五、周密计划,实行转移
5月15日。
昨晚有了准备,有吃,有喝,在麦地里有麦垄隐蔽。
太阳出来了,和煦的阳光驱走了凉意,我们舒适地仰卧麦垄里,国仁说:“韩哥,你拿主意吧!”景恒也说:“你是老领导,工作组长,又是老党员,听你的!”
我胸有成竹地说:“昨晚,我想了一个方案,实行大转移。”
我把“大转移”的方案说明白以后,三人统一了思想。
国仁是武强县青救会的干部,家在饶阳县滹沱河北,到武强县工作不到一年,地理情况不熟,无亲朋关系,可暂到饶阳县滹沱河北去隐蔽。因为我是八分区青救会主任,有权决定此事。待“扫荡”过后,由我负责证明。
我在八地委任政治交通员、在饶阳县河北活动时,曾在东支沃村约国仁见面,征得国仁意见,将他的组织关系介绍到饶阳三区。区委书记李泰是我的老战友,是我亲自告诉他的。
我和席景恒家都在饶阳县滹沱河南岸,他家住北京堂村,属饶阳县四区,和我们相距4公里,同属一个区,地理熟,亲朋关系多,党内关系熟,产麦区,小麦长势好,易隐蔽;我属八地委饶、武、献大工作组,归地委书记金城领导,仍在地区范围内,可以由我决定,符合原则。
这样,先按组织原则把转移地区议定了。
国仁说:“如何去滹沱河北,过河好办,水不深,我熟悉。关键是敌人重兵封锁,情况不明,只得探索前行;万一过封锁出了差错,牺性了,由韩哥作证明,先把这个事说清。”(滹沱河北是敌占区,说清楚万一牺牲了,不是去投敌,也证明自己是烈士。魏江涛)
我和景恒都答应,我说:“咱们三个人话讲当面,到时候能在谁就证明,”我还说:“转移中,就靠个人聪明才智,随机应变了。”
我说:“景恒,咱们到北京堂你老家附近,路熟悉,走野地,一夜插过去,天亮赶到!”这样,三人怎么转移,方案商定了。
景恒说:“决定了,就赶早,今晚动身怎么样?”
最后商定:国仁到今天下年,太阳平西就向北运动,千方百计靠近滹沱河,算计今晚力争过河,靠自己独立作战,我对他说,“把干粮你都带上,够你两天吃了,过河前吃饱喝足,遇到情况,以跑为妙。”国仁说:“过封锁线我有经验,到联大去学习,过平汉铁路来回两次,顺利通过,这次在本地,没问题,我心里有把握。”
一切准备就绪,国仁于当天下午5点来钟就动身了。
我和景恒怎么走法,再详细估计一番,避免贸然行事。
天黑,景恒背着粪筐,扛着铁锨在前,我俩拉开距离,警惕着四周动静。
扛着铁锨,背着粪筐
到了东韩村武需会主任老尹家,他已做好了吃的,烙饼、炒鸡蛋,我们边吃边谈敌情,除清乡搜查、修据点外,说敌人要修县界沟、修岗楼等等。我说:老尹,我们打算离开这一带,到滹沱河边产麦区去,那里好隐敝。我们带上点吃的,好赶路!临走,我和景恒对老尹的父母感谢了一番。我说,“大伯大娘,给你老人家添麻烦了,谢谢对我们的救命之恩!”边说着给老人家磕了个头。
辞别老人,拿着白面饼,悄悄地离开了东韩村。
出了村,我对景恒说:“咱们向西南走,向西靠近十几里,仍在这个大洼里,明天晚上再赶路,你看怎么样?”景恒同意。
当天晚上,西去十来里,到了深县、饶阳两县的交界处院头村南一带。
5月16日。
我们走到大洼里,选择一块麦地,又照旧躺在麦垄里,隐蔽起来。
位于深县、武强北部和饶阳、献县南部的这个大洼,是个特殊的地方。自抗战开始到“五一”大“扫荡”4年多时间里,每年的春季、冬季敌人“扫荡”,我们军民大都是利用这个大洼的空隙和敌人迂回游击的。
该大洼南北宽约10公里,东西长50多公里,是滹沱河故道,滹沱河在这条故道曾流过100多年。据传滹沱河几千年来,北不过蠡县,南不过衡水,就在深县、饶阳、安平、献县这一带滚来滚去,给人民带来了苦难和穷困,人民逃荒要饭、流离失所,被夺走了无数生命。但事物都有两面性。在抗日战争年代,我们利用这里地域辽阔、回旋余地大的优越条件,为战胜敌人做出了贡献,立下了战功。
夕阳下的滹沱河
有了这6天反“扫荡”的实践,摸到了经验,摸到点敌人的活动规律,心里就有底了。有吃有喝,也就沉住了气。思考细致,对付敌人的办法也就多了。
