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3日,毛泽东率领红三十一团第三营在湖南桂东与朱德、陈毅、王尔琢率领的红二十八团、红二十九团会合。当天下午在桂东唐家大屋召开营以上干部参加的前委扩大会议。晚上,由于国民党军进攻,会议移至寨前继续进行。会议决定红军大队经崇义、上犹重返井冈山,并取消7月中旬按中共湖南省委命令组织的前委,另外组织行动委员会。8月26日上午,红军大队从寨前出发回师井冈山。当部队到达崇义境界时,红四军领导毛泽东、朱德、陈毅等获知,先派去的红二十八团二营先遣部队在行至崇义县新地圩时,红二十八团二营五连和迫击炮连受营长袁崇全伙同二营党代表杜松柏、副营长曹振飞等的胁迫,突然擅自脱离行军队伍,企图叛变投敌。
针对这种情况,朱德、陈毅、王尔琢等商量对策。朱德主张派部队把袁崇全“打”回来,王尔琢则主张“喊”回来,王尔琢自信地说:“我是他们的团长,我和他们同甘共苦、出生入死,他们会听我的。”由于事情严重,朱德劝他多带一些人去,但王尔琢认为人多走不快,不如他骑马行动要迅速些,因此,他与党代表何长工带了1个排的战士前往。
26日下午,红军大队经分水坳、冬瓜坪到达思顺的新地。后即兵分两路:毛泽东、陈毅率一部留驻新地;朱德、王尔琢率大部继续驰往思顺。当天下午去思顺担任“尖兵”走在前头的是红二十八团第三营第九连杨得志所在的排。杨得志后来成为了革命家,中国人民解放军著名将领,即开国上将。当时他们来到离思顺圩约有十五六华里的地方时,问一位由思顺走来的老乡,前有无军队。老乡告诉他们思顺圩驻有一支军队,还说昨天打的是你们那种红旗,今天却在红旗上加了蓝布、白星的旗。“尖兵”们听了一面派人原地监视,一面派人飞报朱德、王尔琢。朱德、王尔琢得报后,估计那支部队是袁崇全带走的两个连。于是王尔琢命令红二十八团第一营营长林彪率部去包围思顺圩,严密搜索,务必抓住袁崇全。
傍晚,林彪率部到达思顺圩,便在河坝两边设下埋伏,观察动静。此时袁崇全出钱雇请去探听消息的几个当地老乡,正往这里经过。一哨兵急忙截住询问,原来,思顺圩还在前面。后来由这几个老乡引路,一营从庙角头屋背上山悄悄包围了思顺圩。可是,林彪没有及时组织搜索,也不曾派人去报告,王尔琢非常着急,便带着警卫排匆匆赶往思顺圩。圩场上,到处都有步哨。一个随警卫排行动的红军连长趁着夜色试图进圩,但没走几步就碰上了裒的哨兵要口令。连长慌忙用手电一照,哨兵“叭”地一枪打来,红军连长中弹牺牲。霎时,思顺圩的气氛紧张起来。此时,王尔琢已赶到,他命令一营不要开枪,自己不顾一切地往圩场内走去,边走边喊:“同志们,我是你们团长,来接大家回去!”起初,哨兵还放几枪,但听到是王尔琢团长的声音,就不再开枪了。两个连的人员一片惊慌,不知如何是好。王尔琢乘此机会展开思想工作,不断喊话:“同志们别怕,我是王尔琢,快回来革命吧!”一些战士见团长来了,便三五成群向王尔琢跑了过来。
袁崇全正在授昌店打麻将,听到枪声,双手持驳壳枪奔到财神庙,从窗口抬出头向外看动静。王尔琢对袁崇全是看在同乡,又是黄埔军校同学的份上,不顾危险对着庙里喊道:“袁崇全、杜松柏,你们快出来,我接你们回去!”王尔琢喊声传来,袁崇全吓慌了。他自知罪责难逃,不及王尔琢走近,提起双枪齐发,王尔琢猝不及防,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中,跟在王尔琢身后的一名警卫也中弹牺牲。王尔琢当场牺牲,年仅25岁。自知不妙的袁崇全趁着夜色跑掉了,跑时威迫十几名亲信投降了国民党赣军独立第七师刘士毅部。
