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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毛主席长征——历经长征血火考验(下)
2023-01-03 13:49:25
作者:刘晓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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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随毛主席长征——历经长征血火考验(上)【点击链接查看上篇】

    六、翻雪山过草地

    1935年6月8日,红一方面军一举突破川军围追堵截后,沿青衣江朝着终年积雪、空气稀薄的大雪山——夹金山进军。

    听说翻过这座山就可以和红四方面军会合了,同志们都欢欣鼓舞。尽管骄阳似火,天气闷热,他们肩上的背包就像火炉一样,热的他们汗流浃背,汗水顺着衣领往下流,眼睛被汗水淹得很疼,但是大家仍然情绪高涨。在行进途中,边走边唱着“会合歌”,数日后进入到夹金山脚下。

    夹金山是中央红军长征徒步翻越的第一座大雪山,横亘于宝兴与懋功(今小金县)之间,只有翻过这座山才能进入川西北。但是夹金山地形陡险,主峰海拔4000多米,终年积雪,空气稀薄,行人呼吸困难。山上气候变化无常,时而大雾迷漫,时而风雪交加,时而雷鸣闪电,时而烈日当头、骄阳似火,可谓翻云覆雨,很难预测。在这样异常恶劣的气候条件下,再加上夹金山非常陡峭,一般人是很难上去的,人们又将它称做神仙山。

    父亲和战友到达夹金山脚下时天已黑。下了一夜雨,他们大都穿着单衣单裤、披着床单或夹被子,全被淋湿了,经冷风一吹,冻得上牙打下牙,浑身发抖。

    父亲所在的党支部作了上山动员,讲了注意事项。如用布条遮挡眼睛,防止雪盲;上山要走稳,不要停留太久,千万不要坐下;山上寒冷,衣服穿多点等等。但是,他们刚从南方过来,连续行军打仗已8个月,加上沿途急行军和打仗,多余的衣物都丢掉了,没有应对过雪山的心理和物资准备。
当地老百姓说,山太高、太冷,翻过这座山,不是累死、饿死,也要冻死,劝红军不要翻山,但干部团全体同志不畏任何艰险,准备应对与战胜一切困难,勇往直前。

    第二天一早,天晴了,白皑皑的雪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乘敌机还没来轰炸,衣衫褴褛的他们开始沿着蜿蜒曲折的山径,一脚高一脚低,步履艰难地往山上爬。转眼间,天又下雨了,越往上山势越陡,路更加崎岖难行。每个人脚上的草鞋早就被雨水浸透了,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喘,一步一停,走得相当吃力艰难。这时候,要是有谁停步坐下,就可能永远起不来了,因此,每个人都拼尽全身力气往前走,大家手拉着手,相互搀扶,强帮弱、大助小,走不动的扶着走,不能走的抬着走。当晚,他们行至半山腰露营,远望崇山峻岭,形势险恶。前面已经越过山巅的部队传来的经验是:上山后“不要停止”,也不必“跑得太快”,“沉住气”。

    宣传小组的同志们边走边鼓舞大家:“同志们,加油啊!山顶快到了,大家唱起来,战胜寒冷。”山谷里响遍了歌声,这个歌的大意是:“同志们快快起来拿起枪,我们是工农武装。要消灭日寇、国民党……”

    再往上爬,空气更加稀薄,同志们都感到胸口像压着千斤重担,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两腿发软。当他们到达山顶时,老天爷突然开始刮风下雪,寒气袭人,而他们身上穿的是单薄的衣衫,脚上穿着自己打的简陋不堪的草鞋,手脚都冻僵了,浑身哆嗦,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刮的一样疼,即便把所有能披的东西都披在身上,大家拥抱起来用体温互相取暖,也都无济于事。但是,刘清明他们下定决心,无论困难多么大,任何艰险都难不倒他们,用排除千难万险的精神和毅力奋勇前进,一定要翻过雪山。不幸的是,有的同患病身体虚弱,加上天气骤冷骤热,饥寒交迫,极度疲劳地倒在雪地上,再没能站起来,长眠在夹金山上,为了中国革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这时候,父亲他们望着亲爱的战友长眠于雪山,十分难过,强含泪水继续翻越大山。

    夹金山山上山下,气温变化很大。他们翻越夹金山恰好像经历了春天和秋天,到了山顶又好像经历了冬日。当他们跨越山顶,下山以后,气温很高,却又像回到了炎热的夏天。不管气温如何变化,他们始终以坚定的革命信仰和惊人的顽强意志,征服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夹金山。有不少战士倒在了雪山上,但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他们。刘清明同志经历了这场空前严峻的考验,最终胜利地翻越了大雪山,书写了终生难忘的革命人生的光辉一页。

    下山后,老百姓都惊叹不已,问:“你们是什么人?这个山那么高又没有路,鸟儿都飞不过,要想翻越夹金山,除非神仙下了凡。”干部团的同志回答:“我们是工农红军!”老百姓议论说,听老祖宗讲,100多年来没有一人能翻过这座山,能翻过山的人就是神兵,将来必能成就大事业。

