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罗”的合作与分歧
父亲不喜欢出头露面,更反感对他个人的宣传和颂扬。照相、题词、上主席台之类的活动,他都尽可能回避。1956年,湖南衡山中学给他写了一封信,为了表达对他的崇敬心情,建议将校名改为“荣桓中学”。他立即写信婉言谢绝,并希望学校领导好好教学,多宣传人民群众的英雄事迹。有一次,《解放军报》发表了一篇关于民兵的报道,有几处提到罗荣桓元帅的活动和指示。他看了立即打电话给总编辑:“罗荣桓给了你们什么贿赂啊?为什么左一个罗荣桓元帅,右一个罗荣桓元帅地宣传?这样做没有必要嘛!工作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
正因为父亲这种低调的性格,毛主席在给林彪挑选合作者时,才选择了父亲。
1930年2月,24岁的林彪因指挥有方,被提拔为红四军军长。但他个性很强,与历任党代表都搞不好关系,与他做搭档必须既有原则性还要有一定的灵活性。毛主席想来想去,觉得这个角色非父亲莫属,便将他派到了红四军。这是父亲与林彪合作的开始,从那时起到解放后,他们两人多次搭档。
父亲和林彪合作有一个原则,就是“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你林彪不是管作战吗?那我就把作战之外的事情全部抓好。”到东北以后,林彪个人主义越来越厉害,为了迁就林彪专心指挥战争的“重点主义”,父亲毫无怨言地在哈尔滨、双城之间两头跑,将部队的政治、训练、装备、后勤等工作全都担负起来。父亲从不抢功,在非原则问题上极能谅解和忍让,他们的相处还算相安无事。那时,他每天总是忙到很晚才回家,母亲又执意要等父亲回来一起吃饭,所以我和妹妹经常等着等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但父亲的迁就、忍让不是无原则的,在工作中,他也经常提出不同意见。林彪对此开始不满起来。进入关内见到聂荣臻便发牢骚,还劝他来替换罗荣桓任四野政委,遭到坚决拒绝。
1960年秋,林彪在军委扩大会议上提出,要“带着问题学习毛泽东思想”,这让父亲很不理解。那时候,我正在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读书,学校也正掀起学习毛主席著作的高潮。由于当时受林彪学习毛著庸俗化、教条化主张的影响,同学们只注重读书的数量,四处乱用毛主席语录。我在写信中也向父亲列数了自己读了哪些著作,并不适当地引用了一些语录。当时,父亲对林彪的一些错误提法非常忧虑,看了我的信后,他给我写了一封内容十分重要的回信,信中说:“理论学习必须联系实际,因为理论是来自实践??学毛主席的著作,不要只满足一些现成的词句和条文,最要紧的是了解其实质与精神??所谓带着问题去学毛主席著作,绝不能只是从书本上找现成的答案??也就不可能要求前人给我们写下万应药方……”
我在信中还向父亲反映了我和有的同学之间,有时会出现对某些问题看法不一致的现象。如果坚持自己的意见,怕别人说我固执、骄傲;如果放弃自己的意见,又有放弃原则的嫌疑。针对这一问题,父亲写道:“同志们对问题的看法有些不一致,是很自然的。同志们要互相交换意见,交换不同的看法,甚至必须经过争论,才会有可能求得一致。但不要在同志间,无论对谁,存在成见用事。”我想,父亲给我写信时,应当已经考虑到他和林彪看法不一致的问题,甚至已经准备进行争论。
半个多月后,父亲在一次由林彪主持的军委常委会上,终于忍不住开口:“‘带着问题学’毛选,这句话要考虑,这句话有毛病。”
“那你说该怎么学?”父亲的话让林彪有些尴尬。
“应当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精神实质。‘带着问题学’这句话改掉为好。”父亲的心直口快让会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几分钟后,林彪才缓缓一句:“不好就去掉嘛。”
“还是去掉好,学习毛主席著作一定要从根本上学,融会贯通??”还没等父亲把补充意见说完,林彪突然起身,说了句“散会”便拂袖而去。这个突然的举动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父亲更是气得双手发抖,回到家中后喃喃自语:“大家都是老同志了,长期在一块工作,哪能这样呢,有问题大家讨论嘛!”而林彪在这以后逢人就说:“什么‘林罗’,林、罗要分开,林、罗从来就不在一起!”
外界传言“林罗”是和“刘邓”齐名的黄金搭档,然而两人合作的实情,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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