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7年7月30日,对朱日和来说无疑是个大日子。是的,这是一个将永久载入史册的日子。这一天,我们党、国家和军队的最高领导人,第一次踏上这块蒙语意为“中心”的神圣热土;检阅了被誉为英雄军队的三军将士;在这里向全世界(当然也包括敌人)庄严宣告:这支饱经沧桑的强大军队,将坚决捍卫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打败一切敢于来犯之敌;将向着建设世界一流军队的方向,以无坚不摧的磅礴气势砥砺向前!等等,等等。这些都足以让朱日和名扬四海,名垂史册。
今年,恰逢朱日和合同战术训练基地迎来六十周年华诞,它已由昔日荒漠的戈壁滩,变成硕果累累的现代化演兵场,这是前所未有的辉煌。它将告慰为它的诞生、成长、壮大,而坚贞不渝付出艰辛的两代装甲兵人!告慰六十年来曾在这块沙场上磨砺过的成万、成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坦克兵们!
在今天,军人节日里,我们很怀念他们,怀念那些成千上万的第一代装甲兵人,怀念他们为人民装甲兵所开创的不朽业绩,向他们致军礼!
苍天有眼,请让那些已逝去的装甲兵的先人们、开拓者们、父辈们看看,朱日和今日光焰万丈的辉煌。我们用心都会从不同侧面,看到我们的父辈们的微笑。
(一)
朱日和以及朱日和演习场与装甲兵两代人有着永生难忘的情节。在军委装甲兵大院里生长的孩子们,大约在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初,都吃到过黄羊肉吧,那就出自于朱日和。1957年原军委装甲兵司令员许光达大将与内蒙古自治区主席、内蒙古军区(大军区职)司令员兼政委乌兰夫上将,商定在内蒙古中部四子王旗与苏尼特右旗跨旗界的地方,划出一块1000余平方公里的区域,作为装甲兵部队的演习场,可满足一个坦克师规模的进攻演练。由此诞生了朱日和演习场,定为正团级单位。按照军委装甲兵老一辈讲,俗称内蒙靶场。除此之外,军委装甲兵还管辖一个阳坊靶场。同样,生长于军委装甲兵大院里的孩子们,在文革初期停课期间,被组织到阳坊靶场进行集中军训。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阳坊这个地方在八十年代以后因涮羊肉而闻名,恰恰这些羊肉大多源于朱日和及其周边地区。这个场地,为驻京周边的坦克部队,装甲兵所属的几所院校,提供坦克战斗射击保障。它还曾作为我军装甲兵的一个窗口,七十年代以来曾许多次为外国外军首脑及军事代表团,进行军事表演。担负表演任务的正是,我曾服役过的那支负有盛名的坦克团队。
作者韩军在朱日和驻训时的照片
从地理位置上讲,朱日和地处内蒙古中部,乌兰察布市(集宁)与二连浩特市连线之间,是集二铁路线(集宁至二连浩特)的一个车站名,属苏尼特右旗下辖的一个镇。为内蒙古草原,海拔约在1200米左右,整个地区大多是戈壁沙漠草原地,水源稀缺,老百姓以畜牧业为主。当地特有一种野韭菜花,而盛产著名的苏尼特右羊,一直是北京,乃至华北地区涮羊肉的首选。闻名于世的老字号北京东来顺,它的羊肉就来源于朱日和地区。
朱日和镇相距朱日和演习场约二十余公里。最初的新、老场部,位于察汗敖包周围,这是演习场内相对地势较高,又有水源的地方。距赛罕塔拉(苏尼特右旗府)约六十公里,四子王旗一百二十公里,距二连浩特市近一百九十公里,集宁三百二十公里。察汗敖包就是一个高地,是一个由矿石、土和杂草混合而成的,大约有四、五个篮球场大小的一个高坡地。敖包的顶部建有一盏标示灯,即可标高亦可标定方向。最准确的标识方向要配合指北针使用,夜间还需结合北极星来综合判定。
作者战友芦继兵在察汗敖包上的留影。
