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红军叶富轩
抗战年间,父亲的坐骑不是马,是匹骡子,乡亲们说它是匹马骡。严格讲它不是战马;日本人扫荡偷袭村子,火光中它挣脱缰绳跑进大山;三光过后许久,它跑回来呆望着被日本人烧毁了的家,成了“孤儿”。老乡们怕它落到日本人手里,就把它留在了父亲的队伍里。它的耳朵又长又尖,所以大家都叫它“大尖子”。
大尖子见惯了炮火,听惯了枪声。生活在遍地狼烟的年代里,也经历过了厮杀。父亲说它勇敢、机灵,不亚于驰骋疆场的战马!也许它幼时对战火、巨响积累了太多的恐惧记忆,所以总也不会像战马那样昂首嘶鸣,情急时只是前蹄刨地,抬头“咴、咴”几声。它平时很好动,日落时,喜欢撒欢疯跑一圈。
在山区,山路又陡又窄,崎岖不平,大尖子走起羊肠小路来很轻松。驮东西时,劲头大、耐力强、记路、不易得病。与大家相处的久了,通人性,给什么吃什么。情况紧急时,也常和大家一起挨饿,是那种忍辱负重,忠心耿耿的“战友”。大尖子好奇心强,遇到战士们休息嬉戏时,也来围观,成了大家逗趣取乐的缘头。但是它脾气暴躁,谁若惹着它,发脾气时又踢又咬。
大尖子不怕狼,敢和狼对峙、搏斗。一日晚,父亲和通信员返回驻地时,走到山涧一个小石桥前,遇到两只狼横卧桥上,占了它常撒欢的地方。父亲本想拉缰绳回转绕道,避免麻烦好及时赶回去。可大尖子原地打转,和狼对峙!人仗骡势、骡仗人势,顿时胆子都大了。两匹马、两个人,父亲的马鞭、通信员的刺刀,加上大尖子又咬又踢,还险些把父亲掀下来,很快踢翻了一只狼。狼退了,它们也知道打不赢就走的道理。
四零年冬,遭遇战。一拐过山沟,迎头撞上了进山扫荡的日本人。日本人人数多,装备好,有炮,不可硬拼。部队撤离时,一发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落在大尖子附近,爆炸掀起了很高的狼烟,大尖子血肉模糊的倒下了,把父亲压在了身下---实际上是替父亲挡了弹片……
几十年后,父亲给我们说起大尖子时常说:那是匹好“马”,机警、勇敢、通人性,总不情愿说它是骡子!父亲晚年我给父亲当贴身“侍卫”,他常思念、追忆那些牺牲了的战友,他说大尖子也是他的“战友”!
父亲叶富轩:(1909---1978),河南省舞阳县人,雇农出身。1933年在汉口当工人修粤汉铁路时参加革命工作。1935年于红军长征途中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时期曾任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独立师特务连班长、排长、连长,河北(镇)游击大队大队长,永定河北游击支队支队长,晋察冀军区冀察军区特等射手训练大队队长。1978年因病在邢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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