    父亲和部队翻越夹金山后,沿途又爬过5座雪山,另外还有一座冰山,翻越起来更困难,有三四十公里路程,沿路都是冰块,冰滑地硬,稍有疏忽,一溜就是十几丈远,只听扑通、扑通摔跟头的声音,摔了数不清的跤。许多人冻僵了,滑倒后像炮弹一样飞出去,刹那间在冰崖下没了踪影,再也爬不上来了,永远离开朝夕相处的战友,看到为革命牺牲的同志,大家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的难受。幸好他们都按事前的准备大家手拉手互相鼓励,一步一喘咬紧牙关,扶持向前推进,终于翻过了冰山,到达懋功(这是一座四周被雪山环抱的小县城,只有几百户人家,居住着藏、回、汉族人民),6月18日与红四方面军胜利会师。

    红四方面军的人和物资都比中央红军多。李先念当时任红四方面军第30军政治委员。他率红30军和红9军一部,在懋功县城迎接中央红军,拿出很多吃的、用的东西送给他们,关怀备至。这两支红军部队,亲如兄弟的友爱团结精神,难以用语言、文字表达。

    中国工农红军一、四方面军胜利会师后,他们接着到藏族地区宿营。该地居民风俗习惯与汉族明显不同,粮食是以稞麦为主,许多同志开始吃不习惯。红军进入这里之前,由于反动派的欺骗和威胁,驱使老百姓弃家逃走。干部团像到了无人区,到处找不到人,吃粮成了大问题。他们常常每天只吃二三两青稞,主要靠挖野菜和豌豆苗充饥。为了解除该地居民对红军的疑虑,只要碰到老百姓,就立即展开工作,反复讲政策作解释,还帮助建立革命政权,工作取得了很大成效。当红军离开该地区时,藏民们对他们依依不舍,不仅卖粮食给他们,还组织运粮队为红军送粮食。

    数日后,父亲随部队继续北上,到达毛儿盖地区,在毛儿盖、波罗子一带集结休整待命。这一带居民因受了敌人反动宣传的欺骗,实行了空舍清野,村庄里空空如也,恰巧又是青黄不接之际,红军粮食极度匮乏。

    8月上旬,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在毛儿盖地区的沙窝(今血洛)召开。由于中国共产党和她所领导的军队历来重视军事院校的创办和建设,在长征路上仍办出了颇具特色的红军大学,为世界军事史上所罕见。这次会议中革军委决定,干部团与四方面军红军大学合并成立中国工农红军大学(简称红大)。

    毛泽东、朱德、张闻天等中央领导同志出席了红大在毛儿盖举行的开学典礼。新组建的红大,校长为倪志亮,政委何畏,教育长李特,党总支书记莫文骅,政治部主任刘少奇。中国工农红军大学下设上级指挥科、上级政治科、步兵团和特科团。其中特科团系原干部团为主改编而成,韦国清任团长,宋任穷任政治委员,毕士悌任参谋长,辖4个科:骑兵科、工兵科、炮兵科、机关枪科。

    父亲被任命为工兵科步兵战术教员,在党内担任党支部委员。工兵科主任是谭希林(湖南长沙市人,1926年入党,进入黄埔军校。曾任红军学校教育长。抗日战争时,任新四军第7师代师长。新中国成立后,任军委训练总监部副部长,北京军区副司令员,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党支部书记是许兴同志。

    红大的学员大部分是四方面军来的,指挥科与政治科的学员主要是营以上干部;其他各科主要由各部队选派的优秀基层干部(班、排、连级)和战士参加学习。全校教职学员约2000人。

    红大建立以后,在毛儿盖中央政治局会议决议精神的鼓舞下,一、四方面军的同志互相学习,加强团结。为了实现继续北上抗日的革命目标,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使“红大”成了一个团结战斗的革命集体,在行军或训练中互相帮助、尊重、爱护,团结一致,不分彼此。

    当时,工兵科的学员大部分是红四方面军来的,科里的领导干部都是一方面军的同志,他们对党中央决定成立“红大”表示由衷的支持和高兴,在工作中十分注意团结四方面军的学员,关心他们的进步和提高。

    1935年8月20日,党中央在毛儿盖召开政治局会议,讨论了当时形势和任务及红军的行动方向,决定迅速北上。红军第一、第四方面军分别在毛儿盖和卓克基两地集中,由中共中央统一指挥,混合编为左、右两路军。第5、9、31、32、33军由朱总司令和张国焘率领。第1、3、4、30军为右路军,由毛泽东、周恩来、徐向前、陈昌浩率领从毛儿盖出发,绕过松潘穿过草地,向班佑前进。父亲所在的红军大学也编入右路军。

