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7日,第4军军长欧震奉令去接第52军新墙河阵地时,打电话问覃异之:“195师现在的位置在什么地方?”覃异之回答:“我现在已占据新墙河原阵地与你说话。”欧震根本不相信,覃异之便将全部情况告诉了他,欧震才恍然大悟。覃异之同时亦电告总部,其他各军同样觉得很奇怪。其实敌人在向湘北进犯时,曾有一部分敌人向杨森集团军和王陵基集团军进犯,在湘北正面被我第15集团军击溃后,进犯之敌也向北退去。第52军、第37军亦恢复新墙河阵地。
此次会战,从9月初开始到10月初敌人撤退,我军在长达一个月之久的敌强我弱的艰苦的“扫荡”与“反扫荡”的战斗中,将敌打退。为此,当时中央电影制片厂的一个摄影队到第195师住了一个多月,将该次会战专门拍成电影,并由覃异之在电影中发表讲话。一时间,覃异之成了风云人物。
后来在战争间隙,覃异之回到文化名城桂林,与著名诗人柳亚子先生等相会时,柳亚子先生称覃异之是“‘星斗落杯中’将军”。可见覃将军的战地诗流传较广,从中我们也看出他是一位有才情、诗情、激情、真情的将军。
1942年4月,覃异之擢升52军副军长兼衡耒(lei)师管区司令。5月,远赴印度的蓝姆珈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担任战术学校副主任,负责中国远征军训练步兵和炮兵使用美式制武器以及热带丛林作战战术,轮流调训驻印军各级军官,至1944年2月返国。共训练军官 2626 人、士兵 29667 人。当时战术学校的主任由美国军官担任。美国军官以施主自居,盛气凌人。覃异之愤而作诗:
捧檄出神州,天涯作壮游。 关山欣聚首,风雨感同舟。 棘手难为策,依人岂善谋。 重温东汉史,无语对班侯。
诗中流露出在异国他乡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郁闷,这是覃将军另一种风格的诗。
1944年11月中旬,覃异之带30个人的警卫排,回老家九渡街接家眷入川。11月17日,他在九渡街宴请第十六集团军副总司令周祖晃。19日上午9时许,忽报有日军来,他即布置卫队占领街外小高地,自己骑着四川省主席杨森赠给的枣红马,刚到街边栅门附近,日军搜索队数人已迎面从码头上来。跟随覃异之的王连长喊“穿大衣的(指覃)快跑!”覃异之即扬鞭催马,日军朝他开了数枪,马被击伤失蹄,覃异之就跨越马头,跑步前进,命令警卫排正面散开,摆出大部队的架式,从几方面向日军射击。他见敌人后续队伍有包围九渡街之势,便下令一面对敌猛烈射击,一面向九渡街背后山上转移。这时,王连长和两名警卫受伤,敌入冲入街上,找不到中国兵便放火烧房子,覃异之家的房子亦被烧掉。事后得知,这股日军共1千余人,是从宜山(今宜州)经九渡街往金城江的。覃异之曾赋诗记此遭遇战:
咫尺逢强敌,存亡指顾问。 征驹殁弹雨,卫士战街沿。 施展疑兵计,从容渡险关。 倭奴何奈何,回首笑开颜。
覃异之此次入川,是蒋介石电令的。他到达云南文山县时得知已被任命为青年军204师师长。蒋介石特别重视青年军,派其子蒋经国任青年军总监部政治部主任。干部都降一级任用,如军长任师长,师长任团长。作为青年军基本成员都是知识青年,这样对于干部的作用,可以提高青年的地位。由于覃异之在204师的军事、政治训练工作做得好,师政治部主任多次向上级反映,说覃师长不但是优秀的军事干部,而且还是一位很好的政工干部。从此,引起了蒋经国的重视,不但多次到204师视察,大加表扬,而且于抗战后推选覃异之为三民主义青年团中央干事。自此人们都视他为“太子系”人物。
1945年5月,蒋介石到万县视察,叫覃异之同乘专车。视察结束后,覃异之送蒋介石到飞机场。途中,蒋介石问他对时局有何看法。他说:“我估计日本很快就要投降,问题是日本被打败以后,我们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八个字:盟美、和苏、防英、制日”。蒋介石问其理由,他一一陈说。蒋对他这次谈话很感兴趣,当即要覃异之写成文字寄给他。覃异之很快就把“万言书”寄给蒋介石,蒋看后很欣赏,就发电邀请覃异之到身边任侍从室主任。蒋经国也劝他去,说“老头子身边老思想的人多,需要你这种有新思想的人。”覃异之再三考虑:中国有句俗话“伴君如伴虎。”后来他借故谢绝没有赴任。自此,基本改变了覃异之的人生走向。
香港起义取义成“赢”
时隔一年。1946年5月底,国共内战烟云密布、危在旦夕。此时,李济深与冯玉祥、谭平山等民革元老一起乘“民联”号轮船由重庆前往南京,轮船行至四川万县时作短暂停留。李济深约见黄埔毕业生、驻防当地的青年军第205师师长覃异之,对其进行秘密策反。李济深说:蒋介石对和平解决国共争端的任何意见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了算。独裁制度是我国的祸根,我们今天必须反对内战,反对独裁。只有和平、民主,国家才能复兴,人民才能休养生息。但目前时局紧张,看来内战不可避免,因此目前你首先必须设法避免参加内战 李济深的话对覃异之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使其产生了反战意识。
