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岁末,国艺新时代与文化会客厅共同举办一期“国艺讲堂”,有幸邀请到了文艺大家韩静霆先生前来主讲。提到韩静霆,有的人赞不绝口:“是那位著名的作家!《凯旋在子夜》的作者。”有的人激动不已:“是一位了不起的大画家啊!”有的人会心一笑:“《今天是你的生日·中国》歌词便是他创作的!”有的人若有所思:“他可是中国音乐学院的校友,二胡拉得可好了!”还有的人或许恰好在听《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忙不迭地插上一句:“我知道!是雪村的父亲!”至于被路过的人听到了,大概会产生片刻的疑惑:“你们是在说同一个人吗?”
(讲座现场)
“我的人生有幸与艺术相连。”韩静霆先生说。这位老先生一身豪气吹白发,满目真情照苍天,七十余年一路走来,历经诸多艰苦不易,而今声名赫赫,结实累累,过往岁月里的苦,被他悠然自在地谈笑而出,仿佛那只是神闲气定地卧在大师之路中的顽石,被回忆的夕阳镀上一层温暖的金黄,便再也激不起什么浪花,还让有幸得见的人们被其憨态逗乐出声。
韩静霆1944年冬天出生于吉林省东辽县,父亲是山东高唐人,在被誉为书画之乡的高唐当教师,会吹笛子,还会拉京胡,而后闯关东到了东北,与韩静霆的母亲相遇。是家学渊源自幼培养了一位传统文艺大师吗?
“那倒不是,小时候我家里很穷,连一把乐器都没有。我能走上艺术之路,完全靠当初打工得来的一笔巨款。”
“6块4毛4”开启的音乐之路
中学的暑假来得猝不及防。少年韩静霆朝路边的文具店望了一眼,拉起一旁神游的小伙伴:“走,咱们去挣点钱。”两人一路小跑着,荡开尘土一片,文具店被远远抛在身后,叮铃桄榔的施工声响越来越近。工地的包工头瞧着眼前两个小孩,撵人的话溜到嘴边,被那两双眼中溢出的期待生生压了回去,最后拿过两把铁锹:“你们就帮忙挖挖土吧。”
那是尤其充实的一个星期,韩静霆和小伙伴用汗水换来了一笔钱,每人6块4毛4。捏着这笔巨款,两人灰头土脸地冲进文具店,开心地买下一把二胡、一把竹笛。出门环顾四周,就近发现一个煤堆,韩静霆抱着二胡急不可待地爬上去,席堆而坐,开始拉琴。那天下午,人们路过煤堆,都不由自主地闻声望去,没看到锯木头的人,却见一脸上还沾着灰和汗的少年坐在煤堆上,陶醉地拉着二胡,吱呀吱呀的声音时而断续,时而激烈。
“我这位一同打工的小伙伴,后来成为市里二人转团的团长。我高中班上还有一位同学,叫李祥霆,正是大家现在所熟知的古琴大师。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却有这样一群热爱艺术年轻人。”韩老先生呵呵笑道,“而我就是靠这人生中第一把胡琴,若干年后锯开了北京的大门。”
怀揣着音乐梦想的韩静霆,听说省会的吉林艺专有一位二胡名师,名叫王恩承,便从县城的高中一路奔来,迫不及待地找到王恩承老师宿舍楼下。领路的门卫抬头望楼上喊了声:“王恩承!有人找你!”不一会儿,一人从窗口探出头,向楼下瞧了一圈,愣是没瞧着韩静霆,于是也喊了一声:“谁?谁找我啊?”瘦小的少年就差要挥着胳膊跳起来了。
王恩承住着简陋的教工宿舍,屋里还是个上下铺。韩静霆在下铺坐下,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抬头道:“王老师,我想和您学琴。”王恩承扬了扬眉:“哦。但我生病了,正在休养。这样,你去问问教务处,如果他们给我排课,我就教你。”
韩静霆一路小跑着进了教务处,也不清楚具体该找谁,望着屋里的众人,开口便是:“王恩承老师说,只要你们给他排了课,他就会教我拉二胡!”屋里的人哄堂大笑,偶尔夹杂着一两句“这小孩真逗”,仿佛摊到个从天而降的乐子。韩静霆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直到有人笑过一阵后告诉他:“王老师那身体,学校哪里敢给他排课?教课期间直接病倒下,谁能担得起?”晃过神来的韩静霆,只觉得血气从脚底涨上头,脸都憋红了,转身就走。
