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青山村,是一个蓝天白云下被起伏山峦环抱的小村庄。上世纪60年代初期,我所在的这个村庄或许是由于地处偏僻深山贫穷落后相对闭塞等原因,乡亲们农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文化生活十分匮乏。那时候因为缺电,用煤油点灯的乡亲们连想在本村看场电影都很困难。因此,偶尔由生产大队出资请人进村演皮影戏,乡亲们高兴的就像自家办喜事一样笑逐颜开,家家户户奔走相告。不仅如此,有的乡亲还高兴的骑着毛驴或赶着马车将周铁庄、五虎岭、高户庄、金牛寺等周边三里五村的亲戚朋友接来看戏。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我们这些孩子了,听说村里要演皮影戏,除去吃饭时间回家外,会整天凑在一起胡吹乱侃皮影戏的事,有时还要帮大人们搭搭戏台,清清场地,干完力所能及的事情后,就盼着天黑下来皮影戏开演了。
那年秋末的一天,村里传出要演皮影戏的消息,我们几个小伙伴早早吃罢晚饭,手里拎着小板凳,抢先来到村中广场占据有利地形。傍晚时分,走出家门的乡亲们也陆陆续续朝着村中广场聚集,那场面,人头攒动,乱哄哄的比生产队开大会还热闹。
随着夜幕降临,用煤油点燃的几盏汽灯把白布蒙成的“影窗子”照得如同白昼,一阵锣鼓和悠扬的“四胡”琴声先后响起,皮影戏开演,人声嘈杂的广场渐渐安静下来。
光影间,只见用驴皮雕刻的影人以“生、小、大、髯、丑”等人物造型,在皮影艺人娴熟的操纵下,根据剧情的发展,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皮影戏中演绎的人物有的排兵布阵,发号施令;有的舞枪弄棒,打斗厮杀;有的莺声燕语,娇柔传情……形态各异地把不同人物、角色复杂的情感贯穿于迭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之中。此时,操着乐器伴奏的艺人们会密切配合剧情和演唱者的唱腔,用锣,鼓,镲,弦等进行演奏,或雄浑、或低沉、或高亢的乐曲,在夜幕下飘逸在村庄的上空。有趣的是,男艺人们按着“影卷”提示表现女声唱腔时,必须用手指掐着脖子喉咙拿腔捏调才能达到逼真的女性声音效果。
那时候的皮影戏,演的大多是古装戏,从《五锋会》到《三侠五义》,从《青云剑》到《牛郎织女》,现代戏有《王小二放牛郎》、《英雄潘家峪》等。那时候看皮影戏,也很容易让观众从影人的造型上分辨出正反角色。正面人物往往清新亮丽,色彩鲜明,反面人物则显得龌龊丑陋,色彩粗俗。那时候看皮影戏,台下观众的情绪也会随着剧情的发展,或沉默无声,或喜笑颜开,以朴实的情感,沉浸在曲折委婉的戏曲故事之中。有的老者遇到一些自己耳熟能详的影词,免不掉还要跟着“哼哼”几句。不过,当皮影戏演到精彩处时,台下观众总会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笑声。
如今,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电脑电视、手机网络、流行音乐等多种多样文化娱乐形式的普及,丰富了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村里皮影戏演绎的机会少了,但对于离开家乡多年的我来说,依然眷恋着这带有浓厚乡土气息,听起来惬意,总能勾起我乡愁的家乡皮影戏,难于割舍对它的挚爱。我想,如果今后有机会回到我的老家,很想再次重温当年看戏时那种带给人们的精神享受和人们在家庭用影碟机播放皮影戏时那种不同的感觉。我坚信,皮影戏作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和“冀东三枝花”之一,植于民间艺术之根,接地气,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今天,这一极富传统魅力的艺术之花将更加灿烂、鲜艳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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