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山妈妈一辈子很苦。家里为革命牺牲了那么多人,解放了,还是在农村劳动。曾山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回家乡探望多年不见的老母亲。我们写了好几封信,她才同意来上海。那时,母亲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曾山还坚持把孩子们的伯母、叔母也接来上海。婆婆、兄嫂、弟媳在上海时,我陪着她们转了几次,但她们都是小脚,也走不动,只能在主要的地方转了转。老太太在上海住了不到一个月,就提出要回家乡。
她说:“这里车太多,楼那么高,看得头晕,走一走就分不清方向了。生活也好,你们对我也好。可是我在这里不习惯,睡不着觉,老想家里的鹅呀猪呀。”
妈妈劳动惯了,闲不住,老人都这样,金窝银窝,舍不得家里那个老窝。家里还有房子,老房子比较旧了,但还能住。分了好几亩地,自己养了鸡鸭,鱼塘里养了鱼,院子里还有柚子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都是女的,没有男劳力干活,那在农村就很困难。但妈妈不想给曾山增加负担,想着离开后,曾山可以一心一意为党工作。
曾山很孝顺老人,他的父亲、哥哥、弟弟都为革命牺牲了,家里就剩下他一个儿子,给老母亲养老、照顾嫂子弟媳是他的责任,他把老母亲和嫂子弟媳接来上海,生活在一起,就是想尽些孝心。所以刚开始他不同意妈妈回去。
妈妈对我们说:“我在这里没活干,坐着又吃又穿又用,要花不少钱,回到乡下,不能干重活就干点轻活。”
看到妈妈手足无措、坚持返乡、没着没落的神情,曾山也没有办法。那时曾山工作不分白天黑夜,更没有什么星期天,虽然母亲在上海,也没有时间陪她。曾山与我商量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们是老党员,工作不能不做呀。妈妈苦了一辈子,劳动了一辈子,享不了清福,不让她干农活,她比什么都难受。可让老人家回家乡,没人照顾,她那么大年龄,还要劳动,我确实是不放心,怎么办?”
由于老太太执意要回乡,最后我们也只能同意了,安排两个女儿送三位老人回吉安。老人家回到家乡后,还像以前年轻时那样要强,轻活重活都干,由于生产和养猪搞得好,还多次被评为江西省劳动模范。
妈妈离开上海后,就再也没有到过我们家。曾山和我们全家人都惦记她。1962年,我和曾山回乡探望老人,他感慨很多,提笔写了一副对联:
“家慈五男二女留独子,先父三难一死为人民。”
“家慈”是妈妈康春玉,勤劳慈祥,生育了五男二女,有两男两女幼年夭折,只有延生、洛生(曾山)、炳生长大成人,哥哥延生和弟弟洛生为革命英勇牺牲,家慈的七个儿女只剩下曾山一个人。下联是说父亲曾采芹,为人忠厚,在孩子的影响下也参加了革命,以教书为掩护做秘密联络工作,先后三次被敌人逮捕,他英勇不屈,最后被敌人活活打死在监狱中。曾山给妈妈讲对联的意思,老人家难过得掉下了眼泪。
1964年,我们回到吉安家乡探亲。那时,妈妈已经80多岁,嫂嫂、弟媳也是花甲老人了,生活很清苦。省民政厅的同志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很难受,觉得对不住三位烈属,为了表示对烈士亲属的关心,给每位烈属补助20元钱,共60元。曾山听母亲说了这件事后,就将60元钱退给省里的同志,说:“我是内务部长,应当关心全国的烈士家属,你是省民政厅长应当关心全省的烈士的家属。我家烈属有困难,我会解决,你们不能给予特殊照顾。”
曾山是个孝子,十分敬重母亲。我们有五个孩子,虽然生活也不是很宽裕,但解放后,他总要省出三分之一的钱寄给母亲和嫂子、弟媳,赡养老人。
“女儿,劳动光荣啊!”
解放初,我的子女还小,都在华东保育院。而曾山的两个大女儿已经都结婚了。有一天,曾山的大女儿庆绣到了上海,说想找个工作。曾山就让她去纺织厂学纺织。大女儿去纺织厂工作了一段,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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