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地道遇险,脱离死神
5月11日晚上,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经研究决定,宋如刚领着我们十几个人要转移到东面约10公里的北岱村。因为那里接近武强县城,“灯下黑”,敌人反而不大注意,村里又有地道,好隐蔽。
这样,我们走了一夜,5月12日拂晓到北岱。我们进了一户人家、这里有20多个干部挖地道刚休息,正在喝水。我们还没坐稳,就有人喊了一声:“快,敌人来了!”
我们从炕上跳下来就跑。我拉着席景恒,李国仁在前面拉着我,边跑边对我说:“韩哥,跟我跑。”李国仁原来是饶阳县青救会儿童部长,后从饶阳调来,任武强县青救会宣传部长,与我很熟。
跑到大街上,碰到一个人,说:“快,到我家。”国仁拉着我说:“快,这是村儿童团长家。”国仁、席景恒和我三人就跑进了他家。老大娘领我们到北房西偏厦刚挖好的一个地洞口,四个人就钻进去了。刘斗年龄大,顺街往北跑、我跟国仁跑进了这家,刘斗失散了。
钻进这个洞以后,因为这个洞只有一个气眼,严重缺氧,我们的呼吸越来越紧张,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我们昏过去了。
待有人把我们弄出来后,我们才慢慢醒过来,这时已经到下午太阳平西了。我们在洞里失去了知觉,怎么昏过去的,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知道。
等我们醒来后,大娘说:“这就好了,枪在这里!”说着把枪给了我,我谢谢大娘,并说:“大娘救了我们的命,等打败了鬼子,再报救命之恩吧!”大娘说:“孩子,你们离家舍业,连命都不要,我们老百姓保护你们,是应该的,咱们是一家人,孩子们有机会还来,这是咱们的缘分!”
大娘慈祥地看着我们,又说:“你们穿的衣裳目标大,该套上件庄稼人穿的单衣。”大娘给我们换了衣裳,让我们吃了窝头大葱抹酱。
天黑以后,我们又商量,三人转移到了南旺洼,去了区青救会主任张毓英家。但主任不在家,大娘不认识我们。这样,我们无奈,12日晚上只好又转移到堤南村北面的大洼地里,也就是11日所在的那个地方。
由于这天晚上慌慌张张离开北岱大娘家,紧着赶路,也没有问大娘姓甚名谁,更没有留下联系地址,以致于以后多次寻找大娘都没有找到,真是遗憾。
四、忍饥挨饿,坚持大洼
5月13日。
中午,我们又饥又渴,趴伏在麦垄里,警惕着敌人的搜索,静听着敌人的动静。
不远处,时而传来三八大盖的枪声,敌骑兵的奔跑声,日本兵的咆哮声,汉奸的呵斥声。村村黑烟滚滚,这是敌人在“清剿”。时间过得太慢了,太阳格外热,手里拿着子弹上了膛的狗牌橹子,下定了敌兵马蹄踏不到身上不开枪的决心,就这么趴着、忍耐着,一秒、一分、一刻、一点……
狗牌撸子
(作者文中多次提到自己的狗牌撸子,在此做个小科普:俗称为狗牌撸子的西班牙托马斯.德.乌利萨厄尔公司出品的这款叫作“快速”牌(握把中部有EXPRESS的字样,翻译为快车、快递一类的)的袖珍型自卫手枪因其握把护木上有一只猎犬的Logo所以在旧中国得名“狗牌撸子”,此枪可以说是民国六大手枪中不算出名的,但是却又是民国时期保有量不算太小的手枪,因为西班牙货便宜决定了西班牙产的手枪相对量大,但是品质一般,从材料到加工都不十分耐用,所以流传不多,更不受人们推崇所以逐渐就销毁或自然损坏了,自然资料就少之又少了,因此这支枪不好写。此图貌似是中国互联网环境下唯一找到的一张带有猎狗标志的清晰图片。魏江涛)
口渴得要命,到哪里找水喝?在麦地里只能趴着躺着,坐起来就会暴露目标,只能忍耐着。
太阳落了、天黑下来,我们坐起来,站起来,伸了伸手脚,然后走到附近一块坟地里,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总得想法找点吃的呀,并且渴得要命,嘴皮都干裂了,说话都很困难。国仁说:“这一带我不熟。”景恒说:“刘斗家我熟,到刘南召什找点吃的,离这儿有三四里地,顺便看看刘斗,是不是在家,打听打听情况!”我说:“行。”
我们三人议定了集合地点,就是这块坟地,暗号问“谁”,回答自己的姓,然后问者再报一下自己的姓。我和景恒走前边,国仁走后边,慢慢搜索前进,警惕四周动静。就这样摸到了刘南召什村西街口。
村口竖一木杆,悬挂着日本的“膏药旗”。隐蔽下来听听无动静,景恒说:“你们等一会儿,我去刘斗家看看,打听一下情况,回来叫你们。”我和国仁隐蔽在树背后,景恒进村去了刘斗家。
侵华日军膏药旗
景恒回来,按照预定的暗号在村口蹲、起三次,在树背后向我报告了情况:刘斗在北岱失散,跑到村北,被敌人骑兵追上,被抓到武强县城伪警备队部;刘南召什村维持会去保,讲好送钱放人。大嫂答应给熬高粱糁子粥,找邻居借点玉米饼子,叫等会儿去吃。又说这两天敌人在“清乡”,到各家各户搜查八路、枪支,翻箱倒柜;叫跑出去的人回来,说过两天就“清洼”。村里还成立了维持会,专门应酬敌人。
知道情况后,我们到了刘斗家,吃了饭,安慰了大嫂一番。
这一顿我吃了3个玉米面饼子,喝了四碗高粱粥,每人又带了3个玉米面饼子,告别了大嫂,悄悄地出了村。
玉米面饼子,现在吃新鲜,以前吃是粗粮
可能因吃得太饱了,紧紧张张的3天没有大便了,出村有一里多地,大家不约而同地要大便,我们都在一块地里,蹲成三角形,都面向外,我面向村,背向西南,把手枪放在面前地下,忽听背后不远的方向“叭勾”一声枪响,不约而同地撒腿就跑,跑出去了几十步,我的手枪忘了拿,把腰带系好,我说:““景恒,我的枪忘了拿,我得回去拿!”