王尔琢牺牲后,战士们围着团长王尔琢的遗体,泣不成声。当日晚,朱德率部到达思顺圩,被叛徒胁骗的两个连重新回到红军怀抱。27日上午,毛泽东率部从新地到达思顺圩,将士闻知王尔琢团长牺牲,悲痛欲绝。战士们擦干烈士身上的血迹,给他们穿上干净的军装,用木棺装殓。12时许,红军大队为烈士举行了庄严的追悼仪式,陈毅致悼词,毛泽东写挽联一副:一哭同胞,再哭同胞,同胞今已矣,留却工农承受;生为阶级,死为阶级,阶级今如何,得到解放方甘心。毛泽东、朱德、陈毅等站在王尔琢遗体前,大家脸上泪痕斑斑。战士们把王尔琢及另两位烈士的遗体安葬在思顺圩外的虎形岭。
王尔琢的牺牲,是红军的重大损失,全军皆悲。王尔琢的牺牲令根据地的军民极其悲痛,毛泽东、朱德高度评价了王尔琢为革命所作的贡献。朱德挥泪长叹:“我军失去一位能将啊!”毛泽东泪流满面,痛哭失声,对王尔琢作了极高的评价:“王尔琢的牺牲,换回了两个连,稳定了红军,挽救了革命。”随后,部队从思顺出发,继续向井冈山挺进。
9月13日,红四军攻克遂川(今属江西)县城,生擒了袁崇全这个可耻的叛徒。红二十八团全体官兵召开公审大会,处决了叛徒,为他们的团长王尔琢报了仇。
这年10 月中旬的一天,红四军军部在宁冈砻市草洲上为王尔琢隆重举行了大型的追悼大会,战士们临时搭了座小台子,中间挂着大横匾,匾上用棉花精心缀成“赤潮澎湃”四个大字,两旁挂着毛泽东起草,陈毅书写的挽联:
一哭尔琢,二哭尔琢,尔琢今已矣,留却重任谁承受? 生为阶级,死为阶级,阶级后如何?得到胜利方始休!
在这幅挽联的字里行间,表达了毛泽东对王尔琢的不幸牺牲而流露出的悲痛惋惜之情。追悼会由陈毅主持,朱德致悼词。毛泽东的一句“留却重任谁承受”高度肯定了王尔琢的历史功绩。在井冈山时期,王尔琢是地位仅次于毛泽东、朱德、陈毅的红军的第四位领导人。毛泽东一生只为4个人开过追悼会。第一个王尔琢,第二个是军事家、骁勇善战、屡建奇功、声名显赫、威震四方的飞将军黄公略(本书有传),第三个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楷模、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张思德,第四个是陈毅。朱德在井冈山斗争时期,只流过两次泪。第一次是爱妻伍若兰牺牲,第二次是哭挚友王尔琢。的确,王尔琢的红二十八团是北伐时期叶挺独立团的老部队,后补充了南昌起义、湘南起义的精干力量,全团1900 多人,是红四军中有名的“钢铁团”,红二十八团1个团的战斗力可以与国民党军1 个师相抗衡。
王尔琢牺牲后,毛泽东和朱德经过再三思考,决定由红二十八团一营营长林彪接任王尔琢的团长职务。这年,林彪仅有21岁。郑凤翠在得知丈夫牺牲的消息后,悲痛万分。但擦干眼泪后,她下决心挑起家庭重担,为公婆养老送终,把女儿养大成人。
红军大队途经崇义,沿途深受群众欢迎。毛泽东率部新地宿营当天,红军战士利用暂短的休整时间,书写红军标语、口号,召开群众座谈会或个别谈心,宣传红军宗旨,号召群众起来打土豪分田地。富有革命传统的思顺老乡,第一次看到这样好的军队都打从心坎里拥护。他们为红军烧水送茶,当向导,抬担架,军民鱼水情,亲如一家人。
