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身受其害的不止我一家。那时东固境内的各村都在大肆抓捕一批又一批所谓的“AB团”分子。关押、审讯和杀害的地点村与村之间交换。我们殷富村也关押过,村口石拱桥上也屠杀过所谓“AB团”分子。行刑时,那些“犯人”跪在桥沿边上,刽子手一刀下去,人头掉到河里,然后一脚踢下无头尸,顿时河水染成红色,真是惨不忍睹。离我们殷富村三四里路远的一个大山窝里也是一个屠杀场地。山窝的名字就叫“杀人窝”。而且名字沿用至今。那里有一个大坑,里面埋葬了几十具尸首,以前还能看到头盖骨和腿骨。由于那里杀了人,又是深山老林,所以去那里砍毛竹或砍柴如没有同伴是不敢去的,就是现在如果孤身一人从那经过,也会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年代久远,现在那坑被泥土填埋了,上面荆棘丛生,不过还依稀可辨。这就是当年肃反扩大化酿成的悲剧,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现在80年过去了,可是我家倌至今没有平反,我百思不得其解。解放初,上级政府曾多次派人到我村调查革命历史,核查革命烈士,我家倌没份。于是我去询问当时任村党支书的刘**,他说:“你丈夫和共产党有杀父之仇,是阶段异己分子,还想评烈士?”我是个文盲,不懂,一句话吓得我大气不敢出,以为这是铁板钉钉,凡是被杀害的不敢是否参加革命,都不能评为烈士。到了六十年代,我儿子长大了,他也想弄个明白,也去询问过那位刘支书,得到的回答依然是那句话,只不过称呼你“你丈夫”,改为“你父亲”,还说:“你两个堂大伯,一个是地主,一个是富农。”对此,我儿子感到茫然不然,这“AB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八十年代初,社会上传闻“AB团”有平反,不久吉安县民政局派人来村里调查,我儿子咨询了一位调查人员(不知姓名),那人问我儿子是哪里杀的,我儿子说是在东固杀的,他回答说在东固杀的不算,在黄陂杀的才可以,这是上边说的,他们也不清楚。这又是一头雾水,我儿子只好作罢,认为死的已经死了,就这样算了,再说也不止我一家,我们村里就还有十多个未平反。之后我们再没有去询问,更没有去上访。尽管我们蒙受了这个冤枉,但我们还是相信政府。我儿子在学校教书,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尽心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和丈夫遵纪守法,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上级政府尊重历史,还我家倌以及那些被错杀之人的清白,讨还一个公正的说法,让我家倌以及那些被害之人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