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涵在诗书方面均有极深的造诣,他功力厚实,尤其是注意将自己对社会人生的体味凝注笔端,因此,他的诗书除有鲜明的倾向性,艺术地表现着他的政治态度,有着实在丰富的蕴涵外,在艺术上还追求一种与内容和谐吻合的趣韵,于独特的民族色彩中寄寓自己的精神个性,即使是吟花咏物,也不流于轻浅浮泛。如《咏海棠》是这样写的;
风光明淑奈渠何,非暖非寒直自和。 春到千花俱有份,海棠独自得春多。
自古诗家咏海棠者甚众,此中佳作更多,但那些作品大多从不同的角度,以各自独特的表观手法去写花形花貌,或者由此进而达到某种意境。如大文豪苏轼即苏东坡有一首《海棠》写道:“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濛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诗人的联想不能不说丰富奇特,表现手法也刁;能不说高明独到,尤其是煞尾两句,可算神来之笔,读来确有古人所谓“冷水浇背”之感。但不管怎样,全诗的总体还是未离对花容花貌的赞叹。而谢远涵这首却“离形得是”,不写容不写貌,突出的是它那“寒暖自和”的品格,而这种品格一经“独自得春多”的点化,全诗就活了。
谢远涵为孙中山、蔡锷逝世而写的挽联则情真意挚,直接于对逝者的热切赞颂中表达着自己的政治态度,可目之为宣言诗。现先录一联,以作佐证。
《挽孙中山联》
二语平生服膺孔曰大同耶曰博爱 三杰并时鼎足印有甘地俄有列宁
孙中山逝世时,马克思列宁主义传入中国不久,谢远涵也还只是一个倾向于资产阶级旧民主主义革命的知识分子,他还不可能确立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世界观,掌握唯物辩证法。他会将孙中山的思想,尤其是晚年将旧三民主义改造为以“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为核心的新三民主义的思想“飞跃”简单化为大同思想,甚至将它与基督耶稣,西方资产阶级的“平等”、“博爱”相提并论就可以理解了。他之将孙中山与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导师列宁,以及与“非暴力抵抗论”的倡导者、印度“圣雄”甘地一道视为人类“三杰”,也是出于这样的思想局限,但从总体上看,他的思想主导面还是积极的,应予肯定,这表明了他对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正蓬勃发展的工农革命运动的支持态度,对孙中山的无限敬仰与钦佩。
《挽蔡锷联》
鲁连重义不帝嬴秦蹈东海余波毋惭同士 诸葛用兵首图巴蜀睹西川遗垒独叹奇才
蔡锷系“护国战争”的主将,孙中山民主主义革命事业的有力支持者,谢远涵将他比之于鲁仲连与诸葛亮。鲁仲连是战国时期的齐国人。当时,秦国诸侯姓嬴,从秦国、赵国长平之战,灭赵军40余万后日渐强大,渐成独霸天下之势。赵孝成王八年(公元前258年)秦军围攻赵都邯郸,鲁仲连正在赵国。他极力主张“义不帝秦”,倾全国之力,联合他国,共同抵抗侵略。蔡锷的奋起于滇,向袁世凯发难,当然与鲁仲连的主张抗秦不同,但其表示的人格精神,还是彼此相通的。从谢远涵的类比,同样可以看到他鲜明的政治主张和严正的立场。 正因为谢远涵为清廷大吏时能秉公仗义,针砭时弊,在国民革命时期又追随孙中山,积极支持工农革命,那么,随着中国革命历史发展进程的推进,谢远涵的政治态度亦越来越分明。
解放前夕的1949年5月,中共五岭地委通过信(丰)(大)庾大队致函谢远涵,动员他在赣州组织和平解放,当时他已卧病在床,但仍对中共在赣州从事地下工作的人员给予了积极的支持。当被国民党江西省党部胁迫来赣州的欧阳武(解放后任江西省人民政府副省长)、彭程万(解放后任江西省人大特邀代表、省政协委员、省参事室参事等职)等江西辛亥八老抵赣州市后,他亦与赣南名士、修筑三南公路的主持人萧陞墀等宿老一道,千方百计与他们取得联系,稳定他们的情绪,接济他们的生活。这时,谢远涵的四个儿子均在身边,国民党赣南师管区司令、第二十三军中将军长刘仲荻正准备逃台湾,行前征求他的意见,至少要带走他的一个儿子,但他始终没有应允。正是他们及其家人始终不愿离赣州赴香港、赴台湾的稳定态度,安定了赣州的人心,使8月 14日解放军解放赣州市时未遇到什么大的波折。
在这期间,谢远涵的女儿、女婿均参加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后改名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地下组织或由这些地下组织领导的地下活动。谢远涵对此从不阻拦,必要时还会暗中支持。赣州一解放,他便支持儿女参加革命工作。
谢远涵以科举入仕封建官场,盛年追随孙中山,涉足国民党政界。最后他还是心向共产党,以共产党的友好民主人士的身份支持了人民解放事业,从而使他获得了新生。赣州解放后,江西省和赣南党政领导陈奇涵、杨尚奎、罗孟文等都曾亲自前往看望慰问谢远涵。1950年冬,谢远涵以76岁高龄病逝于赣州市大井头七号寓所时,陈奇涵等领导人都曾发来唁电,对这位著名乡贤逝世表示沉痛的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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