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发是一位出色的游动炮手,就在步兵狙击战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他看得心急,单炮只身7次出击,以40发炮弹击毁敌人地堡8个,击毙敌人13名,击毁敌无坐力炮1门、轻重机枪各1挺、弹药所1座,是24军72师赫赫有名的“神炮手”。这一次,张桃方与高发联手合作,势必要上演一场好戏,志愿军中从上到下都在拭目以待。天色已经大亮,对面阵地的轮廓越发清晰起来。彭良义和张桃方相互对视了一下,约定的时间到了。彭良义目测了一下距离,用几根红白标志杆标示了方向,然后瞄准确定了标尺,他双手轻轻抱起一枚迫击炮弹,轻轻填入炮口……“轰”地一声,迫击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准确地落在对面阵地的地堡群中,爆炸开来,掀起了一片巨大的烟尘。彭良义连续又开了两炮,对面阵地一片硝烟弥漫。炮声就是信号,潜伏在前沿阵地的草丛当中的炮手高发,早就已经准备多时,目标早已锁定,趁着迫击炮升腾的烟雾,高发扛起火箭筒,连续两炮,就把对面的一个地堡炸塌了半边……这就是三个人事前商量好的枪炮协同战术,彭良义的迫击炮是曲射炮,威力虽然不大,但是射程刚好可以够到对面的地堡群,而且因为炮弹是走一条曲线发射出去,所以炮手不必暴露目标。彭良义的迫击炮首先发射,用来迷惑震慑敌人,造成混乱,让敌人误认为志愿军在炮击,便会死守在地堡中不敢出来,而身处前沿的高发得以起身发炮,于近距离摧毁敌人工事。地堡突然被炸塌,里面聚集的士兵惊慌失措,一窝蜂地窜出工事逃窜,这一切被早就蓄势待发的张桃方看在眼里,这些被炸懵了的士兵四散逃避,完全暴露在狙击手的枪口之下。张桃方不慌不忙,举枪挨个点名,弹无虚发……彭良义与高发如法炮制,搭档得十分默契。几声轰隆隆的巨响之后,又是一个地堡被开了天窗。这个地堡中隐藏的士兵数目更多,一下子像被惊散的鸟群一样爆裂开来,在升腾的白色烟幕下,一个个仓惶逃命的士兵显得异常醒目。张桃方乘乱出击,步枪一下子倾空了枪膛中全部的子弹。张桃方还嫌打得不过瘾,顺手从身边抄过一挺轻机枪,“哒哒嗒,哒哒嗒——”张桃方的机枪射击同样是极具水准,而不是漫无目的的扫射。张桃方三发子弹一个点射,一梭子子弹下来,对面又倒下了一大片……这一天,张桃方的毙敌成绩突破了两百名大关。枪炮结合,产生了巨大的杀伤力。经此一战,对面的士兵明显被打怕了,他们干脆放弃了前沿阵地上目标突出的几个地堡,收缩到主阵地,脱离了无坐力炮的射程。杀手五圣山,24军军部。这一次,皮定钧确实真的想亲眼看看这个兵了,他再一次把电话打到了214团团部。“不行,你不能去!”214团团长恽前程依然是没有半点通融的余地。皮定钧的火又上来了:“妈的,你指挥我,还是我指挥你?”“你指挥我,你指挥我!可也有人指挥你呀!”恽前程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志司有规定,高级首长到前边去,要总部批准。要不,咱先请示一下?”“算算,我不去了,你把他叫来吧!”皮老虎也有没辙的时候。两天后,张桃方站在了皮定钧面前,背后背着那双当初皮定钧派参谋送去的皮靴子,靴子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走起路来叮叮当当乱响。“你怎么把它背回来了?”“报告首长,我用不着,还是你更需要它。”张桃方很是会说话。皮定钧满意地看着这个脸上依然充满稚气的兵,说实在的,这么一个年轻的孩子,竟然是一个击杀超过两百名的狙击高手,的确让人难以置信。“靴子里面是什么?”“弹壳,打死一个敌人,就放一个弹壳进去。”“有多少?”“212个。”张桃方的回答声中充满了自豪。“212个,真不少。”皮定钧伸出手来,掂量了一下那双靴子,沉甸甸的,的确很有些分量。皮定钧慢慢抬起头,注视着张桃方的眼睛,张桃方没有回避。“你敢不敢让我考你一次?”初战告捷两个人在一行人的跟随下来到屋外,但是这里并没有设置好靶子。“首长,您让我打什么?”皮定钧也没有想好,他四下打量着周围。他看到墙角有一架木梯闲在那里。皮定钧忽然有了主意。“来人,把那架梯子抬过来。”皮定钧用手指着前方二百米开外的一棵刺槐,“看见那棵树没有,来人,去,把这架梯子吊在那棵树上。”梯子很快吊好了。皮定钧把目光转向张桃方,“看见那个挂着的梯子了么?”张桃方点了点头。“张桃方。”皮定钧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到。”张桃方陡然来了一个立正。“现在你听我的命令。”皮定钧俨然一副大敌当前的姿态,“射击目标,两百米外,梯子最上面那节横在中间的木头。”