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那几年,有传言国家已勘明,朱日和场区内有一个很大储量的黄金矿脉,察汗敖包本身的矿石含金量就很高。那几年在新场部住,我每天或早或晚都要爬爬敖包,登高望远。每次都要看看敖包西北侧,被偷挖者逐步挖成的坑。据讲,他们总是利用夜幕偷挖偷运,还真有人练出了金锭,打出了首饰。
演习场经过前三十年的建设,除可保障装甲兵部队师、团规模的合同战术演习外,还可满足装甲坦克分队战术和技术训练,尤其是能保障实弹射击训练。围绕察汗敖包,原演习场依据水脉走向,打了若干口水井,井井相距三到五公里,甚至还远些。围绕这些井,选择地势较高且背风的地方,盖了一些极为简易的平房(大多没有门窗)。驻训期间由部队首长机关、连队食堂使用。部队撤场后,则是放牧者圈羊的地方。部队入驻通常营以下分队搭建帐篷住宿,还需修建简易的坦克和轮式车辆临时停车场、弹药库和厕所。厕所多为凹地式,有女兵时还需要搭建围栏。这些住宿生活条件虽艰苦了点,但十分广阔的训练场,则对驻守内地的装甲兵部队来讲,是可望不可及的。尤其在当前训练场地缺乏,已严重阻碍着部队战斗力的生成和发展,则显得尤为稀缺和珍贵。有外军报道,中国军队在这里建立陆军训练基地,眼光独到,一是地形很全,诸如山地、河流、丘陵、平原、沙漠戈壁都有;二是气象很全,风云雨雪,酷热严寒都有,据当地人称,白毛呼呼即风雪相加,黄毛呼呼即风沙相加;三是靠近边界,在这里练精的部队,也是戍边的支点。想到这里,我又为老一辈装甲兵人的高瞻远瞩、远见卓识而肃然起敬。
(二)
我们这一代军人,尤其是装甲兵人,特别是在北京军区坦克部队里当过兵的人,都与朱日和有着深深的情缘,有的会终生不忘。
我有一位尊敬的老大哥陈济武局长(曾任北装作训处和军委装甲兵作训处参谋)告诉我:“不能忘记1975年初秋,郭副司令员带领我们一行人,到察汗敖包勘察了场地基本情况后,与军委装甲兵首长机关商定,安排部队轮流驻训。自此每年五月到九月,北京军区装甲兵二十多个团分批轮流,去朱日和完成在驻地难以完成的战术训练任务。军区装甲兵组成驻训协调指导机构,负责部队训练,我每年都在。”是的,朱日和在文革中曾停用很久,直到北京军区装甲兵郭应春副司令员(红军时期任过团长、坦克一师当过师长),带机关人员又重新启动了朱日和的功能,才使得这块沙场又热了起来。
北京军区装甲兵副司令郭应春在朱日和。
从1976年以后,每年约五至十月份,这里都是马达隆隆、风尘滚滚、热闹非凡。一批批装甲健儿上演着,一幕幕生生不息、永不言败的“战争”剧。凡在北京军区装甲兵部队服过役的人,在装甲兵院校学习即将毕业的学员们,都多次到过朱日和驻训。最近十五年时间里,我陆军所有成建制的作战部队,还包括特种部队、通信部队、陆航部队,以及后装保障部队都或多或少到过朱日和,参加驻训或演习考核。应该讲朱日和在全军若干个大型训练场中,当首屈一指。
请注意,重启朱日和,这是一个具有开创意义的决策,是对陆军部队建设产生重大而深远影响的决策。由此,北京军区的装甲兵部队率先实行轮流驻训,每年分三批组织,每二至三年安排一次。这种成建制、实装实弹、全要素、全过程的集中驻训方式,不仅解决了坦克兵缺少战术训练场的问题,还开创了一个暂新的组训模式。时至今日,几十年过去了,这种创新模式仍在传承延续,并为其它军兵种部队广为借鉴效法。
(三)
我曾在北京军区一支声名响亮的坦克部队,服役十三年之久,也曾随部队多次去过朱日和驻训。但真正了解朱日和、读懂朱日和,还是到军区机关工作以后。
