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老英雄田毅生近照】
【人物简介】
田毅生,1918年 12 月 7 日出生于陕西省灞桥区田鲍堡 ,儿时聪敏好学,在村中念私塾,通背四书,后考到西安一中读中学。正逢黄埔军校招生。 1940考入黄埔本校第十七期第一总队学习,1942年,被分配到黄埔军校第七分校第十八期入伍生三团任区队长,驻军凤翔师范。1943年,到新编第七军任参谋,后调任基层,任连长。1943年秋到山西临晋等地与日军作战,1944年调到韩城守卫河防,一直到1945年抗战胜利,后到西安。任新编26师2团3营任副营长,兼师部侦查队长(少校),又考入遵义步兵学校学习,1946年到南京陆军大学参谋班学习,1948年毕业,分配到九十军任作战科长、参谋主任。1949年在成都起义。解放后到重庆军政大学学习,毕业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11军30师训练科长,1953年复员回乡至今。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田毅生老人(左)向笔者讲述难忘的对日作战】
1941年,晋南失守后,日寇即在河东吴王渡等处设置据点,对河西岸的陕西虎视眈眈,不时炮击我对岸村庄,造成无辜居民死伤无数。当时第8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34集团军总司令胡宗南先后以嫡系第一军和董钊的十六军在西岸布防,抵御日军。1943年7月,未保存实力,胡宗南决定,将其美式装备的嫡系第一军的七十八师和一六七师调往彬县、长武、旬邑一带布防,将十六军移驻合阳县城关地区,作第二线机动部队,而将由豫东反正的汪伪军队所改编的新七军调往陕东,接替十六军的第一线防务。新七军军部驻韩城,所辖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三个师分别自北向南布防于禹门至朝邑的河岸各据点,全长百里,因对岸敌情不明,部队昼夜戒备。在这种情况下,一位陕西冷娃、国军侦察英雄田毅生脱颖而出。
【田毅生年轻时的戎装照】
毕业于黄埔军校十七期的田毅生那时只有25岁,任新七军二十六师上尉参谋。师部在夏阳渡组织了情报所,成立了侦察队,由田毅生任队长,驻守夏阳村。情报所下辖侦察组三个,每组10人,配手枪5支;水夫组两个,每组10人,备小船两只,任务是轮替渡河,每日向上汇报所掌握的敌情。
夏阳渡与东岸吴王渡隔河相对,抗战前是晋陕黄河船渡的交通要道,两岸相距五华里。日军占领山西后,在东岸沿线设有岗哨,监视西岸动态,并经常用隐蔽的大炮射击。西岸中国守军整日受其干扰,沿线村庄人畜遭受威胁,民心恐慌。拔除当面敌人之隐蔽炮位,成为首要任务。
1943年农历十月,设在三原县的三十八集团军现令部(司令丁德隆)令河防第一线各师的侦察队渡河搜索,掌握敌情。有一天,师长李树榛视察防务,来到夏阳渡情报所,对田毅生面授机宜:“对面之敌情况不明,且不时对我西岸炮击,你必须立即准备,不日渡过黄河侦察东岸沿线敌人兵力驻地、活动情况和敌之炮位。这个任务艰巨,你是黄埔学生,必须绝对完成任务。”田毅生曾担任过师长的机要秘书,深知师长此举的意义不同寻常。为确保此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田毅生对部属作了思想上的鼓气、动员和行动上的充分准备,决定于三日后渡河。
士兵、水夫:夜渡黄河情更迫
夏阳渡的对岸便是著名的吴王渡,距临晋县城40公里,文化底蕴深厚。那里既是我国第一首爱情诗《关睢》的发源地,又是西汉名将韩信渡河袭魏豹之处,还是晋商之祖猗顿发家之处,更是山西临晋县通往陕西的主要渡口。
吴王渡地势高峻,日军在制高点上设置了岗楼,俯瞰河面。严防国军渡河,因此田毅生他们要完成此行的任务还是有相当大的难度。
常言说黄河无风三尺浪,有风浪更高。渡河点两岸相隔五华里,虽说白天在敌人监视下,河面上燕雀难飞;夜晚敌人以探照灯纵横探照,但还是有隙可寻。当时我们对对岸渡口日军情况不清楚,因而只能在漆黑的夜里驾小船过河。接到命令后别说是战友们,就是田毅生心里都很不踏实。然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何况“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别说当兵吃粮的士兵。田毅生就以民族大义、卫国就是保家的话鼓励大家。只要胆大心细敢拼搏,办法总比困难多!常言说,将在谋而不在勇,兵贵精而不贵多。田毅生本身就是陕西人,他更明白此举对家乡的重要性。为使乡亲父老免遭涂炭,自己刀山火海也不能畏惧不前!接他仔细挑选了卢海晏、刘考两名水性很好的壮年水夫撑船,又挑选了范天顺、刘化田两位有胆识并善于同老乡联系的侦察组长随行。临行前,田毅生问大家:“你们怕不怕?现在说怕还来得及,我可以另外换人。”大家异口同声的说:“不怕!”水夫刘考说:“队长您都不怕,亲自渡河,我们怕啥?何况那边我有亲戚,好协助咱!”