出了教务处,韩静霆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一路哭着走回王恩承的宿舍,把自己往床上一砸,说:“王老师您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我就坐这里不走了!”王恩承大概是没想到这小孩被教务处劝退后还会回来找自己,愣了片刻。随后他起身,拿出自己的二胡,对韩静霆说:“你拉一拉,我先听听。”
然后,王恩承教了韩静霆第一首曲子:《拉骆驼》。“你自己先练上半个月,回来拉给我听,我再考虑要不要继续教你。”于是在这半个月里,韩静霆每天背上一书包窝窝头,抱着他的二胡就到公园里去了。那时公园是他唯一找到可以练琴的地方,一首《拉骆驼》,他没日没夜地练,到最后手里在拉的几乎真要是骆驼了。半个月后,王恩承点了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王老师当时刚做过手术,胃被切掉了四分之一。”讲到这里,韩静霆先生眼眶有些湿润。“我之所以后来能够考上中央音乐学院,都是幸得王恩承老师的教授啊!”
1963年,高中好友李祥霆寄来一份中央音乐学院的招生简章,韩静霆眼睛亮了起来,二话不说,上京赶考。那年中央音乐学院在全国共设四个考区:北京、上海、广州、西安,韩静霆成为全国四个考区招收的唯一一个社会上的学生,以“头名状元”的成绩,进入民族器乐系。
彼时刚参加完复试的韩静霆,回到家里焦急得等待着消息,当收到音乐学院寄来的信时,整个人神经都绷紧了。信中讲了一个好消息:“你的专业考试全部合格。”韩静霆还未来得及欢呼雀跃,便紧接着读到一个晴天霹雳的坏消息:“但因你的档案未寄过来,现在已经过了政审时间,学校经研究后做不录取决定,希望你明年再考。”
这个坏消息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韩静霆读完信后懵了很久,随即迅速回过神,确认了档案还寄放在原来的中学那里,便赶紧联系中学老师,然而中学那边只觉得这学生报考音乐学院是在瞎折腾,愤怒又委屈的韩静霆,立即开始写信上访。幸运的是,他的上访得到教育部的重视,教育部联合文化部和音乐学院针对此事成立三人工作小组进行研究,最后电报告知韩静霆,可以以自传来代替档案。
韩静霆又一次亲手握住命运的绳索,将自己紧紧拽回音乐的正路。“我至今都感谢教育部、文化部和学院的领导!”韩老先生回忆到这里,激动地说。
“葡萄”激发的文学创作
后来,中央音乐学院的民族器乐系并入中国音乐学院。在中国音乐学院,韩静霆如饥似渴地汲取着艺术的养分,如鱼得水地徜徉在艺术的海洋。一次,学院组织学生参加专业实习,来到了河北昌黎。带队的老师叫张肖虎,学建筑出身,是梁思成的学生,后来成为中国音乐教育的创始人,被誉为“中国的柴可夫斯基”。一行人在昌黎歇下,开始商量后面几天演出的节目。
作曲系的负责谱曲,声乐系的负责演唱,可歌词任务交给谁呢?学生们望向张肖虎教授,张肖虎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和韩静霆对上:“你来试试?”
器乐系的韩静霆一拍胸脯:“好!”
昌黎常被称为“葡萄乡”,漫天漫地种的都是葡萄。每天看着葡萄,闻着葡萄,吃着葡萄,韩静霆真情流露,上来便是一首《葡萄歌》,这是他第一篇正式创作的文字作品。节目排演十分成功,收获了当地人们的称赞,《葡萄歌》还被发表在了《歌曲》杂志上。这番歌词创作的尝试,无意间撬动了韩静霆的文学基因。紧接着他头一回为歌手写歌,便是写给后来成为著名苗族歌手的罗秀英,连作曲带作词。从此韩静霆在写作上的热情一发不可收拾,进入了一段新的创作时期。
从昌黎回京后,伯乐张肖虎还邀请韩静霆到家里吃饭。“张老师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可惜有关他的宣传太少了。”韩老先生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有一点我倒是印象很深,张老师家里摆着盘果脯,他吃果脯是用牙签扎着吃的,我到现在都能回想起那个画面!”