覃异之不愿意和共产党打仗,他认为只有参加国大会议才有脱身的机会。于是,他写信给国民党政府国防部长白崇禧,表示想当国大代表。白崇禧复信表示欢迎。他随即派参谋邓传汉到老家广西宜山竞选, 顺利当选为广西“国大代表”,并选为国民党中央委员。此时,覃异之已就任东北行政长官部第8兵团副司令兼第52军军长、三青团中央干事会干事。
当了国大代表之后,覃异之就保他的副军长刘玉章任52军军长,亲自到他家去详谈,并一再吩咐:我们这个部队一定要守住葫芦岛。 最后东北打散了之后,52军整军从葫芦岛全部拉到广州去了。蒋介石特别高兴,当做英雄来对待。因为东北部队从内战以来整军整建制地拉回去是没有的。
1949年1月21日,解放军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连获大捷,渡江作战蓄势待发。蒋介石以“因故不能视事”的名义“ 引退”,由副总统李宗仁“代理”总统职务。1月22日 ,李宗仁以代总统的身份发表文告 , 宣称愿意在中共提出的八项条件的基础上进行和平谈判 , 并决定派张治中、 邵力子等人为和谈代表前往北平与中共谈判。其后,李宗仁急于同中共方面直接联系,考虑首先要同距离南京最近的解放军三野陈毅部取得联系,于是决定派李明扬到江北。但是李明扬并没有通行证。
当时扬州已经解放,国民党军队封锁长江,只有南京首都卫戍总部签发的通行证才能通过。李宗仁派程思远两次找时任国民党南京首都卫戍副总司令兼江北指挥所主任的覃异之协助办理。随后,覃异之以派情报人员过江为由,两次将通行证交给程思远。蒋介石下野,李宗仁上台,蒋介石把覃异之放在南京作为眼线,看着李宗仁的动向,结果倒是打着李宗仁的名义释放了在南京关押的300多名“政治犯”。
1949年4月22日下午,南京首都卫戍总部接到汤恩伯全线撤退的命令,立即召开秘密会议。在会上,有人建议二十八军工兵营在撤退时破坏南京下关火车站及轮船港口码头。覃异之建议“暂缓执行”,并征得了张耀明同意。当晚 , 解放军加紧进攻城外据点 , 南京国民党政府党政军要员纷纷撤退。 23 日清晨,李宗仁由明故宫飞机场登机飞往桂林。在送走李宗仁之后,上午 11 时左右,覃异之搭乘空军司令部的运输机离开南京,飞往上海。
5月10日,覃异之乘飞机经广州回到广西九渡街老家接家眷。之后, 他冲破特务的监视,趁大雨龙江河水涨,夜晚乘船到了柳州,获得陈纳德的帮助,全家人坐上飞机抵达广州。6月,覃异之携带家眷到了香港。
覃异之一到香港就参加贺耀组、谌小岑等组织的“周三座谈会”,从事脱离蒋介石政权运动,并担任该会第一组召集人,主持政治、军事方面的联络和策反工作。8月13日,覃异之和黄绍竑、贺耀组、李默庵等44名留在香港的国民党立法委员和中央委员联名发表《我们对于现阶段中国革命的认识与主张》的政治声明,宣布脱离国民党政权,坚决向人民靠拢,与中国共产党彻底合作,为建设新民主主义的新中国而努力。时称“香港起义”。从此又回到革命阵营。9月15日,国民党宣布开除覃异之等人的党籍,并下令通缉。
在香港,覃异之住在一个葡萄牙人的家中,他往返于香港、金门和台湾之间获取情报。12月,覃异之全家回到北京。其后受副总参谋长李克农委派返回香港继续从事国民党高层将领的策反工作,1950 年 10 月,从情报中得知,台湾特务组织已经了解覃异之的身份和活动行踪,同时美国已经封锁台湾海峡,继续留在香港太危险,党组织决定将他接回北京,从事土改工作。
建国后,中共中央一直重用覃异之先生,先后担任水利部、水利电力部参事室副主任、主任;第二、三届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委员会委员;第二、三、四、七届全国政协委员,第五、六届全国政协常委,第七届全国政协提案委员会委员,全国政协文史委军事组副组长;民革中央五、六、七届中常委、民革中央学习委员会主任,民革北京市委第八、九届主委,第十届名誉主委,民革第八届中央监察委员会副主席;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黄埔同学会总会副会长,北京市黄埔同学会首任会长等职务。任职期间,覃异之殚精竭虑,致力于祖国统一大业,深得人民的爱戴。
1995年9月17日,覃异之将军在北京逝世,享年88岁。骨灰安放于八宝山革命公墓。
作者廖庆堂,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中国传记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广西作家协会会员,河池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著有散文集《根是一条河》和长篇传纪文学《韦祖珍将军传》《姜茂生传》《覃国翰传》等。现任广西河池市政协常委、河池市政协文史委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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