    红军大学由于面临着北上过草地的任务,急需做好有关各项准备工作,因而学习时间不多,只进行有关战术、图上作业等教学。

    21日,红军大学离开毛儿盖,向北行走20公里,进入了草地,举目望去,茫茫无边,草丛上面笼罩着阴森迷蒙的浓雾,很难辨别方向。如若不是先头部队竖好路标箭头,根本辨不出行军方向。草地里空气稀薄、毒草丛生、河沟交错、积水泛滥,到处散布着腐臭的黑色污水。在这一望无际的千里沼泽中,根本找不到道路,陷阱遍布、沟泽纵横,在软绵绵的草地下常隐藏着一片片泥潭,一不留神陷入泥潭就会拔不出腿,越动陷得越深,以致没顶。一个人陷进去后,援救者如用力不当也会被拖入泥沼,为救同伴而牺牲者屡见不鲜。同志们只能踩着草墩一步一步地摸索前进。

    草地上气候十分恶劣,变化无常,时而晴空万里,时而风雨交加,时而骄阳似火,时而漫天飞雪,忽而冰雹骤下,忽而浓雾弥漫。昼夜温差很大,虽是夏季,即使穿皮衣、棉服也不觉暖。草地中没有人家,红军也没有帐篷,夜晚没有栖身之处,大家或蹲或坐在背包上紧靠在一起。衣服被雨雪湿透,冻得人直打寒战,只能靠体温暖干衣服,互相背靠背取暖,任凭风吹雨淋,苦忍撑到天亮。

    越是往草地中心走,困难就越多。他们碰到一条河流,虽然不宽,但水深不可测,且水流湍急,稍不留意走进湍流里,就会被急流卷走,十分危险。怎么办呢?同志们想了个办法,就是用绑带捆起来、两边拉着在水里往前走。水齐胸深,有的地方已淹没过头,大家只能高一脚低一脚、摇摇晃晃往前移,由于绑带两边拉得很紧,即便走到陷阱和旋涡里,大家仍可以一个一个牵拉着渡过河。

    过草地时,父亲他们不仅要与大自然作殊死搏斗,还要同饥饿作斗争。开始时,他们还有没加工的青稞麦,可把青稞麦炒炒吃。吃的是青稞麦子,拉的也还是整粒麦子。为什么呢?青稞麦带谷不好嚼,没有油盐,更谈不上吃口菜,只好硬吞咽下去,什么味道也没有。粮食吃光后,只好沿路找野菜充饥,有时嚼草根,父亲的一根皮带也拿出来给大家煮着吃,当时是饥不择食了。

    走在前面的同志还有树根和草根充饥,后续部队却连树皮和野菜也难找到了,怎么办呢?实在无法可想,他们从粪里把青稞麦拣出来,洗一洗,再煮着吃。长征的路上,红军是多么艰难,所遇到的困苦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在困难时刻,为了实现北上抗日,许多身体不好的同志不要别人搀扶,坚持向北方前进。他们说:“不用管我们,我们不能把大家都拖垮了。只要你们能走出草地,我们爬也要爬出草地。”由于风餐露宿,饥寒交迫,体力日弱,病员不断增加。有些同志不声不响地倒下去了,红军同志们集合在一块湿草地上埋葬了战友,以坚定的语气说:“要想着牺牲的同志,活下来的人一定要走出草地,争取胜利!”就这样,他们搀扶着生病的同志,向着陕北一步一步地艰难走去。

    草地里没有清水,只能喝带草味的苦水。口渴难忍时,只能喝沼泽中的脏水,有的人因此而中毒,长眠在茫茫草地上。父亲连队有个战士,掉队3天,没东西吃、没有水喝,渴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把自己的小便当水喝,最后坚持找到了部队。

    茫茫的大草地,吞噬了无数红军战士的生命,有的被泥潭淹没,有的不敌严寒被冻死,有的因身体虚弱而病死,更多的是因饥饿而死,留下了许多年轻的忠骨。能从草地这样恶劣和残酷的环境中走出去的红军,真可谓个个是打不垮、拖不烂、千锤百炼的革命英雄。只有他们,才能以坚定的革命信念和坚韧不拔的顽强意志,藐视一切困难,历尽千辛万苦,整整行军7昼夜,奇迹般地走出这沼泽草地,分别到达川甘边境的班佑、巴西地区。

    1935年8月27日,父亲所在部队到达草地北端的班佑。这是一个二三十户的游牧藏民的集居地,没有像样的房屋,有的只是用树棍拱起屋架、外面涂抹牦牛粪的“牛屎房子”。但是,红军同志们没有见到老百姓,只见满山遍野的牛粪。幸亏没有下雨,同志们可用牛粪烧火煮饭、取暖、烤湿衣服,睡上一觉,比过草地的条件好多了,大家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班佑紧靠大路边,是敌人骑兵经常出没的地方,会遭遇胡宗南骑兵的追截,加上长期的民族隔阂和反动分子的挑拨,有一些藏族上层人物组织骑兵袭击或用冷枪射击红军部队,为此父亲所在的部队进行了打骑兵训练和学唱《打骑兵歌》。刘伯承总参谋长在干部会上,作了题为《关于打骑兵》的报告。他指出:红军北上抗日,就有与骑兵交战的必然性,因此要学会打骑兵。他提出打骑兵的四个基本原则:第一,是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沉着、冷静,时刻有战斗准备;第二,是在与骑兵遭遇之前,严格计算部队进入战斗必需的时间,以便争取先机;第三,是善于利用地形构筑工事;第四,是组织密集火力与敌骑兵斗争的基本手段,并要求部队进行打骑兵的战术训练。他还向部队推荐了《打骑兵歌》。这首歌的歌词共有4段,第1段是:“指挥员和红色战斗员们,努力学会打骑兵呀!四个基本的原则,一条一条记在心,第一基本原则,沉着冷静,勇敢坚定,确实相信自己手中武器,一秒一分不要忘记,准备战斗打骑兵……”但是红军先头部队已与敌骑兵相遇打了一仗,消灭了敌骑兵一个师,父亲所在部队没有遇到敌骑兵,但掌握了这些打骑兵的原则,又经过打骑兵的训练,后来在担任掩护党中央和红军先头部队进入陕甘根据地,打“尾巴”(敌骑兵)断后的战斗中,应用了这些原则,打了一个大胜仗,这是后话了。

