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坪村二组就在村委会周围,陈坪村高山的几个支脉到这里平缓了下来,在山间形成一段宽阔平坦的坡地。古朴的村落掩映在高大的花栎树、柿子树、红椿树、核桃树之下。大片大片的红壤梯田,从坡顶向坡脚延展下去,看上去很壮观。
二组的房屋跟一组的房屋格局完全不同,没有集中连片,是分散修建的,有的三五家聚集在一起,有的一家一户单独在一个地方。房屋是典型的西南民居,讲究的是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风水,依山而建,逐坡而居,土墙灰瓦,一般是正房三间,正房两边两间耳房,耳房必须比正房低。左右两边是厢房,厢房又比正房和耳房低。前面是围墙,有条件的都修建成廊檐。房屋呈正方形或长方形。墙体就地取材,用粘性好的红土夯紧筑实而成,非常结实,内部结构与木料为主,用木柱子、梁木等构成架子,屋顶盖灰瓦。
二组海拔在1000米左右,有十多户村民,大多是马姓和王姓。这个组水田很少,人均耕地比一组少点,但土质比一组好,村民们主要种玉米、洋芋,也种有花椒、核桃等经济作物,整体收入比一组要高些。贫困户有八户
二组最显著的标志就是那两棵大花栎树,以及树脚的那口老水井。俗话说水有源头树有根,大花栎树和老水井就是陈坪村的根。
我住进村委会后,和二组的其他村民一道,就在这口老水井中挑水吃。除了这两棵花栎树外,二组还有许多高大茂盛的古树,比如凤嫂小卖部门口的大红椿树,树下有几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平时里得闲的大爹大妈,还有来买东西的忙里偷闲的人,集聚在这里,坐在大石头上,张家长李家短地说闲话,年复一年,大石头被磨得异常光滑。还有贾二叔家门口的柿子树,也有七八十年了,每年都结许多果实,初冬果实成熟也没人采摘,随它挂在树上,被阳光雨露滋润得通红,成群的鸟,长时间停留在树上,欢快地啄食熟透了的柿子。二组的果树比较多,我吃了早饭,向组长贾正强家走去,路边的石榴树正开着一树一树的火红的花,地埂上的桃花已经谢了多时,指头大小的小毛桃密密麻麻地挤在枝头。一个老者,赶着一群羊,穿过村落里的狭长的道路,向山坡上走去。一个大哥背着犁,牵着一条黄牛,向村落下面的红土地里走去。远远望去,红土地里有三四头牛在耕地了。
贾正强,今年四十多岁,个子不高,留着平头,鼻子有点大,有点红。在二组组长的带领下,我认真开展入户走访。
贾正强首先带我来到二组贫困户马金水家。马金水今年48岁,残疾人,左腿高位截肢,没讨上老婆,父母亡故,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生活。他住在两间破旧的土掌房里,围墙墙头上长满了野草,大门非常破旧。正房的墙体开了很宽的裂缝,有两处用木头撑着。房顶是用泥土覆盖的,木头非常腐朽,感觉稍稍有点晃动,房子就会倒下来。屋里家徒四壁,几乎什么都没有。我的心情异常沉重。我走到土灶前,揭开灶上黑铁锅盖子,里面是小半锅早上吃剩下来的苞谷稀饭。
我对贾正强说:“马金水这房子是危房,太危险了。”贾正强说:“是呀,是非常危险。我们每年都来发危房提醒通知书,要马金水雨季不得在房屋里居住,否则安全自负。马金水每次都签名按手印了的。”
我问:“不能在这里居住,去哪儿居住呢”
贾正强说:“就是让他到村委会居住,就是现在你住的那屋。”
马金水说:“我不怕,住了几十年,牢固得很,塌不下来呢。”
我说:“光发通知书有啥用,关键得改造房屋,消除安全隐患。”
贾正强说:“我给村里和镇里都汇报过,村里镇里没有拨款,我们也没得办法。”
我问马金水:“你顿顿都吃苞谷稀饭吗”
马金水说:“苞谷饭蒸起来麻烦,煮稀饭又快又方便。干活回来,点起火,把水烧开,放点苞谷面,搅拌均匀,盛出来就可以吃啦。”
我问:“你吃稀饭能吃得饱吗”
马金水说:“吃得饱,多吃几碗就饱了。”
我仔细打量马金水,他穿着一身破烂的灰布衣服,很长时间没洗,油腻肮脏。头发又长、又脏、又乱。两眼暗淡无光。拄着一根木棍子,左脚下段的裤管是空的。
我问:“老马,你脚是怎么回事呢”
马金水说:“我十七岁的时候,去老鹰岩的悬崖上采蜂蜜,踩滑了摔下悬崖,命保住了,脚就截肢了。”
我问:“老马,你今年有些什么收入呢”
马金水说:“我今年就种了5亩苞谷,遇上干旱,收得1000多斤苞谷籽。”
我问:“你多久能吃上一次肉”
马金水说:“今年没杀年猪,很久都没肉吃了。”
组长贾正强说:“马金水家有四五年没杀过年猪了。”
我问马金水:“你贫困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呢?”
马金水说:“主要是身体残疾,劳动力差。”
我问:“你希望政府从哪些方面帮助你呢”
马金水说:“现在山羊市场价格高,想养几只羊。”
我从包里拿出500块钱,递给马金水,说:“你看缺什么就买点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马金水坚决不收我的钱。
我问组长贾正强:“马金水是否纳入了低保”
贾正强说:“低保名额少,评给了比马金水更困难的群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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