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叫陈哲荣,老奶奶姓谢,阿姑叫吕闲
彭士禄院士回信中提及的尼姑庵,即是老母庵;提及的树林里的一个草房,位于老母庵西侧的下寮村;提及的一位老大爷和老奶奶,就是下寮村人陈哲荣先生和他的妻子谢氏。据知情人及陈哲荣的曾孙陈孝超介绍,当年幼小的彭士禄患难中又被虫子咬伤了腿,白天在老母庵治疗,晚上他的曾祖父、曾祖母把他抱回家中抚养、照料,前后约有20天。陈孝超现在广州市荔湾区经营3D打印产业园——这是科技部授牌的国家级科技企业孵化器,他说:“我的曾祖父、曾祖母,以及陈旭光先生的母亲吕闲,深明大义,当年冒着生命危险救助彭湃烈士的儿子彭士禄,作为后代,我们为此感到欣慰和自豪!”
陈旭光介绍,母亲吕闲告诉他:患难之中的小士禄很懂事,跟吕闲、绿豆相处融洽,很有缘分。吴林志看到这情景便放心了,“妹妹,你可以给小士禄起个名字”,他说。吕闲想了一会,想不出来,说:“大哥,还是你来起个名吧。”吴林志是赤山约的农会会长,想到彭湃是农民运动领袖,为革命牺牲了生命,为了纪念彭湃,遂起名:赤湿(赤指红色革命,湿指革命最后胜利)。此后,小士禄改为赤湿的名字便在村里叫开了。谁都没有想到赤湿就是彭湃的儿子彭士禄!
小赤湿在吕闲和绿豆姐姐的照顾下虽然生活得开心,但也不时地想起爸爸、妈妈。吕闲编了个故事,说爸爸、妈妈出远门了,会回来看你的。此时,小赤湿便转悲为喜,吕闲却暗自流泪。黑云压城城欲摧,1929年的深秋,国民党仍在到处搜捕缉拿彭士禄和彭洪,恐怖气氛笼罩着海丰大地,人人自危。小赤湿哪里知晓敬爱的父亲彭湃牺牲了,海陆丰人民失去了一位领袖,正沉浸在万般悲痛之中……
冬天到了,穷村僻野的叶厝寮分外寒冷,绿豆的衣服与小赤湿共穿。为了不让小赤湿冻坏,吕闲姑妈就将大人的旧衣服拆开,再缝成小衣,让小赤湿穿。晚上,寒风刺骨,穷人的棉被很薄,冷得人瑟瑟发抖。为了让小赤湿有温暖,吕闲便让小赤湿睡在自己和绿豆的中间,用两个人的体温温暖小赤湿,从而捱过了漫漫的寒冬长夜!
吕闲勤劳,早出晚归,缺粮了,就往附近村庄的田里捡番薯,三个人勉强充饥。穷人家,向来都不会有奢望。有时候,吴林志回来看小赤湿,特地带些食物来。看到小赤湿平安、乖巧,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真是同志情,深似海啊!
转眼间,春节要来了。吕闲为小赤湿剪了套衣服,小赤湿看到闲姑缝衣服,便问:“姑妈,这衣服是我的吗?”吕闲微笑着说:“你怎么知道?”小赤湿说:“这么小的衣服,我猜是我的。”吕闲心中暗自高兴,能与彭湃烈士的儿子一起生活,真是一种福分,她没有丝毫的恐惧。春节间,亲戚们相互拜年,有人看到小赤湿亲切地叫姑妈,谁都不知道小赤湿就是农民大王彭湃的儿子彭士禄,都认为他真的是吕闲的侄子呢。
叶厝寮村外300米的小山腰处,有一座赤山宝塔,宝塔上空经常有老鹰盘旋飞翔,大小鸟儿在宝塔里筑巢。有一次,吕闲带小赤湿去宝塔掏鸟蛋,看到鸟蛋,小赤湿很开心,鸟蛋拿回来又可以煮熟食,更是高兴。此后,到宝塔掏鸟蛋成了他们三个人的一大乐事。
冬去春来,田野碧绿。叶厝寮的农田中有很多小河沟,小赤湿喜欢跟着闲姑和豆姐到田里去,想帮姑妈做些事,比如踩水车灌溉稻田。待到河沟里的水抽干了,有鱼虾活蹦乱跳,一举两得。闲姑不想让小赤湿做事,叫他看着姑妈劳作就行了。但小赤湿还是喜欢帮手,姑妈看到小赤湿这么懂事,心里喜滋滋的。
同甘共苦,吕闲跟小赤湿相依为命的日子不知不觉过了两年!又一个春天来了,豆姐和小赤湿在巷中玩耍,隔壁有位亲戚叫亚娇,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情不自禁地问:“你是不是彭湃的儿子?”小赤湿已6岁,见陌生女子问话,立即说:“我叫赤湿。”其实,亚娇是彭湃烈士的同族人,看到小士禄能够活在人间,她非常高兴。
吕闲知道这事后,连忙告诉吴林志大哥,吴林志听后顿时惶恐起来,立即叫吕闲与小赤湿去城里亲戚家避一避。
春天是多雨的季节。当天晚上,雷鸣电闪,吕闲抱着小赤湿在大雨中离开了叶厝寮,来到城内亲戚家。由于雨大,亲戚家屋里进水有约1米深!于是,吕闲和小赤湿被安排在楼棚(屋里的阁楼)里住。几天后,雨停了,水退了,小赤湿和吕闲才被吴林志接走。
农会将小赤湿的情况报告了彭湃的母亲周凤,周凤很快安排孙儿小赤湿离开海丰。曾经患难与共的吕闲和彭士禄,从此分别,杳无消息……
然而,吕闲对彭士禄的牵挂没有停止。直到她老人家将离开人世时,吕闲才告诉儿子陈旭光:“儿呀,我时日无多了!我有一件事一直不敢告诉你们:你们知道彭湃儿子的彭士禄吗?他是我在叶厝寮抱大的(海丰话意是抚养大的),我惦记彭士禄这么多年了,不知他怎么样?我已无机会看到他了,你们有机会看到他,要和他上落(海丰话意是联系和来往),并讲给他听,我在世时很挂念他。”这就是一位大义凛然的善良母亲最后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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