在十月上旬的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等到月落之后,侦察队拖船下水。秋夜的黄河滩,阵阵凉意,田毅生不由得想起荆轲刺秦王临行前唱的那句歌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不过在心中默默地他将它改了改,改成了:“风萧萧兮黄水寒,壮士一去兮定复返!”是啊,如果不复返了,情报如何传递、日寇如何消灭?所以他不能只空喊“不成功、便成仁”,而要想尽一切办法“必成功、别成仁”。
为防翻船,他们一行6人,各携带一个葫芦飘子,在东岸高耸悬崖上的敌人哨兵监视下,侦察队员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大声说话,乘船直冲河心。到了河心,忽然一个巨浪打来,船舱内灌满了水,船体摇曳下沉。他们的衣服全湿了,田毅生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下牙不住的直碰上牙,只觉得舌根直抵喉头。星光满天,万籁沉寂,只听黄河的怒浪呼呼发声,东岸敌人的警犬不时狂吠,两道探照灯光在河心中纵横摆动。两名水夫连忙抱飘子下水,托着船身向对面岗楼的灯光方向划行。这时天边已渐渐现出一线鱼肚白,好在由于吴王渡一带高崖遮蔽,仍显昏暗.船靠岸时、岗楼上恶犬狂吠,敌人的探照灯在水面上不停地移动搜索,接近岸边,侦察队员跳入水中,等探照灯光绕过后迅速把船推到芦草丛中沙坑里翻了个过儿,并用沙土盖住,作了记号,便立即潜入芦苇丛中。为了躲开敌人的视线,他们望着鬼子的岗楼,拨开芦苇向东南斜行,等到走出芦苇丛中,天色微明。
苇丛边沿,一片旷野,这是黄河东岸的夹滩,-农民种植了一块块黄绿色的冬菜。观察了一会,他们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茅庵,里面无人,便迅速钻进茅庵。稍事休息后,从茅庵的小窗向村子望去,只见村北菜田里,站普着个人,看去像是个农民。当时侦察队员行动无着,遇到这样的单身老百姓,正是极好的机会,田毅生决定冒险试探,便令范天顺前去搭话。范谈了几句,就回身招手,示意他们前进.到了跟前,果然是一位老乡,当田毅生说明了身份后,老乡警惕四下张望,见四下无人,即邀请他们到自己家谈话。
由于天色尚未大明,路上再没遇见什么人。
到了老乡家,这位老乡便者诉他老伴:“这是西岸国军侦察队的弟兄.”老伴十分惊喜,连连说:“你们受了冻,旁苦了!”随即端来开水并生火供侦察队员取暖。接着这位老乡又告诉田毅生说:“我叫范子久,前些年在渭南经商,后因战乱,现在家务农。我们这个村子叫夹马口,因为偏僻,鬼子不常来,距村东南10里有个栲栳镇,那里驻有皇协军的一支警备队,除了催夫要粮,一般不常来。因此老总们不必害怕。”范子久还真诚地说:“咱河东人整天盼国军过河打鬼子,把眼都望穿了,这下你们来了,我们太高兴了!”这一片肺腑之言,使侦察队员心里感到十分温暖。一夜的紧张心情,这才逐渐松了下来。经过攀谈才了解到,这范子久原来是刘考岳母的侄子,刘考的岳母就在吴王渡村。由于范子久以前一直在渭南经商,所以刘考结婚后也是只知其名,不识其面。范子久为人豪爽热情,有了刘考这层关系,更是待侦察队员视如亲朋,留吃留住,当晚田毅生和范子久促膝长谈,又计议了第二天的侦察活动,直至深夜方才安寝。
翌日晨,范子久给田毅生和侦察队员换了当地农民的服装,带着他们到吴王渡一带暗中进行侦察。侦察队员们化装成拾柴禾的乡民,不时地向鬼子岗楼窥察。天色尚早,外壕吊桥未放,除哨兵抱着枪坐在岗楼前不时向西张望外,其余三三两两地坐西向东正在聊天。看来这里有10多人,是一个班,听说还有一个鬼子小队长,在此指挥着南北另外两个岗楼里的两班鬼子兵,其主要任务是监视对岸国军动向及河面的动静。敌人的哨所在吴王渡村北面,有炮楼,其后百余米是炮兵阵地,周围有壕沟,白天由排哨卫兵站岗,夜晚由一个班守卫。炮位后面二百米处有树,可作射击点。田毅生把敌炮位和附近的地形地物一一看明记清,回去连夜绘制了详细的地图。