中国音乐学院曾一度计划设立音乐文学系,便是为了栽培韩静霆这一难得的文学苗子,可惜随着文革的开始,该计划落了空。韩静霆难过极了,却丝毫没有懈怠读书与写作。这一时期,他结识了仰慕已久的著名诗人、剧作家贺敬之。
“贺敬之先生是开了一代诗风的诗人,我特别崇拜他。”韩静霆先生说。彼时贺敬之遭受批斗,大字报贴得到处都是。韩静霆并不在乎周围人微妙异样的目光,贺敬之在台上挨斗,韩静霆和女友王作勤便站在台下,等着接他回家,后来贺敬之直接把家里的钥匙交给韩静霆一把。
与贺敬之的结缘,为韩静霆在文学道路上打开一扇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是跑到贺敬之家里蹭饭,与贺敬之及其夫人、著名诗人柯岩一起,畅谈诗歌创作。一次,贺敬之煮了一锅绿豆,便与韩静霆在客厅坐下,两人谈得兴起,直到闻着糊味都一时没反应,最后贺先生潇洒地把黑锅和黑豆一并扔了。
“贺老师对我太好了,”韩老先生感怀道,“他把我当作一个晚辈、一位客人,待我真诚,与我交心,在文学创作上对我尽心指导。我曾模仿马雅可夫斯基的‘楼梯诗’,写了一首长诗《为人民服务》,贺老师不仅自己认真读了,还与夫人一起朗读欣赏。他们对我的肯定,给予了我莫大的激励。”
作为一个“头戴狗皮帽、身穿大棉裤、张嘴一口大碴子味的东北野小子”,韩静霆在音乐学院一直是个特别的存在,在系里的老师同学看来,调皮张扬的他显得尤其离经叛道,特别不安分。入校不久,学校组织了一场去扬州的社教活动,社教队的副队长叫李大士,是学校教授文艺理论的老师。韩静霆开始没有察觉,随后发现李老师每天都跟着自己,有些奇怪。“哦,没事,系里托我看着你而已,”李大士云淡风轻地说。
两人一道住在当地老乡家里。韩静霆那年19岁,写了一部歌剧《红马灯》,“不过这部歌剧唯一的价值就是:它是我19岁时创作的人生第一部歌剧。”韩老先生调侃道。老乡家里生活拮据,管吃不管饱,韩静霆时常肚里想着食物,脑里想着剧本。某天,韩静霆再次同李大士讲起自己的剧本时,肚子比本人先发出了声响。李大士站起身,扯扯韩静霆的袖子,把他拉了出去,在瓜洲的街上,给韩静霆买了一个烤红薯,让他藏在袖子里。烤红薯暖烘烘地窝在衣袖里,散发出香甜的气息,韩静霆忍不住便掏出来,被李大士一把按了回去:“等周围没人的时候再吃。”那个中午,韩静霆跟随李大士走在瓜洲安静萧条的街上,李大士同他讨论着他的《红马灯》,而他不得不时而分心袖中的烤红薯,旁顾无人时赶紧咬一口再塞回去。
“李老师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韩静霆先生无限缅怀地说。
回到学校后,韩静霆依旧会每天与李大士见面。每次见面,李大士都会给他一封长信,信上是李老师流畅的行草,讲巴尔扎克,讲托尔斯泰,讲音乐美学与文艺理论,同时教导韩静霆要向贺敬之先生多多请教学习。文革风暴袭来,李大士让韩静霆带着空书包来到他家里:“你想要哪本书,全都带走!”而后陆续将家中仅存的一百多册书都送给了他。
“我的老师啊!”韩老先生语气里带了哭腔,“他去世的时候一贫如洗,发丧是我和我爱人办理的。他那么爱看书,爱逛书店,却得了昏厥症,直接昏倒在书店里。他去了!连教授都没评上,但他是真正的大教授啊!”
