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后期,我的父亲身患重病,他自知不久于人世,感叹人生有多少委屈和不公都将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消亡……唯独三叔的事,他放不下,他郁闷寡欢,躺在病床上,常为三叔的“假烈士”冤名忧心忡忡,他伤感、无奈,但又找不到证明来维护三叔的烈士英名。他觉得有愧于自己的兄弟,无法向父母交代。那天,我守护在父亲床前,房门被轻轻打开,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人站在门前,啊,那是我的大伯!在那个极左年代,父亲与大伯已断绝兄弟关系多年了,“我……我把老三……老三的证拿来了”大伯声音哽咽,结结巴巴抽泣着。他手里紧紧捏着一张发黄的硬纸卡片。父亲接过去,凝视着,深深长叹一声,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流下,父亲将它递给了我……“烈属证”!三个字赫然呈现眼前,透过岁月的尘埃,那发黄的纸上依稀清晰可见,烈士姓名:吴飞。我泪如泉涌,烈属证捧在手里久久不放……
1997年清明,我回家乡为父亲扫墓,在新建的江都市革命烈士陵园纪念馆里看见了三叔的烈士画像。他身着新四军军装,年青英俊、不苟言笑。这一年离我的三叔牺牲,过去了整整57年。
光荣北伐武昌城下,血染着我们的姓名;
孤军奋斗罗霄山上,继承了先烈的殊勋;
……
……
悲壮昂扬的新四军军歌将纪念大会推向高潮,心潮随着歌声起伏,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七十年前……6月27日深夜,一个青春少女在郭村的田野上狂奔;7月8日,一个花季少年在江边英勇就义……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见了我的父亲、母亲、舅舅们,还有许多我认识和不认识的新四军伯伯叔叔阿姨们,他们穿着新四军灰布军装,打着绑腿,他们唱着军歌,一个个向我走来,又渐渐离我而去……泪水再一次湿润了我的眼眶。这嘹亮的歌声唱出了新四军忠诚革命,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铁军精神,它是一代又一代人为了理想,为了民族英勇奋斗的精神信仰。在响彻大厅的军歌声中,我听见,有新四军老战士们苍浑高亢的歌声;有我们新四军后代激越雄壮的歌声;还有那新四军第三代、第四代稚气清亮的歌声;这歌声汇成了势不可挡的最最强音:
八省健儿汇成一道抗日的铁流,
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
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
吴 晓 鸣
二〇一〇年八月十五日日本投降日
参考资料:
新四军战史 解放军出版社 叶飞将军自述 辽宁人民出版社 新四军(画传) 四川出版集团
郭村保卫战胜利70周年画册 江都市人民政府 邗江县革命史料《烈士传》邗江县委党史办公室
《世纪风采》杂志 2000年第12期
江都市郭村保卫战烈士陵园纪念馆提供有关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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