接连三天,范子久同田毅生又走了好几个地方,并找他的亲友询问鬼子的活动情况,原来在国军二十四师,二十五师的正面,从吴王渡北至荣河、河津的100多里的防线上,鬼子共布防6个据点,各据点之间均配备电话和电报机,以保持联络和指挥战斗.敌人的前沿阵地是排哨所,每排均有公路通住二线临晋、猗师、荣河、河津各县城的连哨所。
三天的侦察,全靠范子久老乡的协助和指引,回到他家后,田毅生和侦察队员们十分感动地说:“范大哥里没有你当向导、没有你家这个立足点,我们在河东真是寸步难行啊!”范子久憨厚地说:“为了打鬼子,这是应该的。”当晚侦察队员们又趁天黑,划船回到西岸。归途中田毅生想,面对东岸鬼子的“空城计”,我们却以两个军4万之众布置在河西,可见当时的国军根本没有掌握对岸的敌情。
国军、国民:都有一颗中国心
此后,田毅生的情报所曾多次渡河,每次都在范老乡家食宿。时间长了,夹马口村的老乡也知道了.敌战区的同胞,心向着祖国,和侦察队员们彼此之间都是心照不宣,有时还打招呼。为了补偿饭钱,每次过河,侦察队员各人都带着二、三斤黑糖和卷烟。但这远远不足以报偿范子久乡亲的深情厚谊,然而他从来未说过一句怨言。
1944年春节后,一次侦察结束,范子久随同范天顺组长西渡上岸,田毅生进行了殷勤地接待。因为关系非同一般,田毅生也没有向上级报告。第二天范子久提出去渭南看他的商号,田毅生满口答应并爽快地送了他一程。不料他南行至渭河岸卡,在盘查中因为山西口音,被国军疑为奸细,解送三原集团军总部关押。经过多次严刑逼供,始终未能证明身份,一直未得开释。不久,三原总部派一中校参谋来河防前线调查,指责田毅生卖渡走私,要带他同去三原。田毅生登时非常气愤,由于自己未作任何坏事,又为了搭救开明商人范子久,便理直气壮地随同前往。在总部军法处,田毅生将范子久对国军侦察队的热情接待及其冒死担任向导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陈述,便返回合阳防地。由于他的陈述同范子久被拘讯的供词完全相符,集团军总部当即将范子久释放并道歉慰勉,开具了路条证明。后来范子久去渭南商号巡看后,又经夏阳渡返回,与田毅生在情报所相遇,旧事重提,大家心里都充满了一股苦涩的味道,但大敌当前,个人恩怨得失也就只当是一支小小的插曲了。
1944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形势发生了根本的转折。西方希特勒法西斯侵略势力处在灭亡的前夕,东方的日本军国主义者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失利,呈现捉襟见肘之势。日军为了建立一条贯通中国大陆到印度支那的交通线,保证南洋日军的补给;消灭从中囤机场起飞的美国第14航空大队对其在中国各据点及其本土的威胁;同时为了打击国民党军队的主力,摧毁中国军队继续抗战的意志,迫使国民政府投降,遂在1944年4月发动了“一号作战”,即豫湘桂战役。战役第一阶段在平汉线郑州至信阳间展开,因战场均在河南,史称为“中原战役”。
中原战役爆发后,日寇为进犯豫西,将晋南兵力抽调一空。当时上峰急令河防部队,对东岸敌军情况再次进行调查。第一线部队官兵认为最高当局似有渡河的意图,全线振奋,秣马厉兵。在农历四月初的一天夜晚,田毅生又带领三个组长,划过惊涛浪,渡河直奔范子久家。
