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东从一开始就不同意红军去攻打七里坪,因为他觉得红军力量不足,而且严重地缺乏后勤支持。守在七里坪的国民党军,天天有络绎不绝的大车队运面粉,红军几次试图抢夺,但平均每抢一袋面粉就得死伤7个战士。 在一次会议上,徐海东说:“小资产阶级的领导,只顾自己吃饱,不管战士的死活。”鄂豫皖分局书记沈泽民大怒,将徐海东一通斥责,轰出了会场。徐海东想到了根据地内严酷的“肃反”形势,觉得自己得罪了书记,必死无疑,于是在之后的一次作战中,他赤膊上阵,决心以死捍卫自己的荣誉。可谁知仗打胜了,自己也没死。那天,沈泽民来看望他,恳切地慰问他,不经意间沈泽民看到他的表坏了,便将自己的表送给了徐海东。
此图为沈泽民送给徐海东的怀表,现存军事博物馆
沈泽民是文学家茅盾的弟弟,他曾是“新文化运动”的力行者,也曾留学日本、苏联,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深有造诣。在鄂豫皖苏区工作的近4年中,他为苏区建设做过很多有益的工作,也犯过一些错误,对自己工作中的失误他深有反省。 在见证了徐海东的勇敢之后,他对鄂东道委书记徐宝珊说:“宝珊,我不死,不准再有人说徐海东有问题,哪一个说他有问题,哪个就是反革命。”对此徐海东非常感激,他在自述中说:“是他们两个人对我从政治上肯定下来,才使我的生命有了保证。”在“肃反”中,徐海东许多亲密的战友,没有逃过自己同志的屠刀。 沈泽民的怀表,原主是瞿秋白烈士,1935年,徐海东又把这块表赠与彭德怀,直到1946年,彭德怀将表交还给了瞿秋白的遗孀杨之华,一块怀表,体现了革命家们之间的情谊。
此图为麻城可行桥白骨塔,纪念鄂豫皖苏区部分“肃反”期间被错杀的烈士
红25军的主要口粮
南瓜和葫芦
红25军撤出七里坪之后,在鄂东北分散筹粮,虽然部队减员一半,可粮食依然没有着落,在七里坪战役期间,红军常进行“面粉战斗”,转移之后,为了吃南瓜都得打仗。于是军部下令部队进攻赤白交界的麻城福田河,过福田河以东,筹粮不用调查,所有家禽家畜一概宰杀,改善生活。 徐海东得知此令,非常气愤,他尤其反对杀牛,因为牛是农民一家的生产工具,是他们的命根子。为了抵制这种不讲政策,不要群众的命令,徐海东找到74师的几个团长,要求他们控制好部队,不得执行军部的命令。徐海东还要求每个战士都得学会由古曲《苏武牧羊》调改编的《红军纪律歌》。一路上,74师靠葫芦和南瓜充饥,仍精神抖擞,高唱军歌,可是,老乡的牛还是被其他的红军部队吃了不少。 有一天,徐海东为筹集买南瓜的13元钱,骑马到军部,浪费许多时间,说了许多好话,才得到了政委戴季英的借条。对此他在自述中愤怒地说:“我做副军长兼师长期间,一直受打击、排挤。打仗有我的份,跑路有我的份,别的权利没有。”
此图为《红军纪律歌》
此图为七里坪战役结束后红25军刷写的“消灭包剿”标语。虽然红军各级指战员作战都十分英勇,可反“围剿”还是失败了
徐海东坚持政策,即使吃南瓜都是自己买,可却总是受到排挤和刁难,这是因为当时党中央和红军的政策都是严重“左”倾的,也正是因为脱离群众,以七里坪战役为标志,鄂豫皖苏区和红25军由强变弱了。后来,鄂豫皖省委书记沈泽民深刻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做了诚恳的自我批评,他泪流满面地说:“海东同志,要都像你这样的党性,二十五军不会这样!” 1933年7月初,中央给鄂豫皖传达指令,要求红25军大举反攻,抵抗敌人的一切进攻。命令是不切实际的,徐海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结果在最初的几个胜利之后,引来了鄂豫皖边区“剿匪”总司令刘镇华的大军。
此图为麻城福田河桥,1933年夏,红25军在此筹粮,徐海东抵制上级的错误。1933年7月10日,红25军和82师在此发动反攻,击溃了国民党军54师一部。
