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足迹一步一步迈过我们的记忆,但可歌可泣的记忆里常敲击着人们的良知和人性;蓦然回首,会望见风云中历史驶去的轨迹是那么清晰、那么感人、那么让人寻味……
——题记
这里我们讲述的是一位巾帼英雄黄月容的军旅历程,一九二五年十月黄月容出生在广东惠阳新圩的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因家里很穷,父母重男轻女,她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母亲生我她时父亲拿了个尿桶装满水放在房间对我妈说,如果她是个女的就把我放在尿桶里浸死。毕竟是十月怀胎,母亲不忍心,苦苦哀求父亲把我留下,说等养大些再送人当童养媳或给人做丫头也不迟,就这样才保住我这条可怜的小命。好不容易把我养到四十天,父母狠狠心还是把我卖给对面大岭下村的一户较富有的人家当了童养媳。.当时这户人家开有一间布店和一间杂货店,家里有两个儿子,女主人对她还比较好,把她养到七岁,就开始给主人家放牛,割牛草,捡牛粪什么都要干。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干活,十岁就得上山割草,山很高还要挑七八十斤重的草回家,晚上忙到很晚才能睡,我从不敢偷懒。十一岁那年夏天,我得了急性肠胃炎,肚子痛得要命,那家人也不给她我请医生,想让她自生自灭,把她放到一块门板上四脚朝天躺着,每天只给一点粥水,但她痛得什么也吃不下,就这样一躺就是四十多天,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全身无力。她妈心疼,听人说吃母猪尿能止痛,就叫弟弟拿给她喝,当时村里人看了都说,这女孩要能活,咸鱼都能翻生。可能是老天爷可怜她,也可能是她的命硬,四十多天后,她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那家人看我死不了,没等我病痊愈,就又逼着她去放牛。由于全身无力,牛跑到人家地里偷吃了别人家的地瓜苗,她把吃奶的力气用上都拉不动牛,只好坐在地头伤心地哭。
童养媳的日子真苦,十二岁那年就要同大人一起下田帮人干活,插秧,收割样样都要干,每天半夜三四点就得起床干活,晚上很晚才能上床睡觉。十三岁他们就要她学犁田,当时她年小体弱,简直把不动犁耙,一天干下来,全身就像散了架似的,但寄人篱下只得眼泪往肚子里流,咬紧牙关承受住一切,当时我想这苦日子何时才能熬到头啊!十五岁那年村里有进步人士在办夜校,我也吵着要去上课,但这家人不允许。那时看到村里人去听课,她羡慕极了,只好抽空偷偷跑到学堂窗户下偷听,她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坐在课堂里上课,那该多好啊。正好那时共产党游击队在我们家乡活动,听说他们是我们穷人的队伍,专门为穷人办事的,她心里非常激动,想到这下机会来了,她一定要找条出路,跳出苦海。于是我把想去找游击队的想法同几个很要好小伙伴说了,他们也一致赞成,大家决定投奔革命。一九四四年八月她与伙伴三男三女六个人背着家人偷偷跑出来,几经周转,终于找到了共产党游击队。也就是东江纵队,领导先是把她分到干校警卫排当伙夫,买菜做饭,虽然活也多,但人感觉可不一样,觉得独立了自由了,干起活来劲头特别足。
1945年5月她的部队在连县五支队的同志北撤去南雄、韶关。有一次经过一天艰苦的急行军。晚上9点钟左右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奇新洞,但怎么都找不到司令部负责挑文件的黄镜堂同志,她急忙问其他同志,他们告诉她,她好像身体不舒服,天黑有可能掉队了。这下可把我急坏了,我们是同乡,又是一起出来参加革命的,说什么我也要把她找回来。于是,我摸黑沿着山路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回走,大概走了四五里路,终于看到倒在路边的她,我摸到她的体温非常高,全身无力。于是,她帮黄镜堂同志挑起文件,使劲搀扶着她,两人足足走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回到宿营地。
一九四五年东纵游击队在罗浮山冲基干一带活动。一九四六年国民党包围了我们,部队只好突围开拔到增城,当时我又正好拉肚子,一边行军一边拉,吃了二十多瓶十滴水也不管用,身上都是大便,看到有水的地方就赶快去洗一下,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我害怕掉队,坚持紧紧跟着队伍。在增城住了两晚,一直同国民党交锋,最后终于打退敌人的进攻。一九四五年四月接着又北撤上粤北,当时听说是黄震的部队来接我们去延安,但由于他们的队伍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无法与我们接应。我们只好又返回罗浮山继续与敌人周旋。这时部队又把保管文件箱的重要工作交给我,行军中黄月容肩挑公文箱紧跟队伍。