    父亲和战友在班佑过了6夜7天,然后在党中央率领下,到达松潘以北的巴西,并驻扎在那里,转入休整。

    七、在危急时刻

    8月28日,党中央在巴西召开了政治局会议,史称巴西会议。会议决定,采取果断措施,立即撤离危险区,并迅速率领红军继续北上。9月1日致电张国焘,建议左路军迅速前出班佑,向右路军靠拢。但是,张国焘竟与北上方针背道而驰,他命令右路军停止北上,就地筹粮待命,主张主力南下。

    尽管这样,右路军实现了从毛儿盖到达巴西的任务,大家群情欢唱召开了庆祝大会。9月初的一个傍晚,巴西镇的上空映着火红的晚霞。广场上临时用12根木柱和麦秸搭起了露天舞台,两个方面的红军队伍迈着雄健的步伐到广场集合,飞扬的歌声震响了山谷。父亲所在的工兵科,除值勤的同志们以外,都参加了晚会。晚会开始前,舞台周围点起了许多用竹子扎成的火把,熊熊火光把会场照得通红。当主持会议的同志宣布会议开始,请邓发同志讲话时,会场上顿时爆发了热烈的掌声。邓发同志镇定地走上讲台,首先代表党中央向大家表示亲切地问候,接着指出:“我们处在一个非常时期,国民党反动派还在汇集兵力企图消灭我们。不过他们的目的是很难达到的,过去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还不少,而且还会有难以预料的困难。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只要我们加强团结,任何困难都阻挡不了我们党实现北上抗日的主张……”邓发同志在讲话中结合形势和任务,特别强调要加强团结,要克服预料不到的各种更大的困难。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坚定而严肃,给每个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晚会演出结束以后,在回宿营地的路上,父亲和1班的学员们走在一起,大家欢快地谈论着参加演出时的感受。有的说在台上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好,有的说演出时手往哪里放都觉得不自在,大家互相取笑着、打闹着。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为什么今天中央特地派邓发同志来讲话?”于是大家的话题就转到了邓发同志的讲话。

    “邓发同志一再强调团结,有预想不到的困难,一定是有所指的。”

    “他讲得那样严肃,我看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大家议论着,猜测着,没有结论,但气氛很沉重。到了驻地,大家因为紧张了一天,到了宿营地很快都入睡了。

    “红大”全体师生在巴西一带休整,补充粮秣,进一步做好北上抗日的准备。那几天吃得饱一些,脏衣服洗干净了,头发也剃光了,面目焕然一新,精神十分饱满。每人还炒好了几斤麦子做干粮,打了草鞋。

    1935年9月10日,当红大在党中央率领下离开巴西,向北甘肃境内俄界进发时,张国焘加剧了分裂活动,反对中央北上方针而坚持南下,命令已过草地的右路军南返。途中,教育长李特执行张国焘的命令,在红大中制造分裂,率领红军大学中大部分四方面军的干部、学员返回,重新过草地,经巴西、毛儿盖、马塘、卓克基等地到松冈,而另一部分红大的干部、学员坚决随中央继续北上。因此,新组建的红军大学一分为二。

    当时,父亲就在现场,亲临了这惊心动魄的场面。但是,在危急时刻,刘清明和“红大”全体师生,包括部分四方面军的学员,都经受了考验,抵制了张国焘的反党行径,毫不动摇,立场坚定地站在毛主席这一边。

    那天清晨,雄鸡刚叫过头遍,天乌黑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秋风瑟瑟,有些寒冷。工兵科党支部书记许兴同志把刘清明(工兵科党支部委员)从睡梦中叫醒,去参加临时召开的支委会。会上,许兴同志首先说:“那天的大会,同志们都参加了,也听了邓发同志的重要讲话。关于部队行动问题,请谭(希林)主任谈一谈。”

