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把下述这三个日子称作标志着世界无产阶级革命胜利途程中的三座最庄严最宏伟的里程牌:1871年3月18日,巴黎的革命工人完全掌握了巴黎,创立了不朽的“巴黎公社”;1917年11月7日,俄国的布尔什维克攻下了彼得堡的东宫,建立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1949年4月2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胜利的红旗飘扬在蒋伪“总统府”的上空。“人间正道是沧桑”,在世界历史上,更是在中国历史上,公元1949年4月的南京,见证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历史巨变,一场中国人民推翻一切剥削制度的革命取得了伟大胜利。南京的解放,标志着国民党以致几千年反动统治的历史彻底结束,标志着中国革命的胜利和人民当家做主时代的到来。
1949年3月23日,毛泽东离开西柏坡,赴北京(时称北平)。3月25日,毛泽东住进了北平西郊香山的一个中西合璧的院子,这里原为清代皇家园林香山静宜园内松坞云庄的旧址。因为院内有两股清泉从石缝里日夜流淌出来,汇成院中的池塘,古人把这里叫做“双清别墅”。直至9月21日,毛泽东从双清别墅移居中南海的丰泽园菊香书屋前,这里一直是毛泽东在香山的办公和居住地。在离开西柏坡赴北平香山的时候,毛泽东曾告诫身边的警卫员说:“今天我们要进京了——我们进京要赶考﹗退回来就失败了,我们绝不当李自成,希望考个好成绩。……我们进城后还要建立新中国政府,很多人要在政府里当官。不管当多么大的官,做什么样的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都是革命工作,都需要努力奋斗。可不要以为进城了,当官了,就不求上进了,不愿再过艰苦的生活了。那样,就和李自成差不多了。”在香山双清别墅,毛泽东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这里成为中国人民解放战争走向全国胜利的指挥部,尤其指挥了举世著名的渡江战役,吹响了“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伟大进军号角。
此时,国共全面内战已进入尾声,国民党军队全线溃败,蒋介石在美帝国主义支持下发表了一篇求和声明,以求苟延残喘,妄图据长江天险,卷土重来。1949年1月21日蒋介石在黄浦路官邸主持召开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紧急会议,“引退”浙江奉化,在幕后策划。由代总统李宗仁和3月24日接替孙科出任行政院长的何应钦在南京苦撑残局,眀里和谈,暗里积极进行战争准备。4月1日,南京代总统李宗仁派邵力子、张治中、黄绍竑、章士钊、李蒸、刘斐等6人组成的“南京政府和平商谈代表团”前往北平参加国共和谈,经过半个月的商讨,4月15日,由中共代表团提出《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上签字。第二日,由黄绍竑代表和屈武顾问回南京请示,经过李宗仁召集的小型会议、蒋介石在溪口电示广州中常会及中央政治会议、行政院何应钦主持召开的秘密会议等几次会议,4月20日,南京政府拒绝在和平协定上签字,不接受和平协定的条款,国共和平谈判破裂。4月21日,毛泽东和朱德发出《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一)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和完整。(二)奋勇前进,逮捕一切枯恶不悛的战争罪犯,不管他们逃至何处,均需缉拿归案,依法惩办,特别注意缉拿匪首蒋介石。…”4月20日夜,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分为东、中、西三路,在东起江苏江阴、西至江西湖口的一千余里的战线上分三路强渡长江,21日正式下达作战命令,突破了蒋介石惨淡经营三个半月的千里江防。4月23日晚,东路陈毅的第三野战军占领了国民党政府的统治中心南京。
4月24日这天下午,毛泽东坐在双清别墅园内六角红亭廊下的木椅上,拿着一份《进步日报》印有特大字号“南京解放”的号外,低头注目凝看,看到南京解放捷报消息后,欢欣鼓舞,心情振奋。于是他径直回到办公室,在办公室里又仔细看了一篇报纸,边看边在报纸上画一些标记。在给第二野战军的刘伯承和邓小平写了一封贺电之后,一气呵成挥笔写下了这首脍炙人口的一曲改天换地的颂歌,这就是《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一九四九年四月 毛泽东
