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中央主力红军为摆脱国民党军队的包围追击,被迫实行战略大转移。10月6日,红34师奉命撤至赣南兴国县城以南20里处设防。10月9日,红34师奉命秘密向赣南于都县开进,在鲤鱼坝设防,掩护中央机关和中央主力红军从赣南瑞金县、兴国县向于都县集结。10月16日,中央机关和中央主力红军从于都县集结地开始向西突围,实行战略大转移,红34师奉命作为红5军团的后卫师,临危受命担任全军总后卫重任,一路“拿棍打狗,边走边打”,节节阻击敌人,与敌追兵激战,掩护中央机关和中央主力红军向西行进突围,于10月25日在赣南赣州以南的王母渡至新田之间、11月8日在湘南汝城县以南的天马山至粤北仁化县城口以北之间、11月15日在湘南宜章县至良田之间,连续突破敌人设置的第一、第二、第三道封锁线,于11月25日在湘南道县、江华县之间渡过潇水。
中央机关和中央主力红军渡过潇水,彻底突破敌人设置的第三道封锁线后,蒋介石此时已探明中央主力红军的西进意图,是去湘西与贺龙、肖克领导的红2、红6军团会合。急忙调集40万大军在湘江沿岸300里长的地段设置了第四道严密封锁线,企图利用湘江天险,堵击与歼灭中央机关和中央主力红军于湘江东岸。
面对蒋介石设置的第四道严密封锁线,中央深感局势的严重和处境的危险,意识到要突破湘江天险,必有一场空前的大战、恶战。在战斗部署上,仍然决定由红34师担任全军总后卫。利用李宗仁、白崇禧害怕红军入桂的心理,乘虚进入桂北,红军前卫部队控制了桂北灌阳县文市、石塘南北高地,掩护中央机关和中央主力红军向湘江边前进。
11月27日,红34师奉命在桂北灌阳县的文市至水车一线布防阻击追敌。此时,红34师的阻击阵地,东面有敌两李的部队追击,南面有敌夏威的部队推逼,北面有敌薛岳、周浑元、罗卓英、王均等中央军几路纵队的挤压,西面有湘江天险,空中有敌机轰炸,四面受敌,陷入最危险的军事绝地。但红34师在陈树湘师长、程翠林政委的沉着指挥下,全师指战员以视死如归的大无畏勇气,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道人墙,拦截、堵击地面数万敌人的三面强大进攻,承受空中几十架飞机的轮番轰炸,与多于十几倍的优势敌军短兵相接,拼死激战,前赴后继,打退了敌人一次次的集团式疯狂冲锋,双方伤亡惨重,阵地前遗尸遍野,血流成河。29日,中央军周浑元部向位于水车的红34师阵地连续发起了7次进攻,都被打退。下午15时,中革军委给五军团电报命令:“五军团之另一个师廿九日夜应在文市河西岸之五(伍)家湾地宿营,卅日晨应接替六师在红(枫)树脚、泡江以北的部队,主力应控制于红(枫)树脚,顽强保持上述地域,以抗击灌之敌。”5团军把这一艰巨任务交给红34师完成。为掩护红8军团,红34师继续留在水车,入夜,敌军再次集结兵力向红34师发起全线进攻,红34师奋起反击,又一次击退了敌人。
从11月27日至31日,经四天五夜浴血鏖战,红34师大部壮烈牺牲,血染湘江岸,一时滔滔湘江成了“红水河”(湘江战役之后,湘江附近很多人都不吃湘江里的鱼,当地有一说法:“三年莫食湘江鱼”)。中央机关和中央主力红军于12月1日渡过湘江,突破了敌人设置的第四道严密封锁线,于12月3日进至广西的西延山区。中央机关和中央主力红军在突破敌人第四道严密封锁线后,付出了惨重代价,从出发时的8.6万余人锐减至3万余人。红34师将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誓死掩护中央机关和中央主力红军渡过湘江,保存了中央主力红军实力,保护了中国革命精英。
当红8军团到达青龙山、石塘圩地域,红34师接到中革军委急电,命令他们迅速摆脱敌人,赶赴灌阳新圩枫树脚,接替红6师第18团防务,并命令他们从接到这封电报起,直接归军委指挥,一小时报告一次情况。
完成掩护8军团西进任务后,红34师踏上了增援红18团的道路。但由于地形不熟,又没向导,加上途中多峡谷峭壁,当红34师赶到枫树脚时,红18团已撤出楠木山阵地,而桂军王缵斌第44师正在向湘江岸边追击。红34师不仅没有能接替红18师阻击桂军,而且自身陷入了孤军奋战的险恶境地。
3日凌晨4点,红军野战军司令部给中革军委给红34师发出电令:“如于今三日夜经大塘圩从凤凰嘴渡河,由咸水、界首之间赶到洛江圩,有可能归还主力。如时间上已不可能,应依你们自己决心,即改向兴安以南前进,但你们须注意桂敌正向西移,兴安之南西进之路较少,桂林河不能徒涉。你们必须准备在不能与主力会合时,要有一时期发展游击战争的决心和部署。”
