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一直管朱德叫“爹爹”。
看我好奇,刘铮解释道:“我们都叫他爹爹,四川人好像都这么称呼。”
朱敏出生后不久,被送到四川老家,跟着外婆生活,14岁到延安后,才见到父亲朱德。然后,又和毛泽东的女儿李敏等一群孩子,远赴苏联求学。二战期间,被纳粹德国抓到集中营,饱受战争之苦。特别是在纳粹集中营所受的非人折磨和摧残,给朱敏的身体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
又是一个十年,1950年暑假,朱敏回国再次见到父亲时,已从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女,出落成一个美丽可人的大姑娘,一名莫斯科列宁师范学院的大学生。
朱敏细致地描写了十年后,她在中南海家里,再次见到父亲的情景:
“爹爹进屋时一头汗,背脊丝绸短衫上也印了一块深色汗迹。他一看见我,没有像康克清妈妈那样上前握我的手,而是站在我面前,嘿嘿地笑。”
一个只知道“嘿嘿地笑”的父亲……
父爱无声!深情无语!
这个只知道站在女儿面前:“嘿嘿地笑”人,此时既不是委员长,也不是总司令,他和天下所有的老父亲一样,平实、厚道、憨直,他们沉默地爱着,欢喜地看着长大成人的女儿,骄傲地咀嚼着只有父亲才能体会到的那种自豪,同时,他还必须保持作为父亲的那么一点矜持,那么一点父道……
一个只知道“嘿嘿地笑”的父亲!
1964年底,朱敏参加北京师范大学派出的工作组,到山西晋东南长治地区的武乡县搞“四清”运动,本来,学校考虑朱敏患有高血压和青光眼,不让她参加,但是朱敏执意要去,并搬出父亲这一“杀手锏”,学校无奈,只好同意她成行。
刘建这样解释母亲的心愿:“我们家三代人都和武乡有缘,抗日战争时期,爷爷领导的八路军总部设在武乡,在那里,他直接指挥了抗日战争。妈妈1964年在武乡搞‘四清’运动。我在山西当兵,从战士到干部共七年时间,在工作调动前,我专门到武乡,感受体验爷爷战斗和妈妈工作过的地方,这加深了我对革命老区人民的感情。现在我弟弟刘进也在武乡挂职锻炼,作为后人能到那里工作,为当地群众做些工作,是对爷爷那代人最好的纪念和回报。”
朱敏工作的地方是深山区,一次晚上走路,她失足跌下十米深沟,当人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满脸是血,已经昏迷不醒了。随队医生简单处理后表示,要挽救朱敏的生命,唯一的办法是赶紧转院治疗,可是,他们当时离最近的县城医院也要走七八个小时,怎么办?情急之下,工作组领导想法拨通了中南海的电话,把朱敏受伤的情况告诉了朱德。
“她到底怎么了?”朱德着急地问。
“情况很不好,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有生命危险,我们建议派架直升飞机,不然,时间来不及。”
话筒那边沉默不语。
“老总啊,朱敏的身体一直不好,这您是知道的,拖下去很难……”
“好!马上派直升飞机。”朱德终于同意了。
三个小时后,直升飞机把朱敏接到了北京,并火速送到医院,昏迷着的朱敏不知道,快80的老父亲早早就等在医院的门口,女儿的伤让他揪心呀!
这次事故导致朱敏右眼完全失明,落下腰椎间盘突出症。为保住左眼,她只好摘除了右眼。
朱敏事后说,之所以爹爹能同意派直升飞机救她一命,是工作组领导的“朱敏的身体一直不好”,这句话深深地刺激了爹爹。作为父亲他一直为女儿少年时所受到的苦难深感内疚,一直对他没有给女儿更多的父爱留有遗憾。也可能正是这种挚爱深情,让朱德行使了一次特权,下令用直升飞机救女儿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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