韩静霆后来写了一篇文章《天堂有没有书店》,便是为了纪念李大士、这位亦父亦友的恩师。
“追星”成就的绘画大师
从回忆中短暂脱身,韩老先生抿了口茶水,在场嘉宾大多还深陷那段跌宕起伏的岁月里。主持人王洪波先生率先问到:“韩老师不仅在音乐、文学方面成就卓越,更是一位绘画大家。您是何时走上绘画之路的呢?”
主持人王洪波先生
韩静霆先生呵呵一笑:“这要从我追星开始说起了。其实,追星是一种非常高尚的情感,追星意味着拥有了榜样,对自身是一种激励和鼓舞。”
上世纪八十年代,韩静霆在甘肃电视台上看到一期专题报道,讲的是一位画家。这位画家名叫韩不言,曾跟随齐白石学画七年,他既聋又哑,两眼视力加起来只有0.2度,画工却精湛无比。韩静霆钦佩不已,便写信给电视台,希望能够采访韩不言这位了不起的大师。“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追星,而且追成功了!”
在甘肃电视台的牵线下,韩静霆开始与韩不言通信,不断的通信与笔谈使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韩不言住在兰州,生活艰苦,韩静霆将他接来家里住了几天,其间为他写了一篇报道文章,发表在《北京艺术》上。韩不言回到兰州后,很快来信,信里激动地说,韩静霆的那篇文章刊登后,自己的生活条件一下达到了质的飞跃,不仅分到了房,还涨了工资。韩静霆很开心,由衷地祝贺、祝福他。
“你一定要去采访我的师兄,他们对我的帮助特别大。”韩不言在信里迫不及待道。
韩不言的师兄,正是著名画家李苦禅和许麟庐。韩静霆按耐住紧张和兴奋,给两位大师各写了一封信。寄给李苦禅的信由于地址有误,被退了回来,而许麟庐打来了电话。韩静霆怀着激动的心情,敲开了许麟庐的家门。
“我的这位老师,给了我后半生的生命。”韩老先生感慨道,“许麟庐先生那豪放的品格和坦荡磊落的艺术精神,深深地打动了我,我感觉像是找到了另一个自己。”他为许麟庐写了一篇报告文学作品《铜豌豆》,发表在《文汇月刊》上,后来还为许先生制作了一期电视节目,在中央台和北京台播出。一来二往,两人极为投缘,韩静霆时常在许麟庐的画案旁观摩他作画,偶尔许麟庐还会让他在自己的画上涂上几笔。“如今想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我能结缘许先生,实在是太幸运了。”
韩静霆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绘画里,那个当初日日拉二胡、夜夜写诗歌的少年从未远去,他每天作画,把自己的豪气、自己的生命交付笔墨,涂在纸上。许麟庐时常在一旁指导,看到他满意喜欢的作品,兴来还会题个字,不过偶尔也会看到很不满意的作品。一日,韩静霆画了一条离经叛道的鱼,自己看了也不禁笑出声,回头见许先生皱着眉,额角还隐约暴起青筋,当下心中一凛,顿感不妙。只见许麟庐上前一步,拽起那画便撕,撕完后扔在地上再跺几脚,这才算大患已除,而后望着战战兢兢的韩静霆,语重心长道:“你不要再画这种‘狼鱼’啦,静霆!”
韩静霆后来发现,许先生不仅会撕他这个弟子的画,对待自己笔下不满意的作品撕得更狠。“这是绘画人的基本功!”满手画墨的许麟庐将七零八落的画沾上水,丢在地上又踩了几脚,一边踩一边扭头冲韩静霆说,“这些劣作留着做什么?像某些人那样设法卖出去换钱吗?绘画是为了换钱吗?一旦心里想着换钱,笔下必然会急于求成,越是急于求成,作品就越不求长进,这是对艺术的亵渎!这样做是断然出不了好艺术家的!”
时隔多年,许麟庐不破不立的气势依旧震透时空传了过来。“许先生不但教给我绘画技巧,更教给我做人的本分。”韩静霆先生说。如今他绘画与撕画的技术都炉火纯青,前些年搬家时,老先生一口气撕了上百幅旧画,此般事迹,莫说现场的人,就连听者都要忍不住心疼。韩老先生从容地撕完画,一个人默默回到屋里,写了两篇文章,一篇叫《自残》,一篇叫《丹青祭》。
“那么您最满意的作品是哪一幅呢?”