进入范子久家,不多寒暄,随即开始研究深入临晋县城的侦察计划。范子久不无踌躇地说:“对乡野侦察比较容易,要进县城非同一般,不能轻率从事,要有得力的向导才行。”他筹思良久,提出他有个亲戚在栲栳镇任警备队长,关系可靠,他可以保证安全。根据当时上级的意图,必须深入临晋县,以弄清国军对面二线之敌情,但无人向导难以进城,田毅生便采纳了范的建议,他们作了一番计议,当日下午,范子久即去栲栳镇联系,侦察队在范家准备了一些酒菜,田毅生嘱咐三个组长作了预防性的警戒安排,决定由田毅生一人出面。
夜幕降临后,约摸10时左右,范子久回来了,身后跟着30岁上下的一男一女,这即是警备队长夫妇,女的还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男孩。见他携带妻带子而来,田毅生才有点放心。落座后,警备队长开言自报姓名—李尚志,田毅生也报了个化名—李志仁,李尚志惊讶地说:“我们还是一家人呐。”接着便攀谈起来.李尚志说自己本是小学教员,国难当头,身受伪职心中有愧。田毅生则对他说,当前日寇已近末日,伪职军政人员只要胸怀民放大义,为抗日效力,同胞自会谅解。李即表示:“为国家民族生存,在抗日大业中,如有用我之处,定当赴汤蹈火从命而行。”席间他们相互敬酒,为预祝抗日胜利干杯。从安全和利于工作出发,田毅生接受了范子久事前所作的建议,从李尚志的女人手中接抱了孩子,将自己所戴的一枚金戒指相赠,李尚志夫妇随即拜田毅生为其子的义父,是晚12时,酒酣方散。
翌日一大早,李尚志骑自行车来范子久家找田毅生,行色匆匆地说:“明天栲栳镇警备队要向临晋县伪政府解送50名民夫,你敢不敢随同前往?”田毅生心里合计,李尚志若要欺骗、陷害侦察队,现在完全可以把他们全部拘禁。他只所以没那样做,看来应该是昨晚的工作起了作用,为此李尚志肯定是担了很大风险才安排这件事的。想到这里,田毅生就一口答应了。
在同大伙商议行动计划时,有人提出怕其中有诈,要是李尚志中土耍花招,则会给我们造成很大的损失。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话虽然也不无道理,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从李尚志的言谈田毅生丝毫看不出他有何不良的居心,还有范子久指天发誓说这人绝对靠得住,“他若要害你们今天就可以,何必等到明天?”
第二天黎明,田毅生力排众议,与范子久、范天顺一同去栲栳镇,换上警备队的服装,即随解送民夫的警备队前住临猗县。一路上他们很少说话,尽量进免口音不同而造成麻烦。
临晋县城门口有两个鬼子、三个伪军站岗,田毅生示意范天顺保持镇静。李尚志先向鬼子兵行了个军礼,便交出公文,用日语咭噜几句,鬼子点头示意进城,李尚志便昂然领队前行。城门两侧筑有掩体工事,看来鬼子已作好必要时退入城门顽抗的准备。一街道上行人稀少,几乎没有一个青壮年,见到的多是老弱病残者,他们一个个面容憔悴,低头纳脱,看着沦陷区同胞在日寇铁蹄下的悲惨境遇,不由人触情伤感。市面一片萧条,商号大都停业,居民闭门不出。街上只有两个小杂货铺、两家饭馆在开业,却也没几个顾客。我田毅生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恰巧鬼子营房扎在伪县政府旁边,正逢他们开午饭,饭场上约有100人左右,看来是一个中队。大门口有游动哨,禁止行人靠近。田毅生一行未敢停步,很快到伪县政府办理了民夫交接手续,即由李尚志带队出城,这时已是午后3点。临晋之行是有收获的,县城内的百余名鬼子,就是日寇用以应急的黄河岸战斗“前哨连”。
不是田毅生得寸进尺,实在是军令如山、军情如火。回到栲栳镇,马上就想到还必须去永济侦察的问题。
永济古称蒲坂,扼蒲津关口,当秦晋要道,是古河东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中心。它地处华北、西北、中原三大地域连接处的山西省西南端,是晋、秦、豫“黄河金三角”区域中心,西临黄河与陕西省大荔县、合阳县隔河相望,南依中条山与芮城县接壤,东邻运城市,北接临晋、猗氏县。