钟山风雨起苍黄, 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 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首词最早发表于1963年12月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诗词》。七律:七言律诗的简称。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题目。1949年4月写成的诗词,时间过了14年才正式发表,这其中的原因是由于当时解放南京后的毛泽东太兴奋了,对自己的诗作反倒不是特别在意,竟然毫不经意地随手把写好的这幅手书扔进了字纸篓里,幸亏被细心的秘书田家英发现,捡起并加以保存。1963年,田家英在为毛泽东编辑《毛主席诗词》一书时,将《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抄稿送给了毛泽东。毛泽东看毕,才如旧友重逢一般见到这凝聚历史一瞬的文字,哈哈大笑说:“嗬,我还写过这么一首诗!写得还可以,收进去吧。”1963年12月5日,毛泽东致田家英信中说:“钟山风雨一诗,似可加入诗词集,请你在会上谈一下,酌定。”于是1949年4月写就的诗词,时隔14年才收入了1963年12月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诗词》。
这首《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纪实言理,酣畅淋漓,犹如渡江战役本身,给人以势如破竹的感觉。全诗意境宏阔地表现了人民解放军彻底打垮国民党反动派的信心和决心,表达了毛泽东要解放全中国的必胜信念,充分展示了崇高美和阳刚美的审美特色,是一首永载史册的经典之作。在毛泽东从西柏坡进驻北平香山双清别墅的181天里,军事、政治、经济、外交、文化教育、交通运输等,举凡有关人民政权的奠定工作,都必须加以考虑。在百忙之中,毛泽东却写出了这样一首七律,这无疑是由于南京解放的重要性,使他感到了衷心的喜悦,换发了他的葱郁的诗兴,便酝酿成了这样一首雄浑沉着的新史诗。
毛泽东葱郁的诗兴原因之一:“虎踞龙盘今胜昔”。原来南京是国民党反动政府的首都,反动政府在这里发号施令,危害人民。现在归人民解放军占领,今天已归人民,成为了为人民服务的大都市,以今比昔,换了人间,自然胜过从前。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推翻了国民党反动政府,是翻天覆地的大事。南京获得了新生,这是人民的胜利,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当家做了主人。人杰地灵,南京的形势,形势更好了,更加雄壮了。这可从毛泽东自己的一段话得到更好的印证,表达了对南京解放的激动心情。1977年9月15日《新华日报》编辑部文章《毛泽东啊,我们江苏人民永远怀念您》说:“毛主席在一次亲临南京的讲话中,深刻而又风趣地说:南京这个地方,我看是个好地方,龙盘虎踞。但有一个先生,他叫章太炎,他说龙盘虎踞古人之虚言,是古人说的假话。看起来,这在国民党是一个虚言,国民党在这里搞了二十年,就被人民赶走了,现在在人民手里,我看南京还是个好地方。”
毛泽东葱郁的诗兴原因之二:“宜将剩勇追穷寇”。这一句成为这首诗的诗眼,在解放南京这个大胜大喜的日子里,毛泽东的思绪似乎越加冷峻,楚汉相争息兵罢战的教训如在眼前,不可为了“和平”的虚名,给敌人以卷土重来的机会。楚汉战争中,项羽与刘邦签订和约,以鸿沟为界,平分天下。后来项羽率40万大军入咸阳,项羽当时为了避免不义之名,在鸿门宴上放过了刘邦,没有利用有事兵力消灭先行入咸阳的刘邦。但是,后来刘邦背弃和约,越过鸿沟追击项羽,项羽最终落得兵败垓下自刎乌江的可悲下场。人民解放绝发起渡江战役前,国际国内都曾有人建议共产党与国民党划江而治,甚至有人认为不这样,共产党就不够伟大。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在《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书中写道:“1948年末,当毛泽东抵达河北省的平山县,准备拿下北平并挥师南下时,斯大林派来米高扬带来一个特别口信:不要南下长江,让蒋介石生存下去。毛泽东不仅表示不予接受,相反,他还向米高扬提出了为什么要打过长江去的强有力的论据。1948年12月30日,毛泽东为新华社写了新年献词《将革命进行到底》”。
毛泽东葱郁的诗兴原因之三:“人间正道是沧桑”。在推翻蒋家王朝这个天翻地覆的历史巨变面前,毛泽东的思绪也飞得更为深远。正如1964年1月27日,毛泽东口头答复外国文书籍出版局《毛主席诗词》英译者问:“天若有情天亦老:这是借用李贺的句子。与人相比,天是不老的。其实天也有发生、发展、衰亡。天是自然界,包括有机界,如细菌、动物。自然界、人类社会,一样有发生和灭亡的过程。社会上的阶级,有兴起,有灭亡”。天就是自然,就是自然规律。人类社会历史是按着一定规律不断地运动变化,革命者掌握了并按照着这规律,就应该发挥主观能动作用,促进社会历史向前发展。因此遵循社会发展人间正道的必要规律,共产党人把革命进行到底。蒋介石国民党反动派统治黑暗残酷,历经22年,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天要是有感情的话,也因不能忍受这样的痛苦而变衰老。身受反动派压迫的人民,自然要彻底推翻反动统治,完成翻天覆地的革命事业。新生的战胜腐朽的,先进的取代落后的,南京蒋家王朝国民党反动政府的覆灭,中国人民推翻一切剥削制度的革命,建立中国共产党为人民服务的政府,这就是天地沧桑和历史巨变中的人间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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