“永远是下一幅!”韩老先生坚定地说。
在韩静霆眼中,许麟庐是一个大写的“义”,无人可及。为了救济生活困苦的艺术家们,许先生会高价买入他人的画作,再低价售出。许先生写字向来中锋用笔,自在自如,站在他的身边,可以听见笔劲深入到宣纸、深入到木桌的沙沙声,那笔仿佛是他手中的一支长剑,笔下千军万马,绿水青山。李苦禅去世的那年,许麟庐连夜赶到北京,70多岁的老人,六跪灵堂,痛哭失声,扶都扶不起来。次日他一手握着五粮液,一手拎着烧鸡来到韩静霆家里,哭喊道:“静霆啊静霆啊!我的二哥没了!”韩静霆手忙脚乱地哄他歇下,不一会儿许先生又爬了起来,高呼:“静霆啊!拿纸来,我要画画!”
许麟庐含着泪,画下一幅白梅。“他把痛悼师兄之情,倾洒在纸上,朵朵梅花都是泪!老师画枝干的时候,一言未发,该点蕊了,说了四个字‘泥里拔钉’ 。梅蕊虽‘拔’了出来,可他却无法从情感中自拔。”韩静霆在他的文章《白梅无价》中写道。这篇文章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也被用在2012年北京市中考的阅读题上。
“我之所以一直痴迷着传统文化,始终走在文艺道路上,与我的恩师、我的贵人们是分不开的。他们为我开启了音乐、文学、绘画的三扇门,没有他们的引领和帮助,我根本进入不了任何一道门。”韩静霆先生长吸一口气,抑制不住地感叹道,“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人这一生,没有谁是孤独地生,孤独地死。生活在这些人中间,如果不干出一番成绩,简直天地不容!”
话音未落,韩老先生站起身,向着各位恩师的在天之灵,深深鞠了一躬。
韩静霆先生的画作充斥着鲜活的生命力,饱含强烈的文学性与诗性,豪放而不羁,深情而纯粹,一如他人生中时时刻刻与命运争锋的坚韧,同时对命运的馈赠始终心怀感恩。那些伟大的引路人们,带领他迈上艺术的道路,目送他大踏步地向前进,一直向前进。
在艺术创作中,韩静霆先生时刻遵循“创新独特就活着,因循守旧就死亡”的原则。“我们应当继承传统,汲取传统文化中最美好的东西,却不能只是留守在原来的阵地。一定要开发新的阵地,与现代艺术相结合。”韩老先生说,“我如今眼睛不亮,耳朵不聪,连外语都不懂,但我还在努力研究当代的艺术,研究国外的艺术。”受一位俄罗斯油画家的启发,韩静霆先生画了一幅月亮,这幅画被用作韩先生最新出版画册的封面,大片浓墨的中央,一抹清浅的月色,从构图到用墨都极为大胆,却惊艳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这位精通音乐、文学、绘画的大师,近年来对歌剧创作情有独钟,他从明清小说中获得灵感而创作的现代歌剧《玉堂春》,在中国歌剧舞剧院上演,观众鼓掌八分钟不停。他创作歌剧《武则天》,不疯魔不成活,白日的创作激情难以退却,夜里犹要入梦,神魂颠倒,直接从床上跌下。而后一部《敦煌幻境》,更是倾注了韩老先生无数心血,他在该剧的主题歌中诉说道:“蓦然回首,已是千年苦等;素面朝天,才知道倾国倾城;走过风雨,难得今生有约;只为你拈花一笑,我就托付终身。”这是对敦煌神境的讴歌,又何尝不是站在命运的大舞台上,对艺术、对人生的表白。
“我很幸运,我的命运与艺术相连。”
讲座合影
(韩静霆先生老照片均取自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韩静霆中国画集》)
【嘉宾感言】
田麦久(诗人,原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原北京体育大学副校长,浣花诗社社长):
四十年前,韩静霆先生担任编剧的《凯旋在子夜》这部英雄主义爱国影片深深地震撼着亿万国人的心灵。韩静霆先生能够跨越音乐、绘画,文学众多领域,做出卓越的成就,不仅得自于他非凡的才能,更来源于他不倦的追求和不懈的努力。天赋为人生开启了广阔的天地,奋斗则为有志者铺就了光辉的成功之路。
骆芃芃(篆刻家,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篆刻艺术院院长):
听了韩静霆先生的讲座,我深受感动。韩先生是一位执着的艺术家,他极具天赋,对艺术充满热爱,始终奋勇向前。同时,他拥有特别强烈的感恩的心,对恩师们的引领和栽培感到无比幸运,心中充满感激,激励自己一定要做出成就,这是人性当中最坚硬也是最柔软的部分。向韩静霆先生致敬!
