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年,叶剑英在北京西山二号楼单照
78年,叶剑英在广州植物园同韦国清、习仲勋同志亲切交谈
“一个漆黑的夜里,父亲背着5岁的我徒步行军,没想到他一下滑倒在泥坑中,我没有摔下来,还伏在父亲的背上,但两只手却伸到了水坑里,碰巧捡回了父亲掉落的眼镜……这情景,永远珍藏在我的记忆里。”
打开一扇紧闭的高大铁门,便是一栋两层小楼,这里就是当年的叶帅府。位于北京西山的军事科学院的一个宅院里,叶剑英的夫人吴博和二女儿凌孜(叶向真)平静地生活着,远离喧嚣都市,这里宁静而幽雅。
2009年12月4日,冬日朦胧,在挂满叶帅照片的客厅里,凌孜迎面走来,高挑、干练,高雅、清新,完全不似一个年届七旬的老人。
91岁的吴老,其时正在几个人的帮助下,在隔壁的房间里练习行走。我问凌孜,“吴老听得见吗?”老人隔了两米远听见了,不悦道,“我听得见,耳朵好使”。如此高龄精神俱佳,实属难得。凌孜为我们每人准备了一个熟透了的柿子,她说是叶帅在世时种的,以前这里有很多果树,我们的谈话也就从军事科学院的果树开始。
我与父亲的北京岁月
我们院里的果树都是父亲让种的。他们这些老革命,特别珍惜土地,千方百计要让土地发挥出价值,能为人所用。于是,种菜、种果树,苹果、梨、桃子、柿子、核桃、银杏都有。
无论是苍松翠柏还是瓜果菜蔬,眼前处处都留下了父亲的痕迹:树荫下有他不倦读书的身影,大厅里有他用左手打乒乓球时认真的模样。
我是1949年8岁那年随父亲进入北平的,父亲出任北平市第一位市长。同年秋,又率部队南下,转任广东军区司令员兼广州市市长。我没有随父亲去,就留在北京上学。几年后,父亲回京任职,在父亲身边,我度过了一个快乐且记忆深刻的少年时代。
自从我家搬进中南海后,父亲经常和我们小孩玩,是我们整个大院孩子们的“孩子王”。
父亲在家里常爱逗孙子和年轻的工作人员玩,还给他们起了不少绰号:什么“old王”、“马头”、“老和尚”、“teacher蛐蛐”。几十年过去了,有些工作人员至今已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大家见面,仍然叫着老首长当年送的绰号。
后来父亲南下,各处房屋逐渐修缮,父亲搬到中南海隔壁的北长街居住。没住在中南海里面是因为父亲喜欢自由,中南海进出要好几道岗,很麻烦。1958年,军事科学院成立,我们一家就搬到了学院内这座小楼。
父亲在生活中是一个充满温情的人。我记得妹妹小时候,总是吃了东西不知道饱,每次都把胃胀得特别难受,然后就吐,吐完后她还接着吃,“馋狗”的外号就是父亲给妹妹起的。
父亲十分关心身边工作人员的工作和学习,他常说,在这里工作的年轻人,为了党和人民把人生最好的时光贡献出来了,要给他们学习的机会,只要愿意都要想办法送他们到学校去学习。几十年里,父亲送身边的工作人员到护校、军医大、国防大学等学习的有20多人。“文革”中,江青告状说叶帅喜欢走后门,送人从后门上学,一时传得沸沸扬扬。为此,父亲向毛主席写了一封“检讨”说明情况。没想到,此事却引出毛主席一个批示:“前门进来的不一定是好人,后门进来的不一定是坏人。”
在外围站岗的警卫战士,父亲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他散步时,会走过去问他们家乡是哪里,家里经济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困难。有一次,一名警卫战士告假回家探亲,父亲知道他家里的经济情况不太好,立刻让秘书拿100元交给他。要知道,那个时候大学毕业生每个月工资才40元,我们全家五口人的生活就靠我父亲的400元钱啊。
1955年暑假,我和二哥叶选宁及弟妹随父亲去大连出差,住在招待所。我们小孩子从没穿过那么大的毛巾浴衣,二哥穿上后就舍不得脱,很神气地走到哪里都穿着。父亲见此情形讲起了故事。他说:狗到了春天都应该掉一些毛,到了秋天再长出新的来。世界上有那么一种狗不会换毛,再热也是一身厚厚的毛,这就叫“寒狗不识热天”。他讲完后,气得我哥嘴巴都噘起来了,第二天也以同样的话回敬我父亲。我们就是在父亲的玩笑中渐渐长大的。
看见现在客厅里悬挂的这张父亲与我的合影,总是会回忆起1963年11月一个深秋的清晨。那天,我陪父亲在院落里散步。父亲捡起一片红叶观赏了一下,随手交给我,我回屋就把红叶夹进父亲的厚书里。没想到,隔了一天,他就写了一首五言诗:“翠柏围深院,红枫傍小楼;书中藏醉叶,留下一年秋”。
23年后的1986年,也是在一个枫叶飘落的深秋,父亲在这里走完了最后的人生路程。当时我找出了一片存在书中的枫叶,兄弟姐妹们都在上面签了名字,以作为对父亲的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