这时,湘江各渡口已被湘军、桂军封锁,西通湘江之路已被桂军44师截断。12月3日清晨,红34师沿湘江支流建江西下,准备前出凤凰嘴抢渡湘江,当天下午在全州县文塘村、新圩村遭桂军44师堵截,敌我双方在黄陡坡激战半天,红34师前卫102团电台被炸,与军委联络完全中断,正给军委发报的师政委程翠林、政治部主任张凯、102团政委蔡中牺牲。至此,红34师与中革军委的联络完全中断。敌人不但完全切断34师先前想抢渡湘江的西进之路,而且也完全阻断了后来想走的向兴安以南前进之路。
危难之际,陈树湘果断命令100团接替102团断后,全师向东退入大源山区。但此时桂军密集的炮弹呼啸而至,众多的红军战士在炮火中倒下。由于不熟悉地形,边打边撤的红34师被敌人切断成许多股,师部失去指挥战斗能力,各团各自为战,大部分红军战士壮烈牺牲,全师仅剩800余人。
12月4日,红34师余部出鱼湾,经摆鼓岭,过罗塘村,由新圩至灌阳大道时,又被全县蒋余荪民团包围,部队苦战半日,终突围由板桥铺穿过全灌,进入灌阳境内的洪水箐山区。红34师经过多次包围战和遭遇战,许多战士伤亡、失散,此时全师仅剩下四五百人冲出包围圈。
12月5日夜,陈树湘在洪水箐山上召开师团领导会议,决定突围,提出“誓为苏维埃新中国流尽最后一滴血!”当天深夜,突围开始了。虽然部队在山区拖来拖去,三四天没有吃上一顿热饭,没有喝上一口水,极度困乏,但是,为了革命胜利,指战员们忘了极度的疲劳、饥饿和伤痛,大家互相关心,互相照顾,趁着夜色向湘南前进。当他们刚刚通过敌人猫儿源据点,正准备向长塘坪前进时,被敌人发现了。灌阳易生玉民团借助熟悉地形从四面向34师扑了上来。激战中,又有众多红军战士牺牲,此时,红34师仅剩200余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100团团长韩伟向陈师长表达了全团30多人的决心:“我们掩护,你们赶快走!”
12月6日凌晨,红34师在猫儿源的长塘坪与灌阳易生玉民团遭遇,在韩伟100团30余人的掩护下,师长陈树湘、参谋长王光道率200余人向东突围进入湘南。
12月11日,陈树湘和师参谋长王光道率全师余部在抢渡牯子江时,又遭江华县民团伏击,陈树湘在战斗中腹部中弹,不少战士又在此阵亡。处境十分艰难的战士们仍抬着陈师长且战且退至驷马桥(四眼桥)附近时,还剩余百余人,又遭道县民团第一营的拦击,双方激战数小时。红军击溃民团后,决定部队向赖子山前进。这时,宁远县民团已从鲁观洞向道县奔来,江华县民团尾追红军又至。紧急关头,陈树湘下令师参谋长王光道率领尚余的90余人的部队立即上山,他考虑自己伤势严重,行动不便,为不拖累部队,自己坚持留下来,但战友们还是留下了一名警卫员和一名通讯员照料他。陈树湘在通讯员和警卫员的照料下,隐蔽在驷马桥附近的洪东庙治伤。在道县何汉部民团搜捕红军伤病员时,陈树湘不幸被捕。何汉听说抓到一个红军师长,高兴得发了狂,命令他的爪牙抬着陈师长去向主子邀攻领赏。在敌人的担架上,陈树湘师长乘敌不备,用手从腹部伤口处绞断了肠子,壮烈牺牲,时年29岁。陈树湘师长的英雄壮举,实现了他“为苏维埃新中国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誓言。敌人残忍地割下了陈树湘同志的头,送回他的原籍长沙悬挂在小吴门的城墙上。其余100多人,也终因敌人重围弹尽粮绝,最后大部光荣献身。⑨
再说韩伟在率部完成掩护师主力突围任务后,面对漫山的敌人,部队边打边撤,在撤离进入西山轿顶山时,遭遇敌人乱枪袭击,战士们子弹打完了,就跟敌人白刃搏斗。为了保存革命的种子,韩伟团长将仅剩 30余人化整为零,分散突围,争取人人都能突围出去。韩伟团长本人带着福建宁化治平籍曾繁益等六个人将敌人引到悬崖边。他们被逼近轿顶山的悬崖边时,横下一条心纵身跳下,誓死“为苏维埃流尽最后一滴血”,上演出红军长征路上最悲壮的一幕,被后世之人称之为“轿顶山七壮士”。悬崖下有两个山包(大山包和小山包),树林枝稠叶密,韩伟和其他二名战士落在大山包,被树枝挂住。他们从绝壁的一边撤离,遇到上山采药的老中医王本生,把他们救了。曾繁益掉在小山包也幸免于难,走了另一条与韩伟团长他们不同的路,因被竹签扎伤脚板,下涧村捕猎的村民发现并救了他。没赶上队伍的曾繁益从此留在了广西灌阳西山瑶族乡下涧村。⑩
湘江之战,惨烈空前。尤其是大部分宁化籍子弟所在的红34师从此在中央红军的队伍和番号中彻底消失了。桂北方圆200多公里的土地上洒满了闽西将士的鲜血。那些有名和无名的红军烈士的英魂,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精神,为二万五千里长征铺垫了前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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