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治4年(1647年),在黄平、瓮安、福泉、石阡、凤冈一带暴发的兰二起义事件,在民国《黄平州志》、《瓮安县志》、《福泉县志》、《余庆县志》等史志上都有记载。过去,一些官方史记和民间文献把兰二贬作“草寇”、“匪寇”等,加上个别修志者对兰二其人的评价捕风捉影,没有具实了解和调查,使兰二其人的籍贯、民族、暴动的历史意义等被篡改或异化,给读者造成了很多误导。对此,有必要对兰二其人和起义及失败的原因进行重写,还原历史的真实面目。
兰二,其完整的名字应为兰二虎,革家人,革名涝阿少(老二虎),贵州省黄平县重兴乡老衙门(今下枫香村老寨)人。出生于公元1606年(明朝万历34年)。兰氏出生时由于排行老二,自幼一副虎头虎脑模样,因天性刚烈,受家族祖上传枪授棍的影响,自幼崇尚武术,青少年时就习得一身好武艺,加上他天性好打抱不平,成为方圆四邻八寨的有名的豪杰,故被人们取名为兰二虎。
兰二虎的祖上在明朝时期因随官府征战有功,被朝庭封为千户(千户,明代卫所兵制亦设千户所,千户为一所之长官),因此兰氏家族在当时就是方圆数百里的名门望族,由于其势力强大,他们还在部落里修建有衙门、寨墙等设施。兰二虎从十七岁开始,就随本氏族的马帮为各地官府运输食盐,来回于瓮安、福泉与黄平之间。在南来北往中,平常喜欢拿出钱粮接济周边或过往的贫民和逃荒的人们。通过对江湖各流派的接触,时间一长,兰二虎不仅在马帮里树立很高的威信,其仗义疏财和乐善好施的行为,在黄平、瓮安、福泉、余庆、石阡等地的民间中广为传颂。历史以来,由于食盐是一项牟利很高的营生,均由朝庭专卖。但各级官府的腐败,随意抬高盐价,尤其是明末清初,黔南、遵义、黔东南等地市场上的粮食和食盐价格暴涨,“十两白银一斗粮、一斗大米换两盐”的不公平交易就是当年的写照。粮食的金贵且不说,仅以人们三餐难离的平素食盐为例,高昂的价格,许多贫民百姓家庭都吃不起,即使有少许盐者,每餐只能吃“望望盐”(用岩盐以线穿吊于菜锅之上一尺左右,吃饭时用菜往盐团上抹醮少许)或“打滚盐”(吃饭时,用岩盐往菜锅里搅一搅后立即取出),生活稍微好的人家也不敢吃上一餐盐足味美的菜肴。特别是清朝统治中华民族后,官府对食盐市场的大肆垄断和暴利经营,群众生活用盐更加困难,另外还有多如牛毛的各种苛捐杂税,民愤极大,导致官逼民反。各地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暴发了农民暴动事件。为了让更多的百姓吃上食盐,1646年,兰二虎携家小到瓮安干溪(今平地营)开办盐行,将从四川、重庆、遵义等地贩运来的食盐公然平价销售给老百姓,得到了黄平、瓮安、福泉等地民众的拥戴。兰二虎的义举,官府和奸商在垄断盐市上无暴利可图,引起了这些人的不满,但慑于兰二虎在百姓中的威望,他们敢怒而不敢言,并纷纷写奏折上报,使兰二虎开办的盐行遭到了贵州布政司平越府的封杀,老百姓在吃盐上又回到淡肴进食的窘境之中。在这种情况下,各地群众纷纷谋划荐举兰二虎起来抗争。1647年(顺治四年)正月,李定国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大西军,从四川綦江向贵阳进军,2月渡过乌江攻占贵阳。在大西军的影响下,同年4月,兰二虎拗不过老百姓的推选,他联络了黄平、瓮安、福泉等地的民众聚集平地营,揭竽起义。义军所到之处,得到各族群众的响应,参加义军的农民就达5万余众。当时民间上唱起了歌谣曰:兰二反,干溪、梭罗(村寨)打黄伞(过好日子之意);兰二败,干溪梭罗打油卖(帮工、干苦活)。当时,兰二虎领导的义军将领有孙可望、白文选、兰哥婉、兰长宝等。义军先后攻占了瓮安、余庆、黄平(今旧州)、湄潭、龙泉(今凤冈)诸城,其中在攻占黄平州(今旧州)后,将知州黄虞龙活捉,并当场枭首示众。看着昔日不可一世的州霸王被镇压,贫穷百姓拍手称快,扬眉吐气。
兰二虎的起义,在当时比较平静的贵州来说,对执政者无疑是当头的一棒,同时他率领农民义军在黔南、黔东南和遵义地区杀富济贫,对抗官府,对李定国大西军的西征起了积极的支援作用。