    谭希林同志当时是工兵科主任,他带着浓重的湖南口音告诉大家:“刚才接到上级通知,凌晨我们就要出发。行军时要保持肃静,加强前后联系,不要掉队。”接着,许兴同志又强调说:“今夜的行动,一要切实保密,二要遵守夜间行军的各项规定。各委员和党团员要起模范带头作用。我们的口号是:加强团结,坚决北上抗日。”会议决定支委分到各个班一起行动。父亲情不自禁想到:今晚的会议不同于一般行军前的动员,如果不是重大的军事行为,就是在红军内部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凌晨2时左右,响起了吹号声。工兵科的队伍很快地就集合到户外的广场上。谭主任迅速地清点了人数和各班携带的物品后,队伍就立刻随步兵科后出发了。川西北的夜,黑沉沉的,显得格外宁静,几步远以外就看不见人影。队伍沿着两山之间急速地向东北方向进发,只听见秋虫时断时续的鸣叫声伴随着红军队伍的轻微脚步声。

    行进了约5公里路,有一个同学低声地说:“左边这个村子,就是前敌指挥部的驻地。”他边说边指了指那个村子,又说:“徐(向前)总指挥、陈(昌浩)政委、叶(剑英)参谋长都住在这里。”他的话音刚落,前边就传来了口令:“不许讲话!保持安静!跟上!”就这样,队伍静悄悄地从前敌指挥部的旁边通过了。

    他们继续迅速地前进,到了东方发白的时候,已离开巴西十五六公里,经过一个三岔路口,沿着右边的路又走上了崎岖的蛇形山路,不久隐约地看见左前方出现一个喇嘛寺的巨大的身影,附近还有小的村庄,这时,传来了原地休息的命令。

    太阳慢慢地从东边的山峦中升起,四周一切慢慢从黑暗中露出面容,渐渐地清晰起来,一个大喇嘛寺坐落在左侧的山坡上,正前方的山上有一片茂密的树林,部队休息的地方是一块已收割的不大青稞地。秋高气爽,父亲站起来大口地吸着清凉的新鲜空气,借以消除急行军后的疲劳,忽然看到南边下面的山坡下、离他们20多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像是打麦场的小广场上,站着毛主席、周副主席、张闻天、秦邦宪(博古)和第3军军长彭德怀等领导同志,在那里谈话。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他们行军过来的方向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十几个骑马的人,身挎驳壳枪,由远而近地奔了过来。那些人朝着中央首长所在的小广场和在道路两侧休息的部队,边走边重复地喊叫着:

    “四方面军的同志回去!四方面军的同志回去!”“你们不要跟他们走!”

    父亲见到毛主席、周副主席未理睬他们,依然从容、自然地站在那里交谈着。

    当时,工兵科四方面军来的学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面面相觑。这时,谭主任小声而严肃地向同学们说:“大家不要惊慌,要沉住气,一切行动服从命令。四方面军来的学员要认真考虑考虑,有愿意跟他们走的也听便!不过希望你们多想想,我们北上抗日是正确的!

    沉默了片刻,有位四方面军学员表示说:“我要跟毛主席到抗日前线去!”紧接着,又有不少学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有的说:“我也要跟毛主席走,死也不走回头路!”有的说:“他们不按组织手续,随便叫人回去,我们不去!”这时,许兴同志小声但坚定有力地对大家说:“很好!既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们去,就不要乱动,一切行动听科里的指挥。”他又说:“为了防止这些人再来捣乱,大家把帽子摘下来,他们就分不出我们这里有四方面军的同志了(当时,一、四方面军的唯一区别,就是四方面军戴的是八角形的帽子,比一方面军戴的圆顶帽略显大一点)。”于是,四方面军同志迅速摘下帽子,继续原地休息待命。一、四方面军的学员,三五一群地互相偎依着坐在一起谈心,有的手拉着手,有的伸出友爱的手搂着战友的肩膀。父亲感到:他们的集体在这紧要的关头,更加团结,更加坚强了。

    十来分钟后,那些骑马的家伙又回来了,嘴上还是喊着那几句话。跟随李特的几个警卫员,手提驳壳枪指头按着扳机,气势汹汹,气氛十分紧张。面对李特的无理要挟,学员们个个对他们怒目而视,尤其是看到他们走过中央首长身旁时那种傲慢、蛮横的态度,大家都义愤填膺。但是,毛主席、周副主席和中央其他领导同志镇定、沉着的态度,仿佛说:让他们走,要维护团结,要顾全大局。无论如何,红军不能打红军,要避免发生武装冲突,迅速脱离险境。于是大家平静了下来,“红大”全体师生和四方面军的部分学员,跟着党中央、毛主席北上的意志坚定不移。他们沿包座河上游行进,路是极狭窄的小道,左边是悬崖绝壁,右边是急湍奔腾的包座河,异常难走,有时路被河水淹没,只好攀着悬崖,着急流前进,有些同志因失手坠入河中而牺牲了。队伍连续跋山涉水,穿越密密大树林,直到半夜才陆续到达俄界。

    1935年9月12日,中央政治局在甘肃境内俄界召开了紧急扩大会议,公开批判了张国焘的反党分裂活动和军阀主义倾向,讨论了北上先遣支队的任务与到达甘南后的方针。会议后,向全军宣传和解释了中央的决定。

