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作为经典战争艺术,“分割包围”往往体现在战役指挥艺术之中。例如白起在长平之战,就对赵军进行了分割包围;成吉思汗在阔亦田之战击败札木合联军之后,就确定了对札木合部和塔里忽台部实施分割包围的战役方针——王汗负责包围和歼灭札木合部、成吉思汗则追击包围并消灭塔里忽台部;拿破仑在奥斯特里茨之战,对联军进行了分割包围。这些都是战役层面实施分割包围的典型。最伟大的战神毛泽东对于“分割包围”战争艺术的独创性贡献,就是首次阐释了“分割包围”战争艺术的最高境界——战略科学境界,并亲自指导了空前广泛的分割包围战略实践。
我们要说主席关于分割包围的战略思想和实践,就要先从主席关于分割包围的战役战术实践和主席在土地革命时期军政战略著作的方针设计开始说起。
早在第二次反“围剿”时,主席就熟练掌握了分割包围战役战术。当时主席和黄公略考察地形,主席出了一条锦囊妙计——让黄公略改走小路,从右翼包抄敌人。于是,“由小道秘密前进的红三军主力已进到中洞的南侧,处于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待敌军第二十八师的后尾全部离开中洞时,突然从山上猛攻下来。敌人遭此突如其来的侧面攻击,顿时陷入混乱。红三军主力乘势冲杀,分割包围,战至下午五时许,将敌第二十八师大部歼灭残敌逃向水南。”(《毛泽东年谱(1893-1949)》1931年,三十八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这就是主席诗词中的“枪林逼,飞将军自重霄入”!通过三次反“围剿”,主席指挥红军先后打败了比自己多了2.5倍、6.6倍、10倍而且装备比自己好得多的敌人,总结了一系列经典战略战术,其中,“歼灭战是反‘围剿’的基本要求,它的要点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避强击弱,慎重初战,采取包围迂回、穿插分割的战术,制造并抓住敌军在运动中暴露出来的弱点,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实行战斗中的速决战。”(《毛泽东传》:《第12章、打破三次“围剿”》。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可见,主席这时已经创造了精妙绝伦的、专指导敌强我弱战争的战略战术。后来,主席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指出——战略是全局问题,战役战术是局部问题;主席在《矛盾论》指出——矛盾的普遍规律寓于特殊性之中,特殊性可以表现普遍性。逻辑上说,全局的规律,同样也可以寓于局部的规律之中。
标志着主席的“分割包围”战略正式形成、对“分割包围”战略实践具有直接指导作用的军事巨著,就是《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和《论持久战》。而“分割包围”战略的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之中。主席精辟指出:一方面,若干小块工农武装根据地被四周白色政权包围,另一方面,“小地方民众政权之能否长期地存在,则决定于全国革命形势是否向前发展这一个条件。全国革命形势是向前发展的则小块红色区域的长期存在,不但没有疑义,而且必然地要作为取得全国政权的许多力量中间的一个力量。全国革命形势若不是继续地向前发展,而有一个比较长期的停顿,则小块红色区域的长期存在是不可能的。现在中国革命形势是跟着国内买办豪绅阶级和国际资产阶级的继续的分裂和战争,而继续地向前发展的。所以,不但小块红色区域的长期存在没有疑义,而且这些红色区域将继续发展,日渐接近于全国政权的取得”(《毛泽东选集(第一卷)》:《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这实际上就基本说明了全国各个红色政权相互联系对白区军阀形成了分割包围局面的战略方针。这是主席在井冈山时期的作品,比指挥第二次反“围剿”还要早。
在古田会议之后给林彪的信之中,主席更是精辟指出:“单纯的流动游击政策是不能达到促进全国革命高潮的任务,而朱毛式、贺龙式、李文林式、方志敏式之有根据地的,有计划地建设政权的,红军游击队与广大农民群众紧密地配合着组织着从斗争中训练着的,深入土地革命的,扩大武装组织从乡暴动队、区赤卫大队、县赤卫总队、地方红军以至于超地方红军的,政权发展是波浪式向前扩大的政策,是无疑义地正确的。必须这样,才能树立对全国革命群众的信仰,如苏俄之于全世界然;必须这样,才能给统治阶级以甚大的困难,动摇其基础而促进其内部的分解”(《毛泽东选集(第一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主席这段精辟论述,不仅标志着他将农村根据地政权的扩大定为了党的中心任务、标志着农村包围城市这一古今中外绝无仅有的革命道路的开辟,而且标志着主席确定了对白区军阀通过各个农村革命根据地实现分割包围这一战略方针。不过遗憾的是,由于王明路线的严重阻挠,主席的正确战略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没有全部实行。
