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太行纵贯晋豫,以它的巍峨苍莽,以它的神秘莫测,同整个一部中国现代史同呼吸,共命运,谱写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英雄赞歌。就在它诞生之初吧,太行山奋力一摆,摆出一个同样神秘莫测的西柏坡,滹沱河是他的红腰带,象一个红土地摔打出来的中年汉子,千百年稳坐在太行山脚下,冷眼看人间沧桑,仿佛一切尽在算中。也许是鬼斧神工,也许纯属巧合,西柏坡九曲回肠的崎岖山道,绵延起伏的山峦沟壑,谱写出了后来更为波澜壮阔的历史。当国共的最后血战就要拉开序幕,透过那迷茫的血雾,战争之神极目远眺,就在他失望之际,眼睛的余光扫到了西柏坡。于是,天意而定,鬼哭神泣的大决战就在这里的一户民房里上演了,中华的命运由此决定,草丛里走来了新中国。
韶山冲走出的毛伢子,“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如豆的油灯下,当他还在为梁山好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痛快淋漓击掌赞叹,他的眼前,也许就有了秋收起义隐约的影子;偏僻的小县城里,当他还偷偷沉浸于曹孟德,诸葛亮斗智斗勇的古战场,他的胸中,可能已有了从游击战到大决战运筹帷幄的丘壑;长沙师范的教室里,当他还在为二十四史的民族传奇激情澎湃,他的头脑里,一定已有了土地改革朦胧的构思。
“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毛泽东胸有成竹,他导演完雪山草地地万里长征,华清温泉逼蒋抗日的传奇剧,更加踌躇满志,此刻,他正站在西柏坡一个据山临水的山头上,背后是巍峨太行群山,眼前是茫茫华北平原,纵横的山河构成一张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棋盘,棋盘的一头,南京城里端坐着绍兴府的蒋中正,另一头,西柏坡上,稳距着韶山冲的毛润之,这次他们共下了三盘棋,一盘在山海关外,一盘在燕山脚下,还有一盘,就在中原的古战场上展开了。“谈笑间,强虏灰飞湮”。三盘棋,蒋介石都输了。他输的很惨,输的众叛亲离,输的身败名裂,输的他仰天一声长叹,那一声长叹里,毛泽东正叉腰站在西柏坡一户低矮的民房前,仰首望苍穹,苍穹里一轮明月竟和太阳争辉。吴刚捧来桂花酒,寂寞嫦娥广袖一甩,一幅锦轴横天而垂,锦轴上绣着的,赫然是天安门城楼上众星捧月的身影。
滹沱河水依然在缓缓流淌,流过西柏坡绵延起伏的山冈,流过十里滩葱郁的玉米地,清清河水滋润了这里淳朴的人们。血雨腥风中,西柏坡处乱不惊,这里的百姓世代埋首在深山里,但却见过了大世面---日本兵来过,凛凛刺刀寒光一闪,挑开了孕妇隆起的肚子。西柏坡的汉子是铁打的金刚,嶙峋巨石给了他们吓不倒的勇气,摧不垮的意志。国民党军队也来过,他们代表的,是另一个阶级,这里的百姓厚实而坚韧,十里滩的玉米养活了浴血奋战的子弟兵。当白发苍苍的老妈妈,杀掉他唯一的老母鸡,颤巍巍舀起炖烂的鸡肉,一勺勺伸向解放军伤员微张的嘴里,年轻战士的眼角上,挂起两串晶莹的泪滴;当年轻的媳妇,不顾少妇的羞涩,把她雪白的奶头,塞进昏迷战士干裂的嘴唇,嗜血的战神也为之垂泪---胜利不属于这样的军队,还能属于谁?
西柏坡上,一角飞岩凌空,俯瞰苍茫大地。志在必得的毛泽东大手一挥,“打到南京去”。黎明的曙光里,百万战船完满了长江,历尽沧桑的母亲河波澜不惊,她用温暖的怀抱,呵护着这群值得骄傲的儿女。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熟读历史的毛泽东深知成败相倚,隆隆炮声中,西柏坡一座简陋的土坯房里召开了中共历史上一次重要的大会,几盏昏黄的煤油灯下,中国最智慧的脑袋凑到了一起。“冲冠一努为红颜”,吴三桂打开了山海关,百万清兵长驱直入,一代闯王饮恨江郊。天京城里九光剑影,满城血腥寒了天国百万将士的心。毛泽东已经扭转了乾坤,他接下来要改写历史,他就不信,改变不了农民革命盛极而衰不变的命运。“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毛泽东郑重警告,他的战友们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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