    一天清晨,中革军委直属等单位赶往一个崇山峻岭、路隘苔滑的森林处集合。父亲他们来到集合地方时,森林里已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先到部队的干部和战士唱起了歌,歌声在森林里震荡回响,这时,毛主席正与周副主席坐在大树下,笑容满面地谈论着什么。在场的还有张闻天、秦邦宪、邓发等中央领导同志。李德(奥托·布朗)也在场。

    过了一会儿,听到一位首长高声地说:“同志们,不要讲话了,现在请毛主席讲话!”大家立即注视着前方,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

    毛主席从容地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他穿着一套灰色的旧衣服,面容显得消瘦,但精神抖擞,声音洪亮、清晰而有力。

    毛主席说:“同志们!你们好!我们最近召开了一个重要会议,揭发批判了张国焘的逃跑主义和分裂党、分裂红军的罪恶阴谋,并决定:我们的红军还要继续北上。这不仅是我们的希望,也是全国人民的希望。”

    毛主席接着说:“前几天,当我们在迅速脱离危险地区的行军路上,张国焘曾指使陈××派遣了10多个武装骑兵,趁着部队休息时,沿着道路叫:‘是四方面军的回去!……’这充分地暴露了张国焘他们分裂党、分裂红军的大阴谋。但是,他们没有得逞。……那天,虽然有少数同志跟他们走了,可是,我们看到了大多数同志没有走,他们愿意同我们一道北上。这说明,第四方面军的广大指战员是好的,是坚决拥护党中央北上抗日方针的。我们有信心取得北上抗日的胜利!”

    毛主席的讲话紧紧地扣住了每个人的心弦,像一盏指路明灯,照亮了前进的方向。树林里除了时而有小鸟的鸣叫和微风吹动树枝的声音外,一片肃静。

    毛主席最后说:“……从表面上看,我们的人数是少了。但从质量上看,我们锻炼得更加坚强。今后,我们一定能够起到‘以一当十’,而且一定能够起到‘以一当几十’的作用。张国焘的分裂党、分裂红军的罪恶目的,不仅不能得逞,而且是不会有好的结果的。我们完全可以预料:他们将来一定会回来的。我们是他们的先遣队,为他们回来开路,为他们将来北上扫清道路。同志们!让我们紧紧地团结起来,为迎接胜利要同种种困难作斗争,胜利是一定属于我们党所领导的英勇红军的!”毛主席简短的讲话,不时地激起同志们热烈的鼓掌声和欢呼声。虽然时间已过去几十年了,父亲对这些话仍然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1935年9月13日,仅有的红1军团、红3军团以及中央直属机关和红军大学剩下的一部分,共有七八千人,开始由俄界出发,沿白龙河右岸向麻牙寺前进。俄界到麻牙寺行程60多公里,但是要过几处栈道,唐代大诗人李白曾写道:“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反动分子已经胁迫藏民去掉了某些段落铺的木板,甚至把钉进石孔的一些木桩拔去,使得红军难以通过。因此,红军不得不停下来修理栈道,但是木料从何而来,只能要后面部队在有木料的地方砍伐树木,然后把木料一根一根向前传送。这时的队伍是排成几十里长的一路纵队,因栈道狭窄,传递木材非常困难。此外,敌人还从对面的山林里放冷枪,从山头上滚下石块,使红军随时有伤亡的危险。加上白龙河的上游水流湍急,涛声如雷,两岸多是悬崖峭壁,中央红军队伍通过遭到敌人破坏的栈道时摇摇晃晃,行走起来十分艰难、缓慢,父亲他们队伍从俄界出发了一天的时间,才走了不到25公里路。一整天只吃点炒麦子、喝点冷水,在途中露营过夜,第二天清早继续向麻牙寺前进。其后,他们爬高山、穿密林,歼灭了一些敌堵击部队,于17日到达岷山脚下的腊子口。

    腊子口是岷山山脉的一个重要隘口,是川西北通向甘南的门户,口宽约30米,周围是崇山峻岭,地势十分险要。两个悬崖峭壁间,夹着一道窄窄的山沟向上延伸,两边绝壁峭立。刘清明站在虎口下抬头望去,只见一座大山似乎是被谁用一把巨斧从中劈出一条缝来,峭壁在他们头上直插云天,两边岩石相距只有五六十米宽,腊子河湍急地在他们脚下流过,穿过两山间一道长约100多米的狭窄的走廊。隘口处的河上架着一座木桥,横跨于两岸陡壁之上,把两边的绝壁连接起来,是通过腊子口的唯一通路。蒋介石在岷县、腊子口地区配置了两个师,妄图凭借天险挡住红军的去路;甘肃军阀时任第14师师长的鲁大昌安排两个营的兵力在腊子口层层构筑工事,还部署了3个团的兵力纵深把守住腊子口山后的天险要道,企图阻断红军北上之路。当地民谣说:“人过腊子口,像过老虎口。”敌人在此构筑的工事,更无异于给腊子口这个虎口装上了利齿,想一口吞噬红军。

