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0月,陈离(字显焯,号静珊,45军127师中将师长)先期抵达西安,待部队(尚在宝鸡)到达后,开赴前线作战。
一、西安会见林伯渠
在蓉工作的地下共产党员张晓峰,曾详细介绍他从1936年到1941年与陈离的交往。当他获知陈离即将率军出川抗战时,立即向在上海的上级汇报,得到指示后就张先取道汉口,1939年9月转抵西安。当年10月,陈离抵达西安,住入西京招待所后,就和张联系上了。张早已和七贤荘八路军西安办事处主任林伯渠联系好,早把陈离的情况汇报过了。林叫他待陈离到达后立即安排见面。张即将陈带到西京招待所附近的鼓楼旅馆旁边,进了一家小饭店里面的小房间休息等候。张出去不大一会儿,就接来了一个人。这就是林伯渠,当时年过五十,头发花白,像是怕被人发现,还特地戴着一顶战士帽子。虽是初次见面,但二人一见如故,边吃边谈,一晃眼就是两个多小时,相谈甚欢。林提出让张晓峰加入部队,陈当即同意,并当面安排张任127师师部少校副官。知道陈离即将率部赴山西前线,林伯渠给彭雪枫(太原八路军办事处处长)写了一封介绍信,交给张晓峰,叫张负责联络。后来在山西,张随陈去太原,拿着这封介绍信,陪同陈会晤彭雪枫,交流了战况。
太原会战,川军部队损失惨重。太原沦陷后,22集团军转移到洪洞和韩候岭一带进行整顿补充,127师师部驻洪洞县城。
二、洪洞巧遇丁玲战地服务团
洪洞小城迎来了大批的抗日将士。官兵经过连月来的作战,疲惫不堪。陈离下令,全师官兵放假三天,好好洗个澡。洪洞县城浴室原本不多,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浴室门前都挂上了“客满”的标牌。那天晚上,师部提早就派人同浴室的账房打了招呼,言明第二天上午有将军去洗“清水浴”,时间约占半小时,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第二天一早,陈离和参谋长、卫兵等五六人来到城南关这家浴室。还没走近,就看见浴室门口站着一群吵吵嚷嚷的女兵。原来,她们是丁玲率领的八路军战地慰问演出团要去演出,急着洗个澡出发。账房一再申明:“昨天老总已来包了堂了,小店只有一个池子……”可是,对方人多嘴杂,执意要洗,就同账房吵了起来。陈离问清缘由后,宽厚地说:“就让她们先洗吧!”账房说:“不行呀,老总。洗个澡换次水需三个钟点才能热,不能让老总等着的,况且我们也从来没有接待过女客。”陈离坦然地说:“我们等她们洗了再洗,水就不用换了!”账房赶紧说:“长官,这样的话,传出去不好吧!”陈离笑笑:“没有什么不好的,人人都是父母所生嘛。”陈离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哄堂大笑,账房也就同意让女兵们先洗了。
陈离一行坐在旁边等着,不时有一些官兵掀开门帘探头进来,看见师长等在那儿,就进来向师长敬个礼,转身想走。陈离见状关切地说:“既然来了,就一起等一等嘛!”女兵们洗完澡出来,个个红光满面,再三向陈离表示感谢。
后来,慰问演出团专门为127师的官兵安排了几场演出,受到官兵们的热烈欢迎。
三、与朱德相会于洪洞县
18集团军从正大路来到洪洞县休整,总部也在洪洞县。张晓峰见到了他上海的领导王世英。陈离送了两支手枪给王作为见面礼。王世英领张晓峰到总部,向周副主席、朱总、彭总和任弼时等作了汇报。
当天傍晚,朱总就来到了45军127师师部。
卫兵见到一位身着褪色灰军服、背着斗笠、普通士兵装束的中年男子,声称要见陈师长,漫不经心地地说:“会师长吗?拿条子来嘛。”
来人说:“没带条子,就说我姓朱。”
卫兵问:“朱什么名字?”
来人仍然很和气地答道:“朱德。”
正巧,陈离的警卫罗昆也在门口,囿于四川人的规矩,他以为来人是朱总司令的警卫员,便走上前来打招呼,说:“朱德,八路军总司令朱德嘛,他在哪里?”