4月18日,兰二虎率领义军围攻兴隆卫(今黄平县城),城内的参将武帮贤在率领兵士奋力抵抗的同时,乡绅解立敬、狄宗尹、周洪德等还捐献了大量的白银和粮食招募了上万名勇士与义军作殊死的战斗。由于城墙高厚,兰二虎在围攻三天三夜中难以取胜,不得不收兵改攻平越府。4月26日,义军在攻打平越府4天后,眼看即将拿下城池时,吴三桂部下总后张才和莫宗文率十万大军去云南,途经乌江北岸,在平越府告急求助下,张才、莫宗文连忙调集兵力,分别由江界河和棉花渡南下将义军包围,义军在寡不敌众中大败。莫守文在袭击中坪时,还掳获兰二虎妻子李氏(重兴乡塘都人氏)和家人数名。兰二虎带领的义军到达瓮安休整后,计划再攻打镇远府。他在对义军作动员讲话时说:“我们争取明天到达黄平吃早饭,必须攻下镇远才吃晚餐。”看着疲惫不堪的兵士,其子兰哥婉劝他说:“以我等现在的状况,能到达黄平城就不错了,攻打镇远万万不可。”谁知,这时已经损兵折将严重的兰二虎为了尽快扩充兵力和补给,根本没有采纳儿子的意见,几天后最终导致了自己的悲剧发生。
兰二虎的家人被平越府抓获后,总兵张才责令平越和黄平两地,无论采取任何手段都要迫使兰二虎的亲人或家族要挟其投降,否则将对其诛灭九族。他们在威逼兰氏家族未果以后,又到枫香寨要挟兰二虎的姑父廖颂抑,必须在三天之内将兰二虎劝降,否则兰氏和廖氏两个家族将被血洗。为了保护两个家族免遭劫难,廖颂抑只好派儿子廖波龙和廖波吞前往黄平(旧州)劝降兰二虎。廖氏兄弟自幼好武,均使得一手好箭法和众人难以近身的枪棒。在临行前,廖颂抑叹息地对他们说:“为了两个家族的生存,如果劝降不成,只好动武了!”
廖波龙弟兄二人到达黄平(旧州),找到表兄兰二虎说:“表哥:你如果不放下武器投降,我们两个家族将毁在你的手上,请你三思。”话音刚落,遭到兰二虎严正拒绝,并破口大骂其二人无耻、怕死,曰曰。廖氏兄弟无功而返后,张才恼羞成怒,急调大军将黄平城(旧州)围困得水泄不通。廖氏兄弟在清军的要挟下,又硬着头皮与兰二虎决战。几天后,在没有外来援兵的情况下,兰二虎率领的义军被张才率领的军队镇压,义军阵亡的阵亡,俘虏的被俘虏,人数锐减。其子兰哥婉和几名得力的部将也在与清军厮杀中身亡,剩下少数义军都纷纷落荒而逃。兰二虎成了孤家寡人。5月13日,兰二虎被清军追到东门外的冷水河前,在走投无路之下,跃上一棵茂密的结子上树躲藏起来,谁知被跟踪而来的廖波龙发现。廖波龙再次苦苦劝降无效后,含着眼泪拉弓将兰二虎的右手射中,由于箭头含毒,兰二虎毒发攻心跌落下来,被赶来的清军五花大绑,拉回黄平城(旧州)示众一天后,这位可怜的革家豪杰在东门被五马分尸。兰二虎被危害时,年仅41岁。
兰二虎被残害的消息传到重兴老衙门兰氏家族中,全族悲愤不已。经过大家商议,家族派出三名青年趁着深夜摸到黄平东门,找到兰二虎仅存的一只腿,并偷偷地将其抬回老衙门安葬于后坡。
兰二虎被杀害后,官府找来了廖波龙和廖波吞,令二人去指认擒获兰二虎的现场。在冷水河前的平播寺,军吏问其二人要什么奖赏?廖氏兄弟由于听不懂外来官员的语言,不知他们说些什么,弄得廖波龙抓耳挠腮,情急之下把手中的箭往地下一掷。在场的人认为一定是需要奖赏土地,于是就决定第二天命人到现场点放铁炮(大爆竹),如果响声到哪里,方圆就赏给他们。这下可急坏了世居黄平(旧州)的土豪们,这些人担心自己的良田好土被这两个“革蔸”得去,就以重金暗暗买通负责奖赏廖宝龙和廖宝吞土地的清军首领,共同设计将奖赏做到最小范围。贪得无厌的军吏得到土豪们的好处后,心领神会。次日,他们悄悄叫燃放铁炮的兵士把铁炮埋于平播寺后面的一块大田中央。当点燃铁炮时,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在四周围观的土豪们立即起哄说:“大田周围都听不到,只能奖赏这块田。”廖波龙兄弟二人就这样在莫名其妙中接受了这块稻田的赏赐。如今这丘田的故事仍在重兴乡枫香廖氏和瓦角兰氏两个寨落家族里传述着。其中枫香寨的族谱中还有这样的记载:故祖在顺治丁亥年间,所因兰二谋占旧州,为调乡兵,吾祖效力使药弩,充(冲)锋破敌,然即时将弩射下。即蒙各大宪奖尝官职,吾祖为国效力不受,各宪将老黄平平保(播)寺大田乙(一)丘,上下不铲不搭乙(一)块八捞八,蒙饬碑文勒月庙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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