    毛主席清楚地知道,夺取腊子口,是中央红军突破敌人封锁进入甘南的关键性一仗。即使这个天险之地有敌人重兵把守,红军也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攻破它,否则就得重回草地去。乌江、金沙江、大渡河没有挡住红军前进,雪山草地红军都走过来了,腊子口也难不住红军。毛主席果断地下达了“两天之内拿下腊子口”的命令。

    9月17日下午,红1军2师4团向腊子口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可是,由于地形不利,兵力无法展开,从下午攻到半夜,连续冲锋十几次都没有成功。在半夜时分,部队暂停进攻,重新研究作战方案。

    战斗再次打响了。当正面战斗激烈进行时刻,迂回部队已摸到腊子口右侧峭壁下。一个苗族红军战士自告奋勇攀爬悬崖,那是一面从山脚垂直而上、高约有100米的石壁,除了山顶上长有几棵小树外,整面石壁光秃秃的没有落脚的地方,想象不出,怎么还会有人能爬上去?可是,这名红军战士手持带铁钩的长杆,顺着陡壁最先爬了上去,然后将事先接好的绑腿缠在树干上放下来,后来的战士拉着绑腿一个接一个地全部上去。他们突然出现在敌人的后方,吓得敌人魂飞魄散,扔下枪支仓皇逃命。

    父亲他们迅速通过腊子口,紧接着翻越岷山,18日进抵甘南的哈达铺。至此,党中央和红一方面军主力终于走出了雪山草地的藏民区域,打破了蒋介石妄图利用恶劣的自然条件“困死”红军的阴谋。

    八、参加砍“尾巴”的战斗

    在党中央毛主席领导下,部队在哈达铺利用两天时间进行休整,使大家生活有所改善,体力逐渐恢复。同时,中央把一方面军主力和中革军委纵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由彭德怀任司令员,毛泽东兼任政委,下辖3个纵队,共约7000多人。红1军团改编为第1纵队,红3军团改编为第2纵队,中革军委纵队改编为第3纵队。按中革军委指示,红军大学撤销,干部团与原红1军教导营合并,组成陕甘支队干部团(亦称随营学校)。父亲任干部团2连军事教员,党支部委员。连长是肖应棠。

    这时候,蒋介石急调二三十万人马,准备在渭水堵截红军。陕甘支队便以一部兵力东进,佯攻天水,诱敌向天水集中,主力转向北疾进,从武山、漳县之间顺利地度过了渭水封锁线,相继攻克了榜罗镇、通渭城。10月经回民区,连续突破会理、金陵之间的封锁线及平凉、古原之间的封锁线。

    其后,各纵队分别进行了思想动员工作。当时参加战斗的人数约有四五千人。次日凌晨,各纵队大队按照毛主席亲自部署的作战计划,分三路(头道川一路,三道川一路,正面西南山一路)出发,形成一个包围圈,准备围歼敌人。10月6、7日,击败敌人4个骑兵团的追击后,当天下午到达了六盘山下。

    六盘山位于宁夏、甘肃、陕西交界地带,逶迤200余公里,海拔达3000米左右,是关中平原的天然屏障。峡谷处悬崖峭壁,极为险峻。这些地势特征,造成峡谷中溪流交错,水流每到陡落处便会飞泻成瀑或落地成潭。

    进入六盘山地区,风光、气候、住房都与红军走过的地方截然不同,满眼都是黄色的世界。土是黄的,屋是黄的,山是黄的,甚至连风也是黄的。支队在六盘山区行军10多天,敌东北军何柱国属下的两个骑兵连紧紧地追逐。因为有毛主席亲自指挥,支队行军在丛林和山间忽隐忽现,甚至天天可看到后面的敌骑兵,而敌骑兵就是始终追寻不到陕甘支队。

    在固原县青石嘴消灭何柱国部两个骑兵连后,陕甘支队又发现敌马鸿逵部的三个骑兵团在后尾追。毛主席没有休息,连夜召开团干部会,研究对策。当时,在一些干部中,对打还是不打,意见是不一致的。有一部分人不主张打,认为:经过长途行军,大家都很疲劳,情况又不熟悉,两条腿打四条腿(骑兵)没有把握,等把敌人引进苏区,了解情况之后,再打较有把握。当时,毛主席说:“甩不掉的尾巴,讨嫌!切掉它……一定要在这里打,绝不能把敌人带进苏区去。我们疲劳,敌人也疲劳,疲劳打疲劳。再说,我们的条件比敌人好,我们已经到了陕北革命根据地,我们的步兵打敌人的骑兵是有了经验的,所以我们有把握一定能打胜。”毛主席反复说明打好这一仗的重大意义,要求大家一定要打胜。

    毛主席把打“尾巴”断后的任务交给干部团。这样,干部团在部队的最后面,掩护党中央和中央红军先头部队进入陕甘根据地。而越接近根据地,敌人越跟得紧,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缠住干部团不放。

    这一天,干部团走了半夜路,已经有点累了。天刚蒙蒙亮,忽然发现宣传队的同志们在路两旁竖起了许多门板,用粉笔和石灰水在上面写着:“同志们,加油呀!再走25公里就到陕甘根据地了!”“快走啊!到吴起镇(今吴旗县城)和陕北红军会师!”看到这些激奋人心的标语,想着一年来艰苦转战,万里长征的目的地就要到达了,大家真有说不出的高兴,脚步也更加快捷起来。