此图为皖西苏区的标语
此图为红28军重建旧址——金寨县南溪吕家大院
坐镇潢川的河南军阀刘镇华,以5个师为主力,向鄂东北的红军压来,得手之后,又继续进攻皖西,红25军执行了省委的政策,死守苏区每一寸土地,在陵牌石和长竹园战斗中遭到重大损失。被迫在鄂东和皖西两苏区间反复转移,在此过程中,徐海东患重病,躺上了担架。 1933年10月2日,红25军在黄土岗公路被截断,省委书记沈泽民、军长吴焕先率主力前往鄂东,而担架上的徐海东命令号兵不停吹号,集中了数百名掉队人员,重新回到了皖西,与地方部队82师合编,组成红28军,徐海东担任军长,郭述申担任政委。 突破封锁前往鄂东的红25军主力,仍然继续执行省委的错误指示,结果又遭到了严重的损失。被困在仰天窝附近的群山中。由于鄂豫皖的红军主力已经比七里坪战役前损失了百分之九十,红75师师长周希远投敌未遂,73师政委王少卿被俘降敌,刘镇华得意忘形,认为“剿共大业初成”,他想从他的豫西老家纠集一些流氓地痞,然后每5、6个人组成小组,发一条汉阳造,剩下的手执大棒,作为占领并耕种苏区土地的“良民”。把苏区原有的所有老百姓都迁走。这样的毒计,蒋介石也未批准。
此图为时任鄂豫皖三省“剿匪”总司令兼安徽省主席的刘镇华。
位于河南巩义的刘家庄园
刘镇华双手沾满了鄂豫皖人民的鲜血,他作战常利用红军内部的叛徒提供情报,因此行动非常迅捷隐蔽。刘镇华还通过贩卖苏区人口和倒买倒卖苏区物资而获利颇丰。但是,徐海东并没有被险恶的形势难倒,在皖西,他和郭述申各领一个师,不打消耗战,也不和敌人硬拼,敌人来了就及时转移。尽量多转移到外线,筹粮打民团。红28军先后在张广庙、钱集、段集、岗窑等地打击民团,先后缴获了棉花1000多斤,从而一举解决了部队的过冬问题。1934年初,红28军又在大小马店歼灭民团百余人,缴获大米百余石。红28军也发展很快,部队恢复到了3000余人。 刘镇华吃了几个小亏之后,心声一计。1934年年关将至,刘镇华到处贴告示,刷口号,扬言要消灭鄂东的红军,生擒吴焕先,徐海东对此非常担心,因此决心在白区多打些粮食,接应战友来皖西。可正当红28军满载给养,返回葛藤山区时,刘镇华已经完成了从鄂东的4个师各自抽调主力旅秘密来皖西的计划。2月6日,徐海东在火炮岭以南突然发现四面的制高点都被刘镇华的豫军嫡系64、65师占领,红军遭到包围。这是皖西红军生死存亡的一战,红军白昼咬牙坚守,黄昏终于突围成功。代价是沉重的,近千名伤员被俘虏或杀害。曾袭取大龚岭水上运输队,夺取140万斤大米的红军筹粮专家82师师长刘德利也牺牲了,徐海东对此深为痛心。他恨自己舍不得那来之不易的物资,转移晚了。 火炮岭之战后,刘镇华大摆洛阳水席,“功成卸任”。但是他和他的后任大大低估了徐海东的韧劲。徐海东突围成功后,在古碑冲秘密筹粮、扩红,3月10日,他消灭了路过该地的民团武装一百余人。 正当国民党军准备进攻古碑冲时,徐海东又神出鬼没地北上葛藤山,袭击了南溪镇54师161旅的一个连。此举使54师代师长刘书春大感意外,他以为红军真的如刘镇华所说已经“丧失殆尽”,于是亲率161旅的主力团配以直属工兵、炮兵、短枪部队出击他防区内的红军。 徐海东选定了簸石沟一带作为主战场,布置2个营利用有利地形固守,以猛烈火力吸引刘书春引兵来攻。刘书春将兵力展开进攻后,徐海东却以主力4个营秘密急行军采取大迂回战术,绕到了161旅背后,经过一个小时的前后夹击,刘书春以下130余人被俘,数百人被击毙。 葛藤山战斗,是七里坪战役之后鄂豫皖红军第一次击败中央军部队,体现了徐海东高超的战术水平。刘书春以为这样优秀的将领,一定和自己一样是保定军校的校友,徐海东却幽默地告诉他,自己是“青山大学”毕业的。
此图左为葛藤山战斗战场遗址
此图右为红25军74师所刊印的《消灭包围会剿歌》
此图为葛藤山战斗经过要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