《毛泽东年谱》记载,抗日战争时期,主席多次提出了各个根据地被日军分割这一问题。同时,主席也指出——用辩证法来看,各个根据地反而对日军也形成了战略上的分割包围。“每一孤立的根据地都处于敌之四面或三面包围中,前者例如五台山地区,后者例如晋西北地区。这是敌对于我的第二种包围。但若将各个根据地联系起来看,并将各个游击战争根据地和正规军的战线联系起来看,我又把许多敌人都包围起来。”(《毛泽东选集(第二卷)》:《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
主席在《论持久战》更是提出了“犬牙交错的战争”这一更生动、更精彩的战略性分割包围科学概念。主席指出:“大块和小块——一种可能,是敌占地区将占中国本部之大半,而中国本部完整的区域只占一小半。这是一种情形。但是敌占大半中,除东三省等地外,实际只能占领大城市、大道和某些平地,依重要性说是一等的,依面积和人口来说可能只是敌占区中之小半,而普遍地发展的游击区,反居其大半。这又是一种情形。”“敌人已将我们过去的文化中心变为文化落后区域,而我们则要将过去的文化落后区域变为文化中心。同时,敌后广大游击区的经营也是非常之要紧的,也应把它们的各方面发展起来,也应发展其文化工作。总起来看,中国将是大块的乡村变为进步和光明的地区,而小块的敌占区,尤其是大城市,将暂时地变为落后和黑暗的地区。”(《毛泽东选集(第二卷)》:《论持久战》)主席讲述的是什么?就是对日寇占领的各大城市实施分割包围的农村包围城市战略方针!在主席的精妙指导下,八路军、新四军对日寇的分割包围格局基本形成。通过人民战争,共产党领导人民夺取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
抗战胜利后,主席决定抽调我军精锐部队占领东北。中共成功解放东北全境的决定性因素,实际上也是主席确定的农村包围城市、分割包围敌人战略方针。当时,国民党军队在美国帮助下,接收的日式装备至少是各种枪支“781799挺”(《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军与收缴日军主要装备数量对比》),远远大于我们中共收获的30多万挺;接收的日式火炮(包括掷弹筒)至少是“25102门”(《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军与收缴日军主要装备数量对比》),远远大于我们中共军队收获的1600门;国民党军队收获的日式坦克有“420辆”(《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军与收缴日军主要装备数量对比》),是中共军队收获的苏军留下的关东军坦克的21倍。加上国民党军队拥有中共军队没有的美式装备,我军在东北和敌军差距还是相当悬殊的。所以,主席在给林彪的电报上提到了东北和全国都是敌强我弱这一科学论断。
徐焰将军讲解大决战的一个精彩视频可以看一下。当时徐焰将军提到,他曾经采访东北的解放战争亲历者,当时在群众看来,中共军队装备确实非常落后、穿着也极其朴素,而国民党军队装备精良,令当时很多群众难以想象我们中共军队有胜利的可能。然而中共军队到农村发动群众、进行土改、发展军队、开展农村包围城市之后,局势迅速根本扭转!
面对严峻局面,主席指示下,东北我军立刻撤离绝大多数城市、在乡村发展革命力量,最终形成了兵力优势和对国民党占领的各大城市的战略性分割包围,从而战胜了敌人。主席经典指示:“建立这种根据地的地区,现在应当确定不是在国民党已占或将占的大城市和交通干线,这是在现时条件下所作不到的。也不是在国民党占领的大城市和交通干线的附近地区内......建立巩固根据地的地区,是距离国民党占领中心较远的城市和广大乡村。目前,应当确定这种地区,以便部署力量,引导全党向此目标前进。”“必须使一切干部明白,国民党在东北一个时期内将强过我党,如果我们不从发动群众斗争、替群众解决问题、一切依靠群众这一点出发,并动员一切力量从事细心的群众工作,在一年之内,特别是在最近几个月的紧急时机内,打下初步的可靠的基础,那末,我们在东北就将陷于孤立,不能建立巩固根据地,不能战胜国民党的进攻,而有遭遇极大困难甚至失败的可能;反之,如果我们紧紧依靠群众,我们就将战胜一切困难,一步一步地达到自己的目的。”(《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这一正确战略方针,是东北我军转危为安、以弱胜强、最终在质量上和数量上全面超过敌人、解放东北全境的决定性因素。
正如姚有志将军所说:“战争与和平的交织与转换,是人类社会的最常态。中外历史上形形色色的战争,涌现和造就了形形色色的军事家。这些军事家,有的在军事理论上卓有建树,有的在战争实践中建立功勋;有的善于指挥进攻,有的专长组织防守。而毛泽东在领导与指挥人民解放战争和反侵略战争中所展现的军事天才,使古今中外的所有军事家都相形见绌。”(姚有志:《东方升起一轮红日——论毛泽东的历史地位》)主席将分割包围战争艺术上升到了战略高度、解决了以弱胜强这一难度最高的战略问题,而且在他的军事专著论述了这一经典战略理论,这是古今其他任何杰出军事家都没有做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