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真与父亲在一起
我和父亲的“文革”岁月
1966年“文革”爆发,这时我是中央戏剧学院的学生,还担任了中央戏剧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当时父亲主要负责北京的治安,和主持军委日常工作。他对这场运动的态度十分谨慎,目睹“造反派”的种种破坏活动,无力制止,只能大力稳定住军队局势,强调军队与地方不同,不能随便揪斗、处分干部。
我是中央戏剧学院“造反派”的首脑。 当时的想法很单纯,不管是哪个派系,都是永远忠于毛主席,这个宗旨不变。派系间互相看不顺眼,我对你有看法,你对我有看法,如此而已。大家都是“高举毛泽东思想红旗”、“头可断,血可流,毛泽东思想不可丢”,这都是当时红卫兵的口号,还成立了毛泽东思想战斗团。
当时首都治安由父亲管,有一次,他一回来就说“糟了”。在天安门广场发现了很多金条。原来是红卫兵抄家,把人家的家底儿都抢了来,金子就放在自己口袋里,结果一高兴,一挤,金条从兜里掉出去了。父亲非常感慨地说了一句:“如果这样下去,年轻人不知道会学成怎么样!?”
“文革”中,毛泽东号召“一定要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中央文革小组就到各个学校讲话,说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这些人都是反党的,不应该让他们养尊处优,应该让他们到群众面前,接受批判,并下了指令。
学生都这样,指哪儿打哪儿,中央文革小组把红卫兵召去开会,说应该做这件事。在这种号召之下,我们就做了。
江青很会利用我们这些热血青年。当时有一种单纯的革命热情。或者说,是一种信念。我们一看毛主席定了性了,一定就是这样了。江青为此还把我请到钓鱼台,跟我一起吃饭说:怎么能让这些反革命在家养尊处优,要让他们见群众嘛!当时流行把党政各个头头挂牌子,批斗他们,说他们是走资派。后来,彭真、罗瑞卿、陆定一3个人就被抓住了。杨尚昆没抓到,当时找不到他住的地儿。
周总理千方百计找到我,跟我要人。我们就和总理谈判。
周总理是看着我长大的,他看着我笑,又问:“你们怎么回事啊?把他们藏在哪里了?”我们不说,就说把他们藏在安全的地方了。总理就笑,说我们保证,帮你们开群众大会。
周总理一生经历大小谈判无数,他说:“你们看不住,他们的安全谁负责?如果有坏人捣乱,你们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你们不是还少一个杨尚昆么?开会的时候,我保证把四个人都送过来。”
周总理何等人,对付我们这些小毛孩子太简单了,他还觉得我们挺可笑的,也挺幼稚的,挺逗的。周总理什么场合没经历过,跟我们谈判就像跟小孩玩似的,他还笑嘻嘻的。
我们当然听总理的话,总理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我们就老实交代,藏在中央乐团的音乐大厅。藏了一个晚上就带走了。刚抓起来他们,总理马上就知道了,后半夜就找我们来了。后来真的开会的时候,他们四个人都到了。
1966年底,包括父亲在内的几位元帅以及军委各总部的负责人开始遭到“造反派”的围攻,父亲也被迫在军校师生大会上做“检讨”。其后,“造反派”数次酝酿揪斗陈毅、叶剑英,被周恩来出面制止。只是保了元帅,保不住将军。为挽救大量遭到迫害的军事将领,父亲在军事科学院内的二号楼成了老干部们的“庇护所”。
1967年,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党政部门全部瘫痪了。2月,在中南海怀仁堂周恩来总理召开的一个会议上,父亲责问中央文革小组一伙:“你们把党搞乱了,把政府搞乱了,把工厂、农村搞乱了,你们还嫌不够,还一定要把军队搞乱!这样搞,你们想干什么……”
在京西宾馆一次军事会议上,一向温和儒雅的父亲突然发火,猛击桌子,小拇指被拍断了,后来这被定为所谓的“二月逆流”。 此后,父亲因“二月逆流”问题,不再担任军队的重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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