孙晶岩(诗人,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作为军旅作家,我对韩静霆老师的作品很熟悉。他的长篇小说《凯旋在子夜》《孙子大传》《大出殡》荣获全国、全军大奖,被改编成电影和电视连续剧。《凯旋在子夜》主题歌《月亮之歌》的歌词我至今倒背如流。韩静霆老师学过音乐,懂得音乐主题;他学过写诗,懂得诗要有诗眼;他学过写小说,懂得天崩地裂之后要有柳丝花朵;他学过绘画,懂得绘画要有留白和布景,人景合一才能出意境。文学艺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殊类相感,触类旁通。
卢冷夫(诗人,解放军红叶诗社副社长):
韩静霆老师不光是一位著名的作家、书画家,更是一位幽默风趣的长者。他的一生可谓历尽坎坷,但他始终乐观向上,不屈不挠;他把努力生活变成艺术,并认真地在其中开凿,不断收获崭新的天地。韩老师对待艺术的态度不光有严肃认真,也有活泼轻松,我们从他的大量诗文书画里,随处可品出浓郁的人生况味,苦辣酸甜,这是艺术臻于化境浑然物我的从容表现,展现了高蹈的美学趣味,更是一位艺术家历经沧桑后对于人生反复而深刻的思考。
刘楠祺(文学翻译家):
现场听韩静霆先生吟诵自己创作的诗歌《红烟知己》,用词用句巧妙幽默,所有人都开怀大笑。韩静霆先生是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他在艺术道路上一路高歌猛进,同时对引路的老师们始终心怀感恩,令人钦佩不已。感谢韩静霆先生!
韦锦(剧作家):
静霆先生的讲述,把人带上了一条感恩的长途。那些有亮度有温度的灵魂对一个诗人兼书画家的呵护与照拂,也许恰恰昭示着如下信念的自有根源:文明借由艺术存身的真挚和美好,会在薪火相传的序列中获得不断赓续的内生动力。
固庐(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法学博士、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
听完韩静霆先生的无私分享,深深感到韩老师有“四有”:一是有追求艺术理想的坚韧不拔之志;二是有情有义满怀感恩之心;三是有笑对生活的达观乐天之趣;四是有融汇贯通皆为我所用的创新之能。韩老师的国画独辟蹊径,画人之所未画,选材角度往往出人意料,令人拍案叫绝,这是他超乎寻常的融铸能力与创新功夫,目光所及俱可融于笔下,为其所用。韩老德艺双馨,是我们年轻人的楷模!
刘世英(总裁读书会创始人):
韩老师天赋异禀,才华横溢,他说得最多的是感恩,还有老说自己运气好。其实通过韩老师的讲述,我感受最深的是他执着和抗争,他坚持要做一个不平庸、不平凡的人,他不屈服、不向命运低头,结果靠自己努力和贵人相助改变了命运,并且在多个领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最值得我们学习的就是坚持到底、永不放弃,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
范秋晗(书法家):
韩静霆先生对于音乐、文学、戏剧等文艺门类均富于天赋,在此之上,他有对于事物敏锐而准确的情感,又能将这种内心的激情持续释放出来,形成一种长久的、勤奋的创作状态。近来,先生将人生的感悟着重投射在书画之上,以酣畅淋漓、充满意蕴的笔墨书写着内心的胸臆。我在韩先生的丹青中,仿佛能听到妙韵的律动、似乎能感受到文学的想象驰骋,这正是先生艺术成就的关键所在,融多种艺术之共通,取其精而出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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