我们三人原路回去,我说:“沉着气,你们俩警戒着,我慢慢找。”巧得很,我摸着我拉的屎,再向前一摸,摸着我那手枪,大喊:“找到了!”国仁说:“小声点!”(省长还有这糗事)
我们三人就向刘南召什村西南边坟地警惕地走去。晚上有些凉,想找个地窖睡一晚上,坟地不远处有个地窖(白天发现的),景恒先钻进去,我和国仁在附近警戒着。一会儿,他从地窖里出来,说:“不行。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摸到有一具尸体,是部队上的人,穿的是军装,身体已经僵硬,这个地窖不能钻,另想办法吧!”我们三人商量:坚持两天,再说怎么办。
5月14日。
前一天晚上没找到地窖,只好在这坟地里靠在坟头边上,一人放哨、两人打盹,天有点冷,不能入睡。三人商量,明天再在这里坚持一白天,明晚向西转移几里地,到东韩村村南。景恒说:“东韩村武委会主任我熟悉,是分区交换信件的联络点,我负责先把情况了解清楚,再研究办法。”
轮流放哨、打盹,凉了就地跑步取暖,坚持到拂晓,就找麦地,选比较适合隐蔽的地方,把麦垄刨一层土,把两头堆高,人躺卧在垄沟里,便于隐蔽。只要敌人骑兵不发现,任凭人喊马叫,坚持不动;马只要不踏在身上就不动,大海捞针,敌人想找到我们很难。
五月中旬,小满节气,冀中平原麦子将熟的季节
拂晓、天亮、上午、下午,仰着、趴着、解手,每人3个玉米面饼子,自己有计划地节省着吃,我上午吃一个,傍晚吃了一个,留着晚上再吃一个。
有了吃的,没有水喝,渴得要命,嘴干得裂口出血,连话也不愿意说,我就用手把麦垄的干土刨开,把湿土露出来,把嘴张开贴在湿土上,进行呼吸,感到湿润,这是一个好办法。
当时我就把这个办法告诉他们俩,国仁说:“韩哥,你真有办法!”我说:“这是逼出来的,想活,就要斗争,渴,就逼着你找水,水在哪里,打井、地下找,打井不成,就只能刨坑挖湿土了!”
这一天,就这么平平安安地过去了。
太阳将落,按原定计划席景恒首先开始行动,向西北行七八里,向东韩村转移找村武委会主任去了。随后,我和国仁也开始向东韩村转移,三人拉开距离,以能看到为准,有先有后,而随着天黑,我们三人距离越来越近,到村边,我们隐蔽在柴堆旁,景恒进村。找到武委会,记得那人姓尹,我们叫他老尹,有30来岁,中农,那家院子很大,家里有十几口人。
那边,老尹家人给我们做饭,做的小米稀饭,玉米面窝头,老咸菜;这边,老尹向我们汇报敌情:敌人白天轮番“清乡”,你来我走,一天不断头,搜查八路、枪支、坚壁的军用物资,挖开村边的新坟头,看是否埋有枪支、机器、物资等;村里组织了维持会,老年人应酬敌人,青壮年去修据点岗楼,挖沟、修路,村干部目标大的都躲藏了,留下目标小的;敌人晚上集结大村驻扎,小村晚上敌人不敢来;听传言敌人要“扫荡”半个月,然后“清野”,在野外大搜查。
听完汇报,我们一面吃饭,一面商量对策。看来要作长期打算了。要转移到地理熟、有群众掩护、可以找到饭吃、在野外能找到水喝的地方去,最好以本地口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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