我们两个躺在麦垄里,讨论着晚上的行动路线:先到院头,从野外奔许张保村东,插南善村南,绕南许司马村与南宫村两村之间向西北直插杨各庄村东,向西北绕过单铺、仇孙庄,到北京堂村西约2公里远的麦地里隐蔽。遇村都绕村而过,时西时北、估计行程有35公里。还议定,近村时慢行,远村时快走,发现前有疑物黑影时就伏地观察,前方与左右有动静时就卧倒探听。
天渐渐要黑下来,我们吃饱喝足,开始行动。按原计划,告别了大洼,趁天还未全黑拉开距离大步前进,走出几里地,天黑慢行,两人靠近,左顾右盼,时快时慢,搜索前进。走到单铺,东方发白,启明星升起,天快亮了。我俩拉开距离,疾步前进,浑身大汗,走到目的地。我“咳呀”一声,仰卧在地,在齐腰深的、漫无边际的麦海里,自以为跑出了敌人的“扫荡”网,长出了一口气:“可到家了……”躺在麦垄里睡着了。
六、巧逢大娘,隐蔽京堂
5月17日。
16日晚走了一夜,屈指算来,走了十多个小时,绕来绕去,走了足有35公里,累极了,躺倒就睡着了。其中有精神关系,紧张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自觉到了家,有了生我养我的这块土地上的可依靠、可信任的家乡群众,一倒下就睡着了!
大约上午8点钟,离我俩睡的麦垄有两里多地,突然听到几声枪响。有许多人叫叫嚷嚷,又喊又闹,我俩听不清喊叫什么,不知是干什么的。一直到快中午了,人们走了,我们又睡着,一直睡到下午,太阳平西才醒。
这时候,我突然间听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仔细一听,是仇孙庄村赵杏大娘在说话。我喜出望外,急忙喊叫大娘,让她过来,但我仍然不敢爬起来。大娘过来,一看是我,一惊。我高兴地向她说了这几天忍受饥饿的情况。她和我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回去给我们做饭去了。没多长工夫,大娘给我们送来了白面烙饼炒鸡蛋。我和景恒早已饿急了,不由分说,顾不了许多,狼吞虎咽,大大地饱餐一顿。
堡垒户
赵杏大娘告诉我们,敌人在离仇孙庄东北3公里的马长屯安了据点,上午到这村西边坟地里见有两个新坟头,日本兵怀疑是假坟,叫民夫挖开看看,闹腾了半天,中午才回去。大娘说:这些日子人心惶惶,鸡犬不宁,东逃西跑。听说大部队都已转移,县区干部也隐蔽起来了。
晚上,我和席景恒到了席景恒家,因为在麦地里吃了赵杏大娘送来的白面饼、炒鸡蛋,肚子已经饱了。景恒他妈见我和景恒有8天没洗脸,没刷牙,眼睛充血,嘴唇干裂、出血,嗓子疼,说话困难,欢蹦乱跳的小伙,熬磨得成了被霜打的花生,可怜我们,心疼得流出了眼泪。她说:“孩子们,受苦了,多叫人可怜!”
约晚上9点多钟,大娘给我们煮了热腾腾的杂面汤,我喝了两碗加上葱丝的杂面汤,出了满头大汗。景恒的大哥讲了讲敌情。快12点了,我们带上吃的(白面饼、炒鸡蛋)喝的(一壶水)盖的(一条棉被),又到村西南洼麦垄里隐蔽了。
1992年4月30日我曾写了一篇题为《鱼水情一一讴歌八路店》的诗,歌颂赵杏大娘,又曾于1999年清明节亲自到仇孙庄村赵杏墓前跪读此诗。(1999年,作者已离休,一位省部级高干,到一位普通农村老太太墓前,跪地读诗,真的让人感动。魏江涛)
5月18日。
我和景恒到北京堂村西南洼麦地里又隐蔽了一天,平安无事。晚上,按约定又到景恒家吃饭,喝的白面汤,吃的是白面饼、炒鸡蛋,边吃边听景恒的大哥汇报情况。深夜12点,又到西南洼去隐蔽了。又是一天平安无事。
5月19日。
就这样又吃又喝又睡,平安无事。晚上又吃又喝又说又笑,并开始总结经验,谈论如何提高斗争艺术,夺取胜利。
5月20日。
我们又照样在麦地里隐蔽着,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格外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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