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平(西柏坡研究专家、河北师范大学教授):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把共产党走过的斗争道路与李自成走过的道路相对照,有许多相似之处,这大概就是毛泽东为何对李自成这面史镜念念不忘的缘故。
的确,都是率领劳苦大众打天下;都有过失败、成功的曲折经历;都曾在陕西一带开辟根据地;1644年李自成进北京,305年之后,毛泽东要率领中共中央进北平,进驻同一座都城。
巧合点如此之多,李自成的历史悲剧怎能不引起博古通今的毛泽东的注意呢!
提醒毛泽东以史为镜者还有黄炎培。
早在抗日战争胜利前夕的1945年7月,到访延安的黄炎培在和毛泽东谈话时,就曾坦言说:“我生60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见到的,真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有跳出这周期率的。”
与黄炎培一样,经历了国民党兴衰败亡的傅作义在交出北平后,以他军人的直率和自身的深刻体验对前来接收的解放军代表说:“国民党统治30年就垮台了,你们共产党当然不会那么快就重蹈覆辙,但40年、50年后呢?”
老百姓说:“打天下难,坐天下更难。”无论是尚处于抗战胜利前夕还是即将走上执政舞台,毛泽东对这些有识之士发出的警告之声深以为然。
(二)现实之忧
“现在我们也要进北京了,你想没想过,我们进了北京该怎么办?”“我想,已经进北京了,也用不着天天再吃小米,伙食总该改善得好点了吧?”“还有呢?”“我们也不能像城里人穿得那么阔气。可我们的补丁衣服不要再穿了,要不人家会笑话我们哩!”
这一段未见诸于正史的记载,是已故纪实文学作家阎涛采访毛泽东当年的警卫员马汉荣后,将当时的情形还原加工成的一段对话。
不过,类似警卫员马汉荣的心态,确在杨尚昆的回忆录中有着明确的记载。
多次组织过中央“大搬家”的杨尚昆,对离开西柏坡的那次胜利前最后的“搬家”感触颇多。
时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的他在回忆录中写道:“交通运输有汽车,有火车。但人们的心理状态也起了变化,撤离延安时,为了轻装,大家生怕东西丢不掉。这次相反,什么东西都舍不得丢,有的同志连一张木板床都想运走,说这张床睡着舒服得不行,一定要搬走。只好说服大家。”
几天后的3月27日,已经进城的杨尚昆在日记中又写道:一进城市,大家对居住、生活条件的要求提高了,都爱从好的方面去布置,感触甚多。似乎大家都变了。要能维持简朴的作风,恐不容易。城市的引诱实在太大。
杨尚昆的这种“感触”罗荣桓也曾有过。
辽沈战役后,罗荣桓感到:“部队存在两种倾向:一是轻敌,二是偏安、享乐,要求休养改行。”
对胜利的渴望变为现实的时候,喜悦之余“享受”胜利果实之情便油然而生,毛泽东在这种变化中看到了“危险”。“防止冲昏头脑,今年还不是大危险,明年就要注意。胜利越大,包袱越大,必须防止。”毛泽东在西柏坡召开的1月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说。
王玉平:
善于从历史和革命实践中总结经验的毛泽东,对骄傲情绪的思考和关注格外多,这种思考和总结,积淀形成了我们党的一大特点和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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