皮定钧一本正经地下着命令,“你先打三枪,我打三枪,我跟你比比。”皮定钧也来了兴致。张桃方有些为难,他心中完全有把握三枪之内击中军长所指定的目标,但是军长要和自己比,着实有些犯难。张桃方不是小瞧军长,射击技能如果不是天天勤于练习的话,突然上手很难马上找到感觉,就算皮定钧当年也是一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但是当了这么多年军长,必然很少再去摸枪了。张桃方完全可以断定,自己肯定可以胜过军长,但是胜了之后呢?岂不是让军长面子上太过不去了?“军长,我看咱们也别比了,您就看我打,也别三枪了,我只要一枪。”“呦,口气不小啊?”皮定钧顺水推舟,说实在的,多年不摸枪,的确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好,现在你可以开始了。”张桃方把一粒子弹装入枪膛,举枪开始瞄准。梯子被凌空挂在树上,在风力的吹动下左右摇摆,时而还在原地作一些旋转。张桃方胸有成竹,经历了那么多阵仗,他已经有足够的经验面对以任何方式运动的目标。“砰”,枪声响了,远方木屑乱飞。张桃方干净利落地一个收枪姿势,稳步走到军长皮定钧身边,“报告首长,射击完毕。”站在皮定钧旁边的通讯员迅速跑上前。“一点没错,上面第一节,已经打穿了!”通讯员兴奋地在远处喊叫着。皮定钧这一次是彻底信服了,他上下打量着张桃方,目光里充满了赞赏。“你刚才说,你打死了多少敌人?”“212个。”张桃方回答。“212个。”皮定钧忽然话锋一转,“张桃方,你打死了212个敌人,可没打出个名堂?”张桃方一愣,他有点不明所以,他不知道军长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你是哪个团的?”皮定钧问道。“第214团。” “好,你现在回去,再打两个,凑足214个,一个也不要多,一个也不要少。打完之后,我派人把你接回来。”张桃方一笑:“我当是什么呢,这个容易。”“还有一件事。”皮定钧走到张桃方跟前,一脸的严肃,“给我把靴子换上。”“军长……”“立马换!”张桃方不敢犹豫了,一双臭脚丫子塞进了漂亮的皮暖靴。皮定钧一脸的笑意。 1953年5月24日,夜。张桃方这一次远远离开了7号阵地,趁着夜色,他独自拎着步骑枪悄悄潜行。奉军长皮定钧的命令,他必须在未来的一天里消灭剩余的两个敌人,补齐214的数目。但是,张桃方也清清楚楚地知道,那种等在阵地上守株待兔式的伏击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效果,因为在生死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每一个人都在尽最大的努力生存下来,敌人也一样。对面的敌人提高了万分的警惕,他们不但很少出来活动,甚至连很多前沿的火力点都放弃了,如果想寻找新的目标,就必须转换新的狙击阵地。风在耳边划过,张桃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跑步声,还有微微的呼吸声。天亮之前,张桃方找到了一个理想的藏身所在。这里曾经是一个战前的小村庄,在炮火的往复倾泻之下已经只剩下些许断壁残垣,几根被烧焦的屋梁横七竖八地倒在那里。张桃方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他伏下身,把身体紧贴着残破墙壁,从那些倒塌的断木缝隙间钻过去,他尽力不去破坏原来地表的一切东西。张桃方把伏击位置选在了30公分高的断墙一侧,墙很低,狙击手必须采用卧姿才能完全隐蔽起来,张桃方把步枪架设在断壁的缺口部分,缺口的上方恰恰是一根倒下的横木。这样,即使太阳出来,枪口正好处在横木的阴影当中,从远处望去,黑洞洞的枪口与战火熏黑的墙壁基本上重合在一起。张桃方仔细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从这个角度望去,可以直接看到敌人阵地的后方情况。前方地域开阔、视线良好,是狙击的最好场地,一条小河蜿蜒地伸向远方。天色还不是很亮,远方的视野还不是那么清晰,张桃方再一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周身上下,他确信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他安静下来,开始等候。狙击太阳逐渐升起来了,张桃方慢慢睁开眼睛,他必须适当休息一下自己的眼睛,以确保在关键时刻不会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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