在一次大瑶山行军中,路过一条河,河的半山腰有条狭窄的小路,她挑着文件箱小心翼翼地走着,一不小心脚下踩空,连人带箱一起滚下了河,她当时几乎昏过去,同志们看她掉下去,在上面拼命喊,当知道她还活着时,就要她先把文件吊上来,然后再把人拉上来,她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刮破,全身到处是伤,流了很多血,还好文件完好无损。但我的脚却崴了,痛得要命走不了路,战友们只好抬着她走。当天晚上部队在一个小纸厂住了一晚,大队长找了当地的一个土医生给我治。第二天她在战友的搀扶下又继续行军,当时大队长给了我两个鸭蛋,她心里非常感动,感觉革命队伍人与人的关系就是不一样,大家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就是再苦再累心也是甜的。在游击队的日子里我们和敌人交锋是常事,有一次敌人发现了我们,拼命经过地追赶,我们分别躲在草丛里,敌人就用刺刀乱捅,当时眼睁睁看到有的战友被捅也不敢出声,否则队伍损失更惨重。八年抗战中,东江纵队远离党中央和八路军,新四军主力,孤悬敌后,转战东江两岸,深入港九敌后,挺进粤北山区,在华南开展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积极配合全国抗日战场,为全国抗日战争的胜利作出了重大的贡献。日本投降后,国民党反动派为抢占胜利果实,先后出动新一军、五十四军、六十三军、六十四军、六十五军、新六军等部队,对东江纵队进行长达一年的军事围歼,妄图一举歼灭。在党中央和广东区党委的领导下,东江纵队依靠地方党组织和人民群众协同作战,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妄图歼灭东江纵队的阴谋。一九四五年十月十日,毛泽东率中共代表团在重庆与国民党当局进行和平谈判。经过43天的激烈斗争,终于迫使蒋介石签署了“双十协定”,协定中同意让出广东等八个解放区,将这些解放区的军队撤到陇海路以北及苏北,皖北的解放区。
一九四六年三月是她革命生涯中最难忘的日子,在粤北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她做梦也没想到昔日的童养媳能成长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更坚定了她这辈子跟党走的决心。这时部队又让我去卫生队学习,听老医生讲卫生课,和如何当好一名卫生员。我认真地学,并很快就能独立工作。当时她党已同国民党签订北撤协定,同意他们北撤2400人,于一个月内在大鹏半岛集中,由美国轮船运到山东烟台登岸。美国派了三艘军舰过来,部队只好挑选身体以及思想各方面都表现较好的同志,当时被挑到的女同志很少,她是有幸被选中的其中一个,她当时是又紧张又激动,心想只要能跟着队伍我什么苦都不怕。六月三十日他们在深圳鲨鱼冲登船,我和不少同志都晕船,开船的也不知是些什么人,想为难他们,他们控制淡水,妄图把他们至于死地,但我们并不害怕,在船上想尽办法避开他们的监视找淡水。军舰在茫茫大海中颠簸了五个昼夜后,七月五日抵达山东烟台。他们受到胶东解放区党政军领导和群众上万人的热烈欢迎。军乐锣鼓高奏,鞭炮齐鸣,大家心情都非常激动。
烟台和粤北相比感觉又是另外一个世界,粤北因为都是大山,当地的老百姓只能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他们在山上搭个草棚,把粮食种子挖坑种下,收成是很少的,所以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苦,可供应给他们部队口粮也就很有限。他们的同志吃不饱只好挖野菜充饥,她当时瘦得皮包骨头。特别是从香港来参加游击队的知识分子,他们原来没怎么吃过苦,很多女同志出现水肿,皮肤胀得发亮,奄奄一息,真叫人心疼。而烟台的百姓以种地为生,他们种高粱、玉米、小麦、大豆,供应给我们的粮食也相对较充足,但由于当地缺水,所以他们没有洗澡的习惯,听说有不少人一辈子就洗三次澡,出生结婚去世各洗一次。那里的百姓对我们非常好,只要我们的队伍在他们那宿营,很多老乡就主动到驻地来帮助战士们补衣、补鞋,钉扣子,以保证我们第二天能更好地行军打仗。部队开拔时,老乡们拿着鸡蛋、苹果、花生、红枣硬往我们口袋里塞,真正体现了军民一家亲。因此她对山东人民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总想回去看看这片养育了我们的热土和人民,因为每打一场胜仗都与人民群众的支持和付出是分不开。但山东鲁南情况就完全不同,那里的不少小孩都没衣服穿,没被子盖,很多人家是用麦秆当被盖。其中有一家人因家中无床 ,只好把孩子放在箩筐里睡,这样可相互取暖,看了真叫人心酸,于是我们就主动把一些旧衣服送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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