八一节后的一个早上,在原军委装甲兵大院里,我偶遇徐德章副院长(退休前为原装甲兵工程学院副院长),他已是步履蹒跚,白发满头的老者,我向他行了军礼,并祝节日快乐!随后我们聊起了朱日和。我与他是在朱日和相识的,也因为朱日和的经历而对他产生敬重。那是朱日和发展进程中相当重要的日子。1986年7月,我从装甲兵指挥学院中级指挥专业毕业,回到北京军区司令部装甲兵部报到,任作训处正营职参谋,分管的工作之一是合同战术训练。而装甲兵部队的合同战术训练离不开大型场地。由此,我便与朱日和有过很长一个时期的“过密”交往。大约在当年的十一月份,我奉命参加了一个临时工作组赴朱日和,代表北京军区从总参装甲兵部(原军委装甲兵整编后归为总参下辖的一个部)手上接收演习场。我们工作组带队的是军区司令部军训部训练保障处常伯兴处长。抵达朱日和时,总参装甲兵部的工作组已到,带队者即为时任总参装甲兵部军务装备处徐德章处长。尽管我入伍前曾在军委装甲兵大院生活过若干年,但当时却不认识他。在他带领的总部工作组里,见到了徐华和耿建国两位参谋。他俩都是从最基层坦克部队生长起来的优秀军人,而他们的父辈又同为装甲兵开创时期的第一代装甲兵人。其中,耿是我的发小学长,他从小也在军委装甲兵大院长大,后来成为装司大院孩子中为数不多的将军之一。两级工作组,两个带队的均为处长,可职级不对等。徐为正师处长,常为正团处长。徐的谦恭、包容、大气和镇定,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并为原军委装甲兵的干部素质而倾倒。使我永生难忘的是,在全体干部、战士和职工的交接大会上,徐发表了感人肺腑的讲话。说到朱日和要转隶,联系到原军委装甲兵机关的情怀,联系到许光达、黄新廷两任司令员所付出的艰辛,他落泪了。这是一位中年汉子,职业军人的眼泪!他满怀激情,却难离难舍!那场面极为感人,令人心醉,心潮澎湃。也许我固有着装甲兵情怀,那可是与生俱来的血脉之承啊!正因为如此,我体会得更深一些。虽然已经过去三十年了,但至今令人难忘。一想到此,那情、那景历历在心。在朱日和转隶之后的许多年里,我才慢慢地了解和体味了朱日和的沧桑经历与深刻内涵。
原军委装甲兵司令黄新庭在视察朱日和驻训部队。
(四)
朱日和演习场划归北京军区编制后,一直列为军训部管辖的直属队。但由于场地使用最初主要是装甲兵部队,所以装甲兵部与其工作关系更紧密一些。演习场主任也从原北装机关干部中选择配备。汪定祥,湖北籍,一名文革前原第五坦克学校毕业的老装甲兵,出任了朱日和接收后的第一任主任。那几年,我与汪主任的联系是很紧密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开展好我分管的工作所必要,还因为他是一位严谨、善于负重,令人尊敬的老坦克兵;一位对工作、对人都很负责的兄长。还有,他还是我学会汽车驾驶的非专业教练。他的驾车技术,尤其是在草原地的驾驶手艺,与他的为人一样,很精细、很体贴。也正是在他的督促指导下,经过几年部队驻训,才使得朱日和场区界限逐步明朗,加以确立。使得偌大场区的植被得到最大可能的保护,为日后朱日和的发展稳定了空间,维护了良好的自然环境。他是一位值得尊重的装甲兵人。
我与朱日和的过密交往,就始于汪主任在朱日和任职的那几年。军区机关每年底都要组织新年度军事工作筹划。在此期间,我要依据驻训记录,提早拟出装甲兵部队来年赴朱日和驻训的计划。通常是在五月至十月,分三批安排,每批五至六个团,驻训时间一个半月。尔后逐一征求部队意见,在此基础上形成初步方案,报呈首长批准。最后以军区名义,正式作为新年度任务部署下达。
每年大约三、四月份,我们要以军区司令部的名义,召集军区机关相关部门,相关驻训部队人员,召开朱日和驻训协调会。主要内容是,细步协调铁路输送、帐篷、弹药、油料、给养及装备保障等问题;明确驻训要完成的训练任务、关注的重点课目,场地使用划分,以及驻训要求等。每年都使我感到费心的是铁路输送和帐篷保障,这是一件需要用心、细致的工作,来不得丝毫差错。会后,我要形成一个详细的年度驻训工作方案,以此参照执行。
