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北阿坝州境内风光迤逦,雪山连绵。
在川西北少数民族地区,一般来说海拔在4000米以上的大山山顶几乎都是神山,都在雪线以上,被外界称之为雪山。长征时期红军翻越了多少座雪山?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人们对长征文化的关注和研究,数字还会被不断刷新,但红军最早翻越的雪山只有一座。
怎样才能准确确定红军翻越的第一座雪山?关键点在于锁定当年红军进入川西北雪山区域的行军路线。
川西北阿坝州境内的雪山 拍摄 向心杰
我们最早知道的雪山是红一方面军翻越的夹金山(今阿坝州小金县境内),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认为夹金山是红军越过的第一座雪山,后来史实说明红一方面军先头部队在会师途中翻越夹金山时,率先进入川西北的红四方面军先头部队已翻越了数座雪山。在长征史上,夹金山的定义是:红一方面军(中央红军)翻越的第一座雪山,并不是红军翻越的第一座雪山。
长征是一段艰苦卓绝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是一段难忘的军史。一段历史的沉淀往往需要足够的时间。曾经普遍认为红军最早翻越的夹金雪山被后来的史实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类似的事例很多,如对“八年抗战”刷新为“抗战14年”的史实等,问题的关键在于述说历史时缺乏统一的标准。
资深军事观察员、东西方文化学者陈湘安在他的文章《历史研究中的文明尺度》一文中,就区分历史研究中的标准问题和事实问题提出了非常好的意见和建议:
历史研究现状中有两个问题值得引起注意并深刻思考:
一个是标准问题;必须确定标准,遵守在同一标准下研究和讨论问题的原则。一个是事实问题:真实发生的事实是检验历史的唯一标准……
判断红军最早翻越的雪山,确定或认定的唯一标准就是时间,雪山上是否有积雪则取决于海拔高度和季节。
1935年5月上旬,红四方面军首先进军川西北,这支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武装自强渡嘉陵江后汇聚江油、绵阳一带,为创建川西北根据地、迎接艰苦转战中的红一方面军(中央红军),沿北川河谷进入今川西北阿坝州境内,实施了著名的千佛山战役、土门战役。
当年进入今川西北阿坝州境内有两条茶马古道——松茂古道、龙安古道,红军先头部队进入松潘南部走的是农安茶马古道。这条古道的起点是今绵阳安县至平武县的农安乡,然后从农安进入松潘的南部。松潘南部与北川县片口乡接壤,北部与平武县泗耳乡相连,这里也是红军最早进入阿坝州的地区之一。
川西北松茂古道遗址(理县境内)摄影 向心杰
1935年4-5月,红四方面军在进军川西北的途中,目光早就盯上了川西北重镇松潘。部队在北川河谷、土门防线征战之时,红四方面军高层就派遣出三个团的兵力,沿当年的龙安古道急进,从南边剑指松潘古城。
松潘地处川西北之岷山中段,境内群山连绵起伏,雪山高耸,东有雪宝顶(藏语夏东日),南有桦子岭(位于羌族居住区)。1935年5月上旬,红四方面军沿农安古道一路向岷江流域突进,其中一部分兵力向羌族集聚的松南进袭,当时红军队伍里很合时宜地融入了羌族土司安登榜这支有生力量,红军先头部队正是在安登榜土司的协助下,于龙安古道进袭松潘的途中率先翻越了桦子岭雪山。由此确定,红军最早翻越的雪山位于今松潘县境内南部地区的桦子岭。
1935年5月14日,红30军88师262团、31军93师271团,4军10师28团相继越过桦子岭,进占了松南镇平地带,随即向松潘县城攻击前进。5月中旬末,红9军73团、75团经茂县北部进抵茂县松坪沟和松南小姓沟一线,会同先期进抵这里的部队与胡宗南部守军展开激战。
——《长征在雪山草地》四川民族出版社1986年版40页
1935年5月14日这一天,红四方面军序列的三个团翻越了松潘南部的华子岭雪山。
桦子岭,海拔4680米,属红四方面军进军川西北时最早分兵攻打松潘途中翻越的雪山,由此,桦子岭无可争辩地成为红军翻越的第一座雪山。
红四方面军是最早进入川西北的一支红军劲旅,在红军主力的行军途中,唯有青藏高原东南边缘的川西北分布有海拔在4000多米以上的雪山,从行军路线分析,华子岭雪山是第一座。
