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石头

    十一月份，河西走廊天寒地冻，凛冽的西北风昼夜不停地呜咽着，红三十军的先头部队八十八师绕过凉州城向永昌县奔来。永昌县城四座城门紧闭。城头上爬满了驻军士兵和保安团丁。城外，新挖的战壕深余丈。战壕外面铁丝网密如蜘蛛网，木桩遍地。通往城门的大路上摆放大木架，驻军士兵昼夜站岗。整座县城似一个巨大的碉堡。红西路军自东向西而来。县保安团炮营在牛海涛的亲自指挥下，三门大炮摆放在城东门口。高炮、机枪随时等待开火的命令。国民党永昌县防御指挥部设在县城中心的制高点钟鼓楼上。吴书记、段县长、新任命的驻军营长刘虎山和保安团团长鹿龟元，以及临时成立的防御委员会全体成员聚集在指挥部里，这里架设的两部电话机成为连接各个防区的神经中枢。电话铃声响了，话务员抓起话筒问明对方来意，赶快把话筒交给吴尤泰。吴尤泰急忙扔掉手里的香烟头，接过话筒，电话里的声音急迫慌乱，他的眉头禁不住紧皱起来，他告诉对方他就是吴尤泰。对方告诉他，红三十军已经越过丰乐堡，红九军撤离古浪绕过凉州城北上已经占领了永昌县清河乡杜家寨。吴尤泰放下话筒，脸色苍白如纸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段县长变貌失色：

    “红军已经到达什么位置？”
    吴书记：
    “丰乐堡和杜家寨。”
    刘营长：
    “请书记指示，城内驻军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段县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红军如果加快行军的速度，明天早晨就有可能赶到永昌城。我建议从现在起，全城将士立即进入临战状态，昼夜防守，不得休息，不得擅自离开阵地。”
    吴书记：
    “这里现在是前线了，咱们必须按照前线的时间观念行事。”
    段县长：
    “刘营长，鹿团长，马上命令全体将士吃饭，准备战斗。”

    两人应声迅速奔下钟鼓楼向各自的防区奔去。

    其实，县长段永新在布置作战任务的时候，他尽管在党务书记面前和驻军、民团等下级面前口头上相当强硬，实际上他所说的和他心里面所想的完全是两码事，他内心里面早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这个凉州人明知县政府阻击红军西进就是拿着鸡蛋碰石头，没有什么好结果。永昌县城里驻军的武装力量在遭受了破坏之后，力量单薄，刚刚组建起来的地方民团又靠不住，他十分惊慌，再加上社会秩序混乱，人心浮动，很难支持这个局面。他曾经在部属和一些绅士中商讨过一旦红军来了之后他的出路问题。在红军即将进攻永昌县城之前，他专门召集了商会的周志甲、农会的杜福堂，国民党县党务的汪希福，军务代办所的孙海州等绅士官吏正式商讨他准备出逃的安排。他对幕僚们直截了当地说：

    “共产党的红军队伍来了，我是再不能停留了，我准备要走的，向诸位做了交代。”
    商会会长周志甲：
    “县长，你如果真的要走就赶快走吧，不然红军来了要抓你的。”
    农会会长杜福堂：
    “我也是这个意见，不然就走不成了。”
    人：
    “好。赶快走吧。”
    人：
    “我们都是永昌人走不了，不然的话我们一起跟段县长了。”
    段永新：
    “大家都不要再说了，大家的情义我领了。……”

    大家见段县长执意要走，只好在段县长走之前做一个顺水人情。有人提出在县长走的时候护送县长被拒绝。甘肃省主席刘郁芬派驻永昌县政府内务巡官卜金海提出由他带枪护送段县长逃走，也被段县长决绝了。段县长担心卜金海是一个河南人，又是外地口音，怕他的护送他的路上与红军搭话怕漏了马脚引起麻烦。段县长执意在红军攻城前神不知鬼不觉独自逃走。段县长：

    “诸位，希望大家一定要严守这个秘密，绝对不能外传。”

    大家信誓旦旦，谁要是泄露这个秘密全家人遭雷击不得好死。段县长在听了大家的表态后，向与会的幕僚们深深地鞠了三次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