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陈后连(殷富人)
访谈时间:2010年9月5日
记录整理:刘承基
在场人:刘先全 刘昕
我今年86岁,谈起大革命时期那场肃反杀“AB团”的运动,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堂嫂徐特英给我讲的家倌老子(东固俗称丈夫的父亲)刘泰绣被杀害的事情,以及肃反扩大化给东固人民带来的灾难。
我17岁从东固南源村嫁到殷富刘家,丈夫刘世蒸。我一进刘家的门就被堂兄分开,而另立门户(之前丈夫跟随堂兄过日子,因家倌被杀,家婆改嫁)。我和丈夫白手成家,含辛茹苦,艰难度日。后来我从堂嫂徐特英的嘴里才得知丈夫的家世。我家倌刘泰绣,毕业于省立第七师范学校,在本村学馆当教书先生。1927年东固轰轰烈烈地闹起了革命,1928年本村刘任贤(东龙游击队队长,元山红军疗养院副官,瑞金中央红色医院院长兼总指挥,1931年被错杀),刘正邦(东龙游击队副队长,1928年被派往赣西南特委工作,1931被错杀)等人在村里也举起了革命大旗,成立了村农民协会,并建立了一支革命武装——东龙游击队。我家倌积极响应,投身革命的洪流,加入了农民协会,并担任文书,他一边在学馆授课,一边参加农民协会的革命活动,书传单,写标语,起草文件。谁料风云突变,1930年富田发生事变,接着肃反扩大化,东固大批革命志士、革命知识分子乃至普通群众被诬为“AB团”分子,被抓捕、关押、杀戳,一时恐怖气氛笼罩东固上空,人人自危,个人惶恐。我家倌于1931年8月间被诬为“AB团”分子而被抓,当时关押在樟坑村的吴家众厅。被审讯、逼供、严刑拷打,可怜一介书生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关押了几天即被押到东固河坝杀了。那一次杀了几十个人。当时我堂嫂到收尸(我丈夫才8岁),姑子才3岁,她说她和其他来收尸的家属一样,看到那些死者身首分离,血肉模糊,一片狼藉,不禁失声痛哭,场面极其悲惨。她边哭边寻找我家倌的尸首,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擦了又擦;血腥味熏得人作呕,她强忍住。她翻拣了好几个头颅,才找到一颗是我家倌的,此时她双手发抖,全身瘫软,幸好堂兄及时赶到,才把尸首装殓回家。我家倌被害时年仅29岁,家婆还年轻,于第二年改嫁到永丰和尚院的大水。我丈夫和姑子尚小,无奈之下便随母到大水生活(他15岁回转殷富跟堂兄过,姑子一直到出嫁才离开),真是家破人亡,何其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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