虹桥山,海拔4556米。属于红四方面军为迎接红一方面军(中央红军)而组建的军事团队在行军途中翻越的又一座雪山,位于阿坝州理县境内,翻越时间:1935年6月4日。
理县境内的雪山 拍摄 向心杰
夹金山,海拔4124米。红一方面军(中央红军)为汇合四方面军时翻越的第一座雪山,位于阿坝州小金县境内,翻越时间:1935年6月12日。
小金夹金雪山(图片来自网络)
1935年5月红军进入川西北的长征路虽然蜿蜒崎岖,但都是那个时候的主要交通要道。长征时期,夹金山、虹桥山、华子岭三座雪山都被红军将士翻越,其中虹桥雪山和华子岭雪山分别是松茂古道、龙安古道的必经之路,夹金山上依然有路相通,但并不那么当道。
光阴如梭,山河巨变。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后,川西北的道路变迁巨大,宽阔平整的等级化公路、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极大地缩短了人与山水的距离,却也增加了人与大山亲密接触的难度。虽然松茂古道的大部分路段今天依然是主要交通要道,但也有一部分古道被废弃或远离人们的视线,比如理县的虹桥雪山,至今不通公路;农安古道上的松潘华子岭,至今不通公路,当年那种车水马龙、商贸发达的繁华演化到现在,成为一则名副其实的传说。然而历史总是通过文字,在历史的光阴里蕴藏着鲜活的气息,与今天的我们邂逅时,依然古朴自然,演绎着一场未经打理却令人惊艳的相遇。
松潘境内的桦子岭雪山(图片来自网络)
松潘县境内的桦子岭雪山下,有一条河名曰白草河,沿河居住的百姓基本上为羌族,称之为“白草羌”,这一带属于松潘县管辖的白羊乡,从小生活在白羊乡的羌族作家顺定强则以“白羊子”做了自己的笔名,通过他的散文《白草羌的怀想》,可以让我们聆听到桦子岭雪山养育的白草河激荡的生命乐章。
羌族作家 顺定强
我的故乡白羊,有一条发端于桦子岭雪山的河流。这条河名叫白草河。沿河而居的羌族叫白草羌。白草河遂成为白草羌人的母亲河。白草羌是羌族的一个重要分支,属“生羌”,它的命名应该源自故乡境内桦子岭雪山脚下的小白草沟……
七十多年前,故乡境内的小白草沟曾居住着不少羌民和藏民,盛极时曾达到二千多人,解放后全部迁至今天的白羊。故乡白羊,1935年前为安界,归松潘镇坪甲竹寺安家土司管辖,通称三段户口(人多兴旺之意),属甲竹第一堡。
虽然,这里与外界曾被无数大山深壑所阻隔,但却是重要的军事战略基地。明、清两代,白草羌人曾多次揭竿而起,奋力反对封建社会的压迫和剥削。而封建王朝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在这里设立土司,划片而治,逐渐形成了羌族的一个独立分支——白草羌。
古时候,这里是“农安茶马古道”(东起绵阳安县西至平武县农安乡,再至松潘古城)的必经之地,也是茶马古道上一个重要的中转站。明代诗人朱瑜山途经这里,见白羊场山下的马鸣沟、泗耳沟在汇龙桥下相会融入白草河,河中的石脚盆金光闪闪,山坡上白羊成群,再加之白草河两岸风光秀美、人杰地灵,欣然赋诗云:“金盆石锁镇双江,远望青山卧白羊。春来万物生长在,松州江南白草河”,一语道破这里的神奇美丽;1913年,英国植物学家威尔逊曾徒步走过“农安古道”而抵松潘古城,曾在这里长时间滞留,并将白草河畔的珙桐树种采至英国,在大不列颠培植繁衍,大大丰富了欧洲的植物种类。
所以,解放前夕,故乡白羊与毗邻的北川片口相当繁华,尤其是片口,一个镶嵌在羌山深处的古老集镇,是附近乡镇人民主要的集散场镇。凡是成都有的,片口就有,而且,这里是“百日场”,每天的流动人口达千人,社会、商贸、政治在这里都是一个集中点,因此,片口历史上就有“小成都”之美称。
今松潘县白羊乡,在冷兵器时代是一处主要的交通要道、战略要地,也是长征时期红军首次运兵松潘的必经之地。1935年4月,松潘镇坪甲竹寺羌族土司安登榜自北川墩上参加红军后,熟知路况民情的他被安排在红军的民运部门。安登榜率领跟随他的数名族人一起随红军返回松南,走的是当时著名的“农安茶马古道”,红军三个团从这里进军松潘,途中翻越了桦子岭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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