好了,接下来就是届时实施全程跟踪检查督导。通常在每批部队入场前,我们(一般由部长或处长带领)会提前赶到朱日和,检查驻训相关保障准备工作情况,建立与铁路呼局军代表的联系。部队铁路输送专列基本上是停靠在朱日和或土牧尔台站,在这里检查部队卸载也是一项值得关注的环节。老的坦克部队与新改装的部队,即便它是王牌部队,会有很大差别,甚至有的会使你哭笑不得,无法容忍。说到底,这就是训练的差距。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呀!惟有学习与实践。
(五)
进入朱日和场区,犹如行走在“迷魂阵”之中,谁也不要轻言自己是“老码头”。当然,场区资深工作人员里有明白人,老马识途嘛。偌大场区既没有路,又无明显标识,有路,则不是长期坦克车碾压而成,就是草原路(当地人俗称大路)。八十年代以前,只有察汗敖包还算个固定标志,仅此一处。到了晚上更不可妄言“没问题”,或许老马也未必识途呀。刚接手朱日和场地的那几年,迷路的笑话数不胜数,一台车或几台车迷了路是常有的,甚至会有一支部队履带行军也要迷途啊!有的部队黄昏行军入场,首先到场部报到,尔后行军一夜也没进点,天亮后才发现仍在敖包周围迷转。
记得,有一天晚饭后,夕阳还在草原地平线上,难得有个休闲时刻,K部长提出去看看成吉思汗墙的遗址。我用眼扫了扫旁边的邢克强处长(天津警备区兵种处)和欧阳维科长(原坦克一师作训科),得到肯定的目光。这两个人都是装甲兵的后代,欧阳还是大家之后,都是军中,至少也是装甲兵部队中的骄子。我想我们三个人如果跑错路了,岂不是大笑话。去时由老邢开车,趁着暮色很顺利。在城墙遗址处,想起了八百年前的成吉思汗,和他统领的强大铁骑,就是从这里扬鞭鸣号、驰骋远征,横扫了欧亚大陆,书写了史诗般的神话。大家彼此感慨一番,好有心得呀。余晖将尽,启程返回,欧阳维一路开,一路信心满满。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天已大黑,没有星星,迷失路途了。当时还没有手机,无法联络。我们三人都感到很丢人,商定凭感觉开吧。大约近二十三时左右,突然发现敖包顶灯亮了(在家里的同志发现我们仍未返回,点亮了标示灯),这才发现我们就在敖包不远的地方迷转。由此,成了以后几年朱日和传诵的笑话。
1979年夏,作者韩军和战友范鉮、张小军在朱日和训练场。
迷途不归,这在当时朱日和经常发生,谁能说朱日和不迷呢?也许这也算作朱日和的“迷人”之处吧。
能在朱日和场区内乘车奔跑,那必须要有一副坚强的“好下水”,否则不是心裂,脾破,入食倒流,就是几日无语。这说的是路途太颠簸,人难以忍受。人嘛,恢复几天即可,那汽车就麻烦了,因当时无处可修。那年,轮到坦克一师驻训,我与克强兄相约,一起从北京出发去朱日和。离京前,他显摆有了一辆看似较新的北京吉普。他亲自驾车时,我注意观察,方向盘在他的胸部稍下些。待近两个月后返京时,途经八达岭下山,我突然发现,方向盘上沿已经与他的鼻梁骨平行了。他还告诉我,驾驶座上已经垫了一个枕头了,真的一点都不夸张!当然驾车技术很重要,可朱日和的颠簸路,确实令人头昏,甚至无语。
部队驻训期间的给养,主食早期全由本单位携带,后期由军区后勤部在赛罕开设军粮站解决,副食则需在当地购买。以团为单位,两到三天发班车,可选择去赛汗或土牧尔台。后来当地聪明的生意人,就会把蔬菜水果酒水饮料等,拉到场区周围来卖。再后来每逢部队驻训期,还有在场区周边开饭馆、商店、修理铺等等,十分热闹。部队油料供应,早期是协调军区后勤部在赛罕开设的油料站,后来则是定期到场区内定点服务。
