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晨,我和老乡在门口吃饭,忽听人喊:“敌人上来了牎”我立即放下碗往山上跑。跑着跑着,回头一看,果然有两个骑兵,端着手提冲锋枪追上来了,我后面只有校长的警卫员洪奎荷枪抵抗。他也跑,看到敌人快追上我时,立即卧倒射击、掩护。敌人也就停一下。我是一直跑。跑到高处看到有个树坑,便跳了下去。而敌人的子弹“叭、叭”地打得土堆冒烟。我看敌人不追了,立即跳下几丈深的沟里,然后顺着沟往南跑,一直跑到关家垴,听说敌人撤走了,我才往回返。回到芝时,月亮已经升天。这天我记得是阴历九月二十三。
到了北响黄的同学曹江一、巩鸣鹏等,则是一起钻在一个窑洞里。一天后半夜,被敌人包围了。他们几个人都打开了手榴弹,躲在土炕后面。准备敌人发现时即扔手榴弹打。但敌人真的进来时,只是用手电照了照,看见没人,便叽哩咕噜走出大门往东拐。敌人前脚走,他们几个人后脚跟,跟出去就往西跑,跳到沟里。待敌人发现时,只是打了几枪,没有再追……
这次反扫荡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时间最长的一次。那些天,我不仅疏散在老乡家,还和芝民兵,一起主动打过日寇。有天下午,敌人从北响黄撤退顺着山路行军时,芝民兵有五六个,趴在沟上面,用“打排子枪”的办法,“一二三”一起放,射一次,换一个地方。敌人队形乱了,也只是向我们乱射一阵,毫无办法。以后,军分区医院的指导员张耀珍同志即把我转移到他们医院的窑洞里,同部队的伤病员住到一起。这个窑洞很特别,既不在山下,也不在山上,而是在半悬崖,下面沟底看不到,上面又下不来。一次敌人来了,在崖边往下看了看,也没有敢下来,而我们则做了敌人下来的准备。这些都是六十几年前的事了,但具体情节历历在目。
所以,我想附带谈点看法:在论及太行精神时,千万不要忘掉“窑洞保卫战”。太行精神中,不仅有“黄岩洞兵工厂保卫战”,而且有武乡的“窑洞保卫战”,而且还有全民的窑洞保卫战。从抗战开始,太行山人民对付敌人的办法,就是家家户户钻窑洞,间壁清野,保卫家园牎
这次秋季大扫荡,在我的老家榆社,敌人还制造了一个“圪垛事件”,把岩良、圪垛的老百姓,赶到庙上,放火,活活烧死五六十人。
(四)
1943年以后,整个形势似乎开始好了起来。敌人已无力再搞大规模的扫荡了。根据地军民即开始休整。例如开展大生产运动,以及整风等等。但由于战争加上蝗虫灾害,生活比以往更困难了。开荒种地也不是马上能见效的。这时,我被分配在一个山村当小学教员,待遇是一个月三十七斤半小米,生活就算不错的了,但专区教育科长冯瑞如看我太小,又让我回到联中榆武分队学习。
说到联中,这时已经把一中、二中、三中合并到一起,变为太行联合中学了。校长李棣华,上面还有杜润生同志、张磐石同志。这是一所干部性质的学校,是太行山的“最高学府”了。太行山的“文化人”大都集中到这里了,但学习很不正规。不仅没有明确的学制和课程,连教材都是随教随编。最典型的就是做大报告,报告后大家坐在山坡上、树荫下讨论。为了适应战争需要,大一些的学生都持有枪和手榴弹,由军事教官操练。学生随时分配,走上工作岗位。也有的被抽调参加工作团,到新区开辟工作。
大生产运动的收获确实不小。我们学校在黎城东崖底种的小麦,在茶壶山上种的土豆、南瓜,都已经够吃了。我们打的柴禾,也够自己煮饭、取暖所需了。部队的供给开始好转。到1944年开太行区群英大会时,一些地方居然出现了丰收。记得参加这次群英会的,除了杀敌英雄以外,武乡的李马保,榆社的郝二蛮(女),都是作为劳动英雄出席的。会场设在黎城的南委泉。
到了1945年春,为了培训县区干部,太行联中干脆改为太行行政干校,还专门设了一个五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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