来人说:“我就是。”
罗昆一愣,这位完全士兵装束的中年男子怎么可能是朱德总司令呢?他肯定是为见师长冒充的,于是就耸了耸肩,理也不理。来人没法,只好站在门口呆等着。过了会,罗昆见这个人怎么还不走,就给他递了纸和笔,让他写一张字条。来人写后,传给卫兵直接送往师长的办公室。陈离接过纸条,打开一看,是朱德,共产党八路军朱德总司令!他又惊又喜,赶紧披上外套,亲自到门口迎接。
陈离对卫兵的失职很不满,正要斥责,朱德在一旁连忙制止,笑眯眯地说:“自己人,没关系。听说你们徒步行军几千里,来到山西抗击日寇,挽救民族危亡,这几天又和日寇打了仗才下来,太辛苦了!今天我特地来看望你们。”
这句话使陈离和在场的卫兵相当感动,彼此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朱德这次突然来访,陈离是又惊又喜。两人一见如故,倾心交谈。
朱德向陈离介绍了八路军的游击战在抗战中的作用,并要求陈离,不管在什么地方驻防,都要设法帮助当地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陈离欣然允诺。
临别时,朱德对陈离说:“我们住在距这里二十多华里的地方,你有时间,可以到我们那里去聊天。听说你们邓总司令驻地距此不远,我准备明天去看看他,我们是三十年前的老相识咧。明早你来我们那里吃早饭,饭后我们一道去。”
第二天,陈离应约前往八路军总部回访。经朱德介绍,陈离会见了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八路军副总司令彭德怀、政治部主任任弼时、副主任邓小平、参谋长叶剑英、副参谋长左权等领导人。周恩来副主席热切地握着陈离的手,一个劲地摇晃着:“听说你在大革命时期就同共产党有了联系,接纳、掩护我们的革命同志,我们为有你这样的好朋友而骄傲!”周副主席的话,深深地打动了陈离,他说:“共产党为民众着想,顺应历史前进潮流,我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算不了什么。”周恩来副主席诚恳的话语,更坚定了陈离一生亲近共产党、帮助共产党的信念。
早饭由朱德陪陈离入席。桌上摆着一大盘豆芽、一大盘烩萝卜、几盘每个约有半斤重的土面馒头,不分长官士兵,围着桌子就吃。陈离取来一个馒头尚未吃完,朱德又夹给他一个,素来以能“打粗”著称的陈离,吃到第二个时,实在没法下咽,只好塞到衣兜里揣走。
饭后,陈离陪同朱德来到第22集团军司令部去见邓锡侯。
一见邓锡侯,朱德便风趣地说:“猴(谐猴)子,三十年不见,你发福了呀,想不到今天我们在抗日前线又见面啦。” 陈离说:“朱总司令讲了八路军的游击战,我们川军官兵对游击战知道得还不多,经验也不够。是否可以请朱总司令抽一点时间,给我们讲一讲。我的部队都驻在附近,集中起来方便容易。”朱德爽快地回答:“可以,当然可以嘛。你们把时间安排好,捎一个信,我准来!”