红军大队从新地到思顺,在沿途的石壁、墙壁、树杆上都张贴红军标语:“打倒土豪劣绅”、“取消苛捐杂税”、“红军是穷人的军队”、“穷人不打穷人”。红军大队到了思顺圩,军纪严明,秩序井然。村民朱礼锋等为红军砻了一点米,红军给了每人4个双银毫工钱。何显龙、朱礼才把家里的大肥猪卖给红军,朱德嘱咐事务员,各付了30块银元。何立语帮红军抬了担架,得到1套新衣服和2个双银毫。为解决部队给养,红军大队在板岭没收了土豪劣绅何子良的浮财,挑了他家的谷子。在思顺,红军战士和群众一道杀了土豪劣绅钟和祥家的猪,并打开奸商的粮仓,把没收的谷子,分给贫苦农民。
从1928年8月至1929年6月,毛泽东、朱德、陈毅、王尔琢、彭德怀等率领红军大队、红四军、红五军频频进入崇义活动,宣传党的政策,红军宗旨,以及革命必胜的道理,揭露国民党反动派欺压人民的罪行,激发了广大劳苦大众的革命热情。红军部队纪律严明,买卖公平,为群众所称赞。对那些作恶多端,罪大恶极的反动官吏、土豪劣绅,则以坚决惩罚,长了人民志气,灭了敌人威风。毛泽东、朱德、陈毅、王尔琢、彭德怀等在进军途中,高屋建瓴,运筹帷幄,鼓励地方党组织不畏强暴,勇于斗争和善于斗争,给了崇义共产党人以极大的鼓舞和支持。
全国解放后,江西崇义县人民政府为王尔琢立了一块墓碑。建国初期,周恩来总理视察筹建中的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当他发现没有王尔琢的照片时,十分焦急地对身边工作人员说:“要千方百计征集王尔琢的照片。”1982年又重修了王尔琢烈士墓,革命家、军事家,开国上将,时任中共中央军委委员、国防部副部长兼军事学院院长、第一政治委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副主席、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务委员萧克将军为王尔琢墓碑题字,并亲自专程到崇义县思顺乡虎形岭王尔琢烈士墓扫墓、凭吊。萧克将军1928年在王尔琢手下任连长。(上图:萧克将军在崇义县思顺乡虎形岭王尔琢墓碑前)萧克将军到王尔琢牺牲的地方凭吊时,含泪写下了一首诗《谒王尔琢墓》:
智勇双全震赣湘,为除叛逆以身戕。 时逾半纪临君墓,如见英姿焕大荒。
2009年9月,王尔琢入选“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
至2010年,崇义县3次重修了省级重点保护文物——“王尔琢烈士陵园”。陵园占地4.1亩,其绿化栽青、拆除围墙、拓阔幕坪及过道、垫衬墓体并设置墓冢背景墙后,修缮一新的烈士陵园更具陵园功能及历史意境。
“一夜风云变,上海大屠杀。尔琢拔刀起,血誓效讨伐。革命不成功,此生不理发。新婚方五月,大义割柔肠。致书慈父母,泪落沾衣裳。为救工农苦,不能侍羹汤。南昌首义后,转战上井冈。指挥主力团,威震赣与湘。三战丧敌胆,活捉两只‘羊’。红旗闪耀处,须发自堂堂。崇义追叛徒,桂花落地黄。英年二十五,天地为悲伤。”研究王尔琢数十载的专家、副研究馆员贾国辉写的这首刻在王尔琢家乡常德石墙上的诗,象征着王尔琢视死如归的革命气节与崇高的品格永远不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