我敢说,大凡懂得朱日和的人,他一准都知道“闷倒驴”。这是一种内蒙古当地自产的高烈度白酒,其商品名为草原白。因它价廉,且含酒精度高,而深得牧区老百姓喜爱。我认识“闷倒驴”,还是在朱日和接收后的早年间。那时,草原上常会看到一群群羊,一群群马在放牧,平安,平静。稍稍留意就会发现这样的场景,只见羊马,不见人。牧者呢?走近观察,他一定是在一个朝阳背风的地方,铺盖着羊皮大衣酣睡,还一定能在他的周围不远处找到“闷倒驴”。那几年,与当地百姓接触,到牧民家做客,大多离不开大碗的草原白,那感觉还是很爽很爽的,就是烈啊。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我想就是在很贴切地形容朱日和。有人说,朱日和的云很有韵味,很好看。是的,因为它立体、洁净,在光线作用下五彩缤纷,充满着生机与活力。白云朵朵,也有乌云遮日,尤其是在降雨时,那会另有不同心得。记得有一午后,我刚刚从演练区返回场部,有人指着朱日和镇的方向说了声,那要下雨。我站立片刻,望了望很近的天空上一块乌云,顿时想起有位老朱日和人说过,观降雨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我即刻驱车去追赶那块紫黑灰色的云。明明是近在咫尺,却紧追不上。常言说,望山累死马。我还要补充一句:追云跑坏车。当追到乌云边缘时,那景让我震撼不已。N多条深灰色的擎天大柱在缓缓移动中,倾泻的雨如同瀑布之水,突然间人、车、地物等,均显得那么的渺小。
(六)
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中后期,那是国防和军队建设指导思想实行重大转变的时期,是军队建设、作战理论空前繁荣,空前发展的时期,也是我们这一代军人亲身经历并刻骨铭心的时期。新观念、新思想、新的作战理论,强烈地影响着国防与军队建设,也同样影响着朱日和的发展变化。
我们庆幸,很值得庆幸,我们不仅参与、接纳、吸收着军事变革所赋予的新思想、新知识、新理论,我们还拥有朱日和这块“锻造明天战争胜者”的砺石。
合同战术训练,通俗讲就是师、旅、团首长机关或带实兵实装(或部分实兵实装),带有战术背景的演习与训练。这是朱日和每个驻训部队的重头戏,也是我们始终关注的重中之重。在军事变革大潮的影响下,借鉴发达国家军队的做法,我们结合朱日和驻训任务,开展了“合成营”的初步探索与尝试。这既拓展了合同战术训练的内容,也摸索了“合成营”的编组,指挥及战术运用。记得,那几年每每参加总部会议,肖贞堂部长(曾任总参装甲兵部副部长、兵种部长),总在强调“合成营”理论与实践的探索,宣传此举意义非凡。肖是那个时期装甲兵的“领头人”,是以坚定坚毅、大气包容、科学严谨、作风扎实,这些最典型的装甲兵干部特征的代表者。在他极具感染力的人格魅力带领和影响下,全军装甲兵涌现出一批具有砥柱作用的优秀军人,成为那个时期军队现代化建设的领跑者。可不,时至今日,几十年过去了,“合成营”已有明显成效,不仅为装甲兵部队建设提供了遵循,还成为陆军部队作战指导、编组以及体制编制调整的依据。
发生在八十年代中期的“百万大裁军”,是我军新时期军事战略指导思想实行重大转变的伟大实践,是我军历史上编制体制改革发展的重大调整。这个时期,装甲兵成军后第一次成规模地出现了坦克旅,这在人民装甲兵历史上是空前的。随之而来,坦克旅——这一新生初级战术兵团的作战、训练、管理、保障等建设,都是摆在我们这一代军人面前的现实而紧迫的课题。此时,我正在装甲兵指挥学院学习,特别关注了坦克旅,并把它的作战运用,作战方法,作为我的毕业论文的主攻课题。文中我吸收了“纵深打击”、“结构破坏”等先进的作战思想,提出了在合成集团军进攻战役中,坦克旅担任纵深突击群,运用“菱形式部署,发散式打击”的战法。这篇论文,在当年被军区和总参评为优秀论文。随后的第二年(1987年),我受邀参加了全军装甲兵“临潼会议”并获奖。会议期间,我与原六十三集团军作训处高在福参谋相识。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浓。高是1969年入伍的老兵,来自北京卫戍区的坦克部队,历任过基层主官,当过参谋和装甲兵科长。