    天大亮的时候,他们前面出现了一条隘路。路两边都是高山,山沟里有条小溪伴路而行。山沟的出口处有个一二十孔窑洞的村庄,村子前面有个10多米高的山坡。远远看去,山坡上有几个人坐在那里休息。父亲他们走近一看,原来是干部团的陈赓团长和宋任穷政委。

    陈赓团长穿着一件普通士兵的衣服,见父亲所在的2连队伍过来了,便招了招手。连长肖应棠立刻命令部队原地休息,便和支部书记张文礼同志一起走到团长面前。

    陈团长向连长肖应棠询问2连武器和兵力情况后说:“敌人害怕我们与陕北红军会师,想把我们主力吸引在吴起镇以南地区,然后调集陕甘宁地区的反动军队来围歼我们。现在他们的马家骑兵又追上来了。毛主席说后面的敌人是条讨厌的‘尾巴’,一定要把这条尾巴斩断在根据地门外。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把追击我们的敌人骑兵阻击住,掩护我主力部队在吴起镇集结。”

    接受任务后,连长肖应棠把首长的指示先向父亲及连队领导干部、支委进行传达。经支委会研究后,下令1、2班负责把守在东面的山坡上,3班在西面的山坡修筑工事,准备阻击。大家群情鼎沸、士气高涨,个个摩拳擦掌,决心打好这一仗,完成掩护大部队的任务。

    太阳升上山头时,远处出现了3个敌人的骑兵。他们走走停停,一看便知道是尖兵。果然,不大一会儿,在这3个尖兵的后面,又出现了30多名骑兵。他们一律骑着棕色马,傲慢地向前走着,在马背上洋洋得意,全然不知已身在红军战士们的枪口之下了。敌人离2连越来越近,已进入射程了。这时,2连的机枪、步枪立刻枪弹齐鸣,走在前面的3个尖兵被打得措手不及,吓得屁滚尿流,首先掉下了马。后面30多个敌人,摸不着头脑,有的立足未稳,滚下马来;有的跳下马就往田坎后面躲,连马也顾不得牵了。受了惊的马,有的摔掉了他的主人满山乱窜,有的拖着他的主人撒腿就跑,—个排的敌人就这样被打散了。

    不到10分钟,一个连的敌人又骑着一色的棕色马,横冲直撞,挥舞着马刀,直向2连冲了过来。只见四蹄飞扬的100余匹马,掀起黄尘滚滚,2连隐蔽在工事里,聚精会神地瞄准目标。等他们冲进了射击区,学员们一扣扳机,机枪、步枪又一阵猛射,密集的子弹打得敌骑兵人仰马翻。这群凶猛的“骑士”,几分钟以前,一个个还杀气腾腾,顷刻间便和他的前卫排一样,死的死,伤的伤,尸横遍野。一部分活着的还想就地抵抗,连里立刻组织学员中的特等射手进行点射,把他们一枪一个地消灭在原地。敌人的二次进攻又失败了。

    父亲他们抓紧时间擦拭枪、弹,修补工事,准备再战。等了好久,却没有看到敌人的影子,敌人在搞什么鬼呢?正当他们怀疑之际,突然听到西边山上枪声大作。不一会儿,只见远处的山坡上有人凌凌乱乱地往下跑,仔细一看,原来是敌人想从左侧山上迂回,被干部团的警戒部队打了下来。大家一见敌人到处碰壁,就议论开了,有的说:“他们不会甘心的,大战斗还在后面呢!”

    果然不出所料,太阳偏西的时候,3架敌机飞临干部团阵地上空,转了几圈之后,突然一个个的炮弹带着呼啸之声,从天上砸下来,霎时在阵地上爆炸开来,同时,敌人的迫击炮和轻重机枪,一齐向干部团扫射过来。炸弹、炮弹震得山谷隆隆作响。一眨眼的工夫,阵地上立刻火光迸裂,震天动地,弹片横飞,碎石如雨,烟火冲天,对面都见不到人。震耳欲聋的轰击,足足持续了20多分钟才渐渐停止。

    父亲他们重新组织火力,把所有的机关枪、手榴弹集中在一起,以班、排为单位,把握好射程,等敌人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实施弹炮“齐放”。那时,父亲没有表,搞不清具体时间,和敌骑兵的战斗打响的时间,估计是在午后一两点钟的时候。在敌炮火和机关枪的密集火力掩护下,一个敌军官举起马刀大声吆喝一句,满山遍野隐蔽在田坎下的敌骑兵们一个个翻身骑上战马,迫不及待地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卷着阵阵黄沙,“嚯嚯嚯嚯”地向2连涌来。但在2连射程以外,敌骑兵突然翻身下了战马,顺着小河沟,各自迅速找到有利地形,运动到离我两三百米远的田坎下。2连虽已有些伤亡,但非常沉着,紧握着手榴弹,按兵不动,静静地等待着敌人再靠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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