于是,陈离选定日子,集合第127师全师官兵,迎请八路军朱总司令来作报告。朱德一开口就说:“弟兄们,你们辛苦了!你们从四川跋山涉水,步行几千里,来到这里抗击日寇,实在是伟大光荣。我特代表全体八路军指战员欢迎你们、慰问你们。我们四川子弟有机会出来参与抗战,挽救民族危亡,是四川人的光荣,是四川人的骄傲。我也是四川人,也巴着你们享受到光荣了。”
这几句开场白,不仅从内容上,使四川士兵听着舒服,更是朱德带着浓厚川味的乡音,在以安岳、遂宁、乐至等县组成的第127师官兵的心灵深处引起了震荡和共鸣,现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接着,朱德以深入浅出,简单明了的语言讲解了八路军的游击战术,官兵们听得聚精会神,全场鸦雀无声。
最后,朱德大声说:“127师的官兵们,你们初次离开家乡,远来北国,可能水土不服,生活不习惯,希望你们注意起居,保重身体,好为国杀敌。”
讲话完毕,掌声经久不息。
送走朱德以后,陈离指示第127师各团以连或排为单位,组织官兵讨论朱德的讲话,并把讨论情况向邓锡侯作了详实的汇报。 邓锡侯听完陈离的汇报,觉得朱德的讲话效果很好,以后连续三次请朱德到第22集团军给团长以上军官讲游击战术,陈离每次都在坐相陪。1954年,陈离去北京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已成为人大委员长的朱德元帅与陈毅元帅在北京饭店宴请陈离,三人边吃边聊,谈起在山西洪洞的这段往事,不禁感叹时光飞逝。
1937年底月,山东韩复榘不战而退,致使津浦路北段无兵把守。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急令川军第22集团军前往接防。
集团军开拔前,张晓峰报告朱总,说陈离要去八路军总部辞行。朱总派人带马来接。一到总部,就见朱总和任弼时已等在门口了:“知道你们要开拔,正想来告别,你倒先到了。快请进屋。”屋子里非常寒冷,朱总见火盆里的白炭快要烧完了,亲自从桌下取了白炭加进去。任弼时掏出了一封信:“静珊兄,你到临汾后可以同八路军第129师的刘伯承联系。”
临走时,朱总一扬手,警卫员立马牵来一匹高大的战马。朱总说:“静珊兄,牵出去遛遛?”陈离牵住马,一跃而上。只见那马前蹄一抬,仰天长啸,带着风声载着陈离飞奔而去。不一会,陈离回来了:“太过瘾了,这马是小日本提供的吧?”“是啊!这是我们在平型关大捷中缴获的,送给你留个纪念吧(朱总知道22集团军总司令、军长、师长的坐骑全丟了,一共送了六匹这种马给邓锡侯和陈离等人)!”陈离当即再三致谢。
后来,陈离率部到临汾,刘伯承已转入敌后。刘伯承与陈离这两位蜀军将校学堂时的老同学,欲在抗敌前线的会面,就这么失之交臂。
陈离率部到山东,张晓峰去汉口八路军办事处见董必武,陈离派他捐去两千元法币交给董必武,作为在汉口筹建“八路军办事处”的经费。后来,汉口八路军办事处派了中共党员冯宝珊、翟醒梦、吴基永等人到127师,组织了担架连,多人都在滕县牺牲了。
四、滕县保卫战前夕
22集团军到达鲁南驻守滕县。此地是津浦铁路由济南通往徐州的要道,两军对峙,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总司令孙震命陈离为代军长,任第一线指挥。指挥45军的127师、125师及第41军吕康的一个旅,防守城北一线。王铭章任第二线指挥,驻守滕县县城。
滕县正面之敌,为日军叽谷廉介的第10师团和另一旅团万余人,配备有大炮70多门(其中15榴弹重炮12门)、战车四五十辆、飞机四十多架、装甲火车两列。
3月上旬,此时45军驻守县城北面一带:127师占领龙山高地及南北界河,防守津浦正面阵地;125师主力扼守香城、普阳山、白石山、堡子一线阵地。大战即将开始,陈离率参谋长阵地视察。来到小万苑庄东头,士兵们正忙着加强掩体。
14日,日军从正面发起进攻。45军的龙山阵地和普阳山、石墙阵地,同敌人激战了一整天。日军步兵骑兵约万余人,配以大炮、坦克、飞机向第一线阵地展开全线进攻。陈离沉着指挥,凭借既设工事,奋勇迎敌,打退了敌人数次进攻,界河一线阵地屹然未动。敌人又开始猛攻滕县正面的下段阜、白山、黄山等前沿阵地,一线阵地仍然屹然未动。
15日黎明,日军一支步兵、骑兵、炮兵混合编队大约三千人,在飞机的配合下,绕开正面向滕县城杀奔而来。藤县东关外附近各村庄先后响起枪声。同时,敌对滕县大包围成功。16日晨,在城北一线阵地指挥的陈离率两个警卫连回到滕县与王铭章、吕康等,紧急商量,确定了两个作战方案:
一方案为:以现有兵力死守滕县县城,等待战区总预备队汤恩伯军团部队增援,内外夹击,打垮敌人。 二方案为:汤恩伯军团若不能赶来,就放弃县城,占领城外有利地区,侧击敌人,使其不敢长驱南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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