他思想敏锐、文笔精炼、敬业守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才子”大哥。我们商议,可考虑利用朱日和驻训的时机,试试我论文提出的“战法”。用实兵演练去验证一种作战方法,对于创新作战理论十分重要。我很幸运,我有这么一个心意相通的“哥们”。我还庆幸我们得天独厚,我们有朱日和啊!报请领导认可后,我们相约先后在两个坦克旅驻训时,结合战术演习,做了接敌机动部署、机动选点突破、多路机动破袭等阶段的验证演练,收效满满,并写了论证报告。对此,我们记忆很深,很有成就感。
(七)
蓝军旅,现如今已是朱日和的一张响亮的名片,有人说它是中国第一支高仿真强军的蓝军部队,也有人说它是“朱日和之狼”,在全军屈指可数,赫赫有名。人类自有战争以来就有了战争准备,而准备战争的一项最基本最重要的活动,就是为打败对手、赢得战争而组织的军事训练。兵者说,治胜之道,无非是把握“敌、地、我、友、天”这五大要义。那么读懂敌军,则是组织打仗的首要因素。谁细研了敌军,找到了破敌命脉,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我想,这就是针对性、对抗性训练产生的初衷。发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海湾战争,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美军,由此而引发了我军军事训练新的改革热潮。这轮改革带给训练领域标志性的变化之一,就是更加强调了实战化训练、针对性训练、对抗性训练和模拟化训练。这些新的思想,新的观念,直接冲击和影响了朱日和驻训。其中蓝军的这种探索和尝试,是渐进的,是在不断充实,不断完善中推进发展的。最初,我们是在训练之中加以强调,在安排驻训计划时,有意识选择一些驻训部队模拟蓝军。凭借朱日和基地日臻完善的导调、评估、裁判系统,逐步深化了组织带有实战背景,对抗性较强的训练。那几年在北京军区装甲兵部队中,模拟过蓝军部队的有许多家,基本都是临时性任务。弊端也很突出:不太像蓝军,或者是我们想象中的蓝军。经过若干年的摸索,在朱日和唱响蓝军这出戏的,当属张亮,李启发,张利带领的各自坦克部队。记得当年,军报和中央台军事栏目连续、醒目地做了纪实报道,在全军产生了震荡,反响很强烈。这些成功的尝试,至少对推动北京军区所属部队,实战化对抗训练的深入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
北京军区司令部组织部队装甲兵领导观摩红蓝军对抗演习。
如果与现在这支蓝军旅相比,那是有着很大差距的。由已闻名于世的满广志带领的这支蓝军部队,其专业性更强,底蕴更宽厚。这块砺石它成军于我军最老字号,被称为“装甲兵祖宗”的坦克部队,其前身是我军装甲兵初创时期的东北、华北坦克大队。就满广志旅长本人而言,也是长期在坦克部队生长起来的突出代表。有记者报道,“2013年一场思想的风暴,从内蒙古草原刮起,像尖刀剖开了中国军队战斗力建设顽症痼疾的病因。” 其背景,就是源于朱日和基地的那支模拟强军的蓝军旅,就在朱日和这块场地上,它大胜了各大军区轮番前来挑战的强师劲旅。也展示出它那“凶残、狡悍、善变、心狠手辣”的狼的属性,由此朱日和又多了一个附加词“狼窝朱日和”。
想到了蓝军旅,想到了朱日和,它们都与装甲兵部队紧密相连,值得书写的人又都是那个时期响当当的装甲兵人。
(八)
有智者说,一个国家的崛起,一支军队的强大,往往发轫于一个时代变化的新拐点,往往离不开一场深刻的创新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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