永济人文荟萃,唐多文士,宋多画家,明多官员,清多艺人;境内有五老峰之奇,王官谷之幽,唐开元铁牛,鹳雀楼等,风景秀美如画,人文积淀丰厚,特产主要有:蒲州青柿、首阳西瓜、干樊梨、马铺头蒜、老劲子麻花、永济芦笋、永济酥梨、特早熟杏、双孢菇、任阳乡柿饼、任阳红枣、永济牛肉饺子、永济扯面、永济苹果、张营米醋等,其中以永济牛肉饺子最为出名,想起来就令人大流口水。若在和平时期,这无疑是令人向往的人间天堂。但在日寇的铁蹄下,老百姓只有痛苦的呻吟,他们在内心期盼着自己的队伍早日光复河山。
永济地处黄河大转弯处,是晋陕豫三角地带的重镇,距渡关仅一河之隔,其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如不掌握其情况,日后在作战指导上将是一个大漏洞,因此去永济侦察、摸清情况是很必要的。李尚志坚决不同意田毅生去永济,他说:“鬼子对永济的防范比临猗严密得多,你去我操不了这么大的心.实在要去,就由我一个人骑自行车去吧!”第二天他只身单骑去永济,到城关警备队一个朋友处进行了解。第三天他回来向田毅生谈了情况,永济驻日军一个营,在城墙西南角安放野炮两门,平时已将角度、方向标定好,日夜观察,发现潼关隧道口冒烟即行开炮,对我陇海路闯关车的通行是一个严重威胁。
接著田毅生又向李尚志提出,请他作一次运城之行。
运城古称河东,三国蜀汉名将关羽的故乡,位于晋、陕、豫三省交界处的黄河金三角中心地带,属于晋南地区。运城北依吕梁山与临汾接壤,东峙中条山和晋城、河南济源毗邻,西、南与陕西渭南、河南三门峡及洛阳隔黄河相望。河东大地外滨澎湃的黄河,内有绵延的中条山,被誉为“表里山河”。
绛县山楂,临猗苹果,万荣苹果,稷山板枣,运城相枣,平陆百合,垣曲猴头闻名中外;新绛云雕、稷山螺钿,绛州澄泥砚,绛州木版年画,“解州关公”铜像等工艺品举世无双;闻喜煮饼,羊肉胡卜,稷山麻花,芮城麻片,万荣凉粉,河津芝麻酥糖等令人馋涎欲滴。这一切都随着日寇的入侵而变得是那样的可望而不可及。
田毅生说:“运城是晋南的枢纽,一定会有重兵,为了我军渡河作战的需要,还得请您再辛苦一越。我知道你连日来奔波,身体很累,但为了国家民族,还是非你莫属,相信李大哥不会推辞的”。李尚志一听此话,面露难色。田毅生明白,是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这几日李尚志马不停蹄的东奔西跑,已经够辛苦的了,何况他人在曹营心在汉,时刻有被敌人察觉的可能,他不谨慎小心、不担惊受怕、不有所畏惧也不是常人所为。但为了尽早挺直腰板做人不再被人骂做“汉奸”,为了民族大义,经过一番思虑,李尚志终于允诺了。于是,他再次以走访亲戚为名,瞒着部下,前往运城。
两天后,李尚志风尘仆仆赶来夹马口,到范子久家向田毅生叙述了详细情况,说已查明运城驻有一个日军联队(团),配山炮一个营,汽车兵一个营,是黄河岸边的日军总指挥部。这里有三条通往黄河岸的公路:一去临晋、一去荣河、一去河津。田毅生把各次侦察的情况归纳起来,才明白在国军新七军、十六军4万人的对面,日军总共才布置了不到两千鬼子兵。
李尚志和田毅生侦察队分手回栲栳镇的时候,一再催促他们迅速返岸,不要久待。田毅生也觉得在东岸已呆了五六天的时间,有可能走漏风声,决定当晚返回。就在这天傍晚,夹马口村突然来了6名鬼子和10多个伪军查户口,侦察队闻知,立即进入范家的地窖隐藏起来。鬼子来到范家,范子久沉若应付,让妻子煮了数十个鸡蛋并捉了两只母鸡给他们。鬼子接过东西,翻译替他们道了谢,没有检查就走了。田毅生他们出了地窖,对范子久夫妇一再表示感激后,便在朦脆的月色中,乘船返回西岸。
迅捷、机智:飞将军自天上落
田毅生把这次渡河的情况,作了详细汇报,上级表示非常满意。河防驻军,等待着最高指挥部下达出击的命令。谁知司令长官胡宗南是真放共、假抗日,根本没有考虑渡河对日作战,只是一味的等待观望以求自保。
