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虚心请教老夏脱贫的问题,老夏接着说:“我在乡镇干的那些年,通过到沿海地区考察,觉得养蚕是条致富路,回来后号召全乡栽种桑树,每户必须栽种2亩以上。有几个村落实不力,我把支部书记就地免职。”
我问:“后来呢”
老夏说:“后来桑树倒是栽种了不少,蚕房也都建起来了,也请技术人员全方位培训了养蚕技术,但因蚕茧价格低、蚕发病率高、气候冷凉等原因,农民增收不明显,始终没有形成产业,后来农民陆续把桑树全部挖了。”
我说:“你这是瞎指挥了。”
老夏说:“是呀,今天跟你讲这个事,就是要告诉你,发展产业要充分尊重农民意愿,不要搞强迫命令。”
我想起王书记在会上讲的话,说:“你总结对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总书记要求精准施策、精准扶贫。”
下午上班,我到县教体局去落实王春发家孩子办理助学贷款的事,我因为走得急,没有带办理助学贷款的相关材料,我找到我的朋友小孙,请他出面去说说情。
小孙带着我来到办理助学贷款的科室,说明了情况。办公室里一个女同志说:“可以办呀,现在助学贷款没有资金总额限制,不是说资金用完了就不办了,而是只要符合条件的都能办。你把资料拿来我看下。”
我说:“走得匆忙,没带资料来呢。”
女同志说:“你没有资料肯定办不了呀。”
小孙问我:“资料齐全吗”
我说:“已经办齐全了。”
小孙问女同志:“能不能叫他们通过微信传过来呢”
女同志想了一会说:“既然是贫困户,那就特事特办。叫他们通过微信把材料传过来吧。”
我马上联系王春发,让他把材料一张一张用手机照了图片,通过微信传给我,我又传给女同志。女同志把图片下载到电脑,打印出来,一一审核过后,很快给我办好了王春发儿子的助学贷款。
女同志告诉我,每年8000元的助学贷款分两次打卡,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每次4000元,4年共计32000元。
下午小孙请吃饭,叫了我们共同的七八个朋友,吃火锅。朋友们都不知道我到陈坪村当驻村书记了,他们说看你发的微信朋友圈和抖音视频,陈坪村很美呀,根本不像是贫困村哦。我说是呀,但有的村民确实很穷。
我觉得陈坪村贫困户的那些断垣残壁、破败不堪的住房,那些人畜混居的脏乱场面,那些被贫穷折磨得失去尊严的、茫然麻木的脸,是他们的困苦的一面*,我不想分享他们的困苦,不想放大他们的苦难。所以我在自媒体上发的图片都是认真选择过的。
小孙不支持我的观点,他说,现在是自媒体时代,脱贫攻坚是全党全社会的大事,把贫困村的真实情况如实的反映出来,是我们各级各部门的责任。除了新闻报道,自媒体也是一种宣传,只要你不要弄虚作假,保证宣传的真实性。
朋友们不停地给我夹菜,轮番向我敬酒。似乎觉得我在陈坪村受委曲了,想以这种方式安慰我。
第二天一早,我告别妻儿,坐上班车,赶回陈坪。一路上,我都在想,贫困村退出的“1低5有”标准中,很显然, 陈坪村目前没有集体经济收入、没有硬化路、没有卫生室、没有文化室,手机通信网络倒是有,但光纤是没有架通的。要实现这个目标,看来是很困难的了。
到达双龙后,我在集市上买了几斤猪肉、几斤花生米,换了衣服,骑上贾文书的摩托,一路灰尘,用时半个小时,回到陈坪村。
回到村委会,太阳已经偏西,村小还没有放学。我换下衣服,用冷水洗了个澡,把脏衣服端到老水井下边的小河沟旁,用洗衣粉洗干净,端回来晾好,然后打火做饭。我炒了肉片、炸了花生米、煮了青菜,招呼江老师过来一起吃饭。
江老师说:“这几天教体局安排统计贫困户子女入学情况,村小正在按要求统计。”
我说:“你们一定要统计准确,义务教育阶段的适龄孩子不能辍学哦。”
江老师说:“陈坪村初步统计下来有几个失学儿童,正在进一步核实情况。”
我问江老师:“王春发儿子是你的学生吗”
江老师说:“是的,我从一年级把他教到六年级。这孩子头脑聪明、学习刻苦,非常上进。特别是王春发两口子,非常重视教育,对孩子的期望高,要求严格。”
我说:“陈坪村的学生家长对孩子的学习是什么样的态度呢坚决支持顺其自然还是无所谓”
江老师说:“客观地说,应当是顺其自然吧,像王春发两口子那样,有着强烈的愿望,一心想把孩子培养成材的很少。多数家长认为学习是老师的事,对孩子是否旷课、迟到、早退,在课堂上是否专心听讲,是否按时完成作业,家庭作业是对是错,基本上不过问。极少数家长在农忙时甚至主动要求孩子不要来上学,而是去帮家里放牛或者放羊。”
我说:“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搞不上去,文化素质不提高,脱贫很难哦。”
江老师说:“陈坪村这些年考上大学的孩子寥寥无几。王春发儿子考上县一高后,我怕王春发两口子担心学费和生活费过高,从而拖孩子的后腿,我专门去过王春发家,做他们两口子思想工作。我跟王讲,孩子在乡中学念高中,能不能考取大学还不一定;要是在念县高中,只要保持现在的学习劲头,考一本大学根本不成问题。最后。这孩子就到县里念高中,去年毕业时高考成绩进入全市200名,考取了上海的一所重点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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