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那时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为了圆满完成这次中央赋予的重大任务,他不顾自己的身体,全力以赴地投身工作,为此彻底地累垮了。
他先到当雄机场迎接了乘飞机回来的班禅并护送其回到日喀则。然后又不顾正值春节期间,转程去往亚东及乃堆拉山口,事无巨细,精心安排布置,迎接从陆路回来的达赖,并护送回到拉萨。沿途他不仅要确保达赖和班禅的安全,还要保障他们各项活动的顺利进行。同时对沿途只要有部队住的地方,他都要深入到连队,同干部战士谈心,特别是伙房和猪圈,都是他必去的地方。他用自己在红军时期当指导员的经历,教育连队干部:“我那时啥也不懂,只知道让战士们吃好,睡好,身体好,不要有思想问题。誰有思想问题,就跟他唠家常。在他们面前,我不像是他们领导,倒像是管家婆。可战场上,他们个个听我指挥,像小老虎一样往前冲。”他要求连队干部要关心和爱护战士,做到官兵平等,永远保持红军的光荣传统。他对随同执行任务的西藏工委农村工作部部长惠毅然叔叔说:“这次我看到住亚东、帕里的部队长时间吃不到菜,住日喀则的部队养的猪到处乱跑,战士吃不上肉,真使人心痛。”
回到拉萨后,一路鞍马劳累的父亲顾不上休息,作为军区党委副书记的他,又投入到筹备并参加了西藏军区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的工作。在一个偶然的时候,李觉伯伯的夫人魏侠阿姨发现父亲脸色很黄,精神很不好,在魏阿姨的力促下,他才于5月初去医院检查,当即被医院留下,查出已经患了严重的肝萎缩症,各项肝指标,用现在的话,都已“爆表”。军委得知后,立刻派飞机接父亲到北京抢救。父亲在临上飞机前还对医院的同志说:“我不要带医生,拉萨的医生太少,让他留下来给同志们看病。”到了北京后,父亲还认为病能很快治好,尽快返回西藏工作。同时打算等病治好后再把家从重庆搬到成都,以方便进藏工作。
父亲辉煌的一生是短暂的。1957年6月2日中午,进京治病不到两星期,父亲终因病已如膏肓,抢救无效,在北京逝世,年仅41岁。父亲英年早逝,令军委和总部首长、他的老领导及战友们震惊和叹息!许多人赞誉父亲“能文能武”,又为“可惜死得太早了”而惋惜。正如西藏军区給母亲的唁电中所说“方当壮年,正可做更多革命工作,不幸逝世,实是党和人民的损失。”
近几年,有位朋友曾跟我们说,你们的父亲,当时已经病得那么重,没有休息一天,在艰苦的环境下,还完成了那么重要的任务,他是怎么挺过来的呀?我们无言以复,那时我们太小了,又远在内地。现在想来,父亲是用高度的党性,为了西藏的和平与统一,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支撑着自己的,他以实际行动和生命,铸就了“老西藏精神”。1957年6月5日,军委和总部在北京为父亲举行了公祭和安葬仪式;6月7日,西藏工委、西藏筹委会和西藏军区在拉萨举行了追悼会。
1957年6月5日北京追悼大会
在北京,彭德怀元帅、陈赓大将、甘泗淇上将、李达上将、余秋里中将等领导参加了公祭并亲自执绋为父亲送葬。甘泗淇上将在致悼词中赞誉父亲“民主作风好,既能坚持原则照顾整体,又能团结同志,虚心听取别人意见,在康藏高原修建某机场过程中,曾被修建党委誉为“好班长”。我们正需要很多这样的“好班长”。”还称赞父亲“非常关心战士,常常告诫干部不要因为吃了小灶、中灶而忘了大灶。他在进军西藏途中常不骑马,并帮助战士挑担子,深得战士的爱戴,有人称他为“好妈妈”。我们正需要无数这样的“好妈妈”。”
父亲英年早世,也是我们家庭的最大不幸。父亲在弥留之际,也深深思念远在重庆的我们。1955年底父亲离开我们重返西藏工作时,我们兄弟妹六人,大哥刚11岁,而且是跟父亲分别了已十年才相见不到一年,最小的妹妹才半岁。考虑到只有大哥稍大点,于是让大哥赶紧去北京。6月2日上午大哥乘飞机离开重庆,下午才到北京,可父亲中午就逝世了,父亲临终也没见上大哥一面。父亲是怀着对母亲和我们眷念,离开了人世。
父亲逝世后,我们坚强的母亲(34岁)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和悲伤,含辛茹苦把我们抚养成人,她把父亲的优秀品德归纳为“谦逊的思想修养,坚定的革命意志,不辞辛苦、不知疲倦的工作精神和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并概括为“谦逊、坚辛、朴素”六个字,给我们每人从大到小依次取一个字,将我们原来的名字改成现名,以示让我们要永远学习和继承父亲的优秀品德。2007年3月28日,在父亲离开我们50年之后,我们亲爱的母亲也随父亲而去,在天堂和父亲幸福相聚了。
今天,在父亲诞辰100周年之时,我们可以告慰父母,我们对父亲最好的纪念,就是不仅我们自己仍要永远学习和继承父亲的优秀品德,更要传承给我们的后代,让父亲的优秀品德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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