中原战役爆发后,日寇将华北的兵力倾巢开入河南作战,黄河对岸的日军只有一个中队。
敌人吴王渡哨所高居悬崖之上,瞰视西岸,是国军渡河的首要障碍。几天后,师部调田毅生去搜索连,责令加紧训练。他察知用意,命令全连进入战备状态,加强战斗教练,主要训练科目有夜间投弹、夜间拼刺刀和擒拿格斗,并要求一切行动听指挥和注意保密工作。
4月下旬的一天,师长同意田毅生提出的拔掉敌排哨所的意见,命他率搜索连夜间渡河袭击敌人,三日内作好一切渡河和作战准备。田毅生当即随师长到黄河滩的渡河点观察地形,指明对岸情况,并说出了他自己的计划。师长很赞同,命令他要绝对保密。于是田毅生立即安排一切渡河和夜间作战的准备工作,在连内作了动员,选好有作战经验、身体强壮、有胆量、行动敏捷的老兵,每人带手榴弹四枚、子弹百发、三天干粮,作夜间渡河准备。
第二天晚十点,月色朦胧,搜索连登上两条大木船。夜渡顺利,一点多即登东岸芦苇滩隐蔽。留下两人看守船只,搜索连在村中找向导二人,兵分两路:第一排由副队长潘儒山带领,到吴王渡村以东公路五里沟口,占领两旁高地掩蔽,等东来增援之敌进入沟内以手榴弹消灭。第二、三排由田毅生带领到吴王渡村北的敌排哨所,由田毅生指挥消灭哨排驻地之敌,任务完成后支援第一排。要求所有参战人员轻手轻脚不许出声,以手势暗语为号进入临战状态。
第二、三排到达敌排哨所已是三点钟。田毅生沉着冷静地布置了包围圈。
实事求是的讲,搜索连官兵作战很勇敢,也具有不怕牺牲的精神,但绝非神兵天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军的胜利往往得益于敌人的大意和麻痹。那天晚上,鬼子都在仰天大睡,一个站岗的哨兵抱着枪打盹,在美梦中被搜索连悄无声息地干掉了。掐死两个哨兵,将尸体推入壕沟,搜索连直抵敌营。敌人营地周围是断崖绝壁,平日里出入有吊桥。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由于长期以来河东没有战事,鬼子自信他们“武运长久”,也许他们把抗日军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故而防备松懈,这天晚上竟然没有拉起吊桥!可谓“千里长提、毁于蚁穴”,这成为搜索连尽快解决战斗的天赐良机。搜索连的官兵在大骂鬼子麻痹大意的同时还在心里暗暗感激他们的麻痹大意,田毅生命令官兵轻手轻脚地迅速由吊桥进入哨所!
敌哨所有四间窑洞做宿舍,田毅生令战士每四人守一窑洞门,把随身携带的手榴弹全部投进窑洞!一阵阵巨响过后,田毅生以手电筒照明查看情况,发现里面有有四五十个鬼子,浑身赤裸,或缺胳膊少腿,或面目全非血糊漓拉,全部被送上西天。
敌人的炮位是在排哨所的后边。搜索连到达时,敌哨兵跑掉了,再无防守,于是搜索连的官兵抽掉炮栓,炸毁炮膛。原来日本鬼子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也有不经打的“㞞包软蛋”。 任务完成后,搜索连的官兵一人未伤,各排登船返回。拔掉毒牙摧毁敌排哨所的胜利来得有点比想象的容易,连我们自己都不敢相信,大家直觉得不过瘾,好像在做梦。回头再想想,如果当时日寇防范严密、吊桥高吊,那将是一种怎样的结局?别说官兵们怎样想,田毅生自己都觉得一阵阵后怕。
登上西岸已是天明。师部的长官们都在岸边迎接搜索连官兵全胜而归。朝阳中,国军士兵的身影格外矫健,长官的笑容十分灿烂。回望天边那一轮朝阳冉冉升起,如同我抗日军民愈来愈高涨的斗志,田毅生耳边仿佛再一次听到黄河发出的阵阵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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