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今年是甲午战争战败120周年,也是中国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抗战的胜利是民族大统一战线的胜利,长期艰苦的抗战胜利及抗战期间的舆论唤醒了刚脱胎与封建君主顺民的中国人民民主意识,培养了整整一代睁眼看世界的新人,战胜外敌而独立的中华民族不能继续容忍战前国民政府以蒋介石为首的独裁统治,进而顺势发生驱逐国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解放战争,完全推翻了三座大山,奠定了我们新中国的民主政治框架,为中国今天崛起于世界、为中国人民亘古未有过的民主幸福生活打下了基础;
抗日是典型的对外独立战争,更易于为人民接受和支持,而且成为解放战争的启蒙阶段,所以应当说其意义超过了容易被认识为政见内争的解放战争,是中国历史上在极度衰败情况下,走向共和、走向兴旺还是走向亡国的国运转折点。
为此,我们辑录了曾在1938年至1945年间担任八路军冀鲁边军区8团警卫班长、警通排长和蒲台独立营铁二连连长,率队与渤海日伪军奋战七年,工兵上校军衔,七次战伤,独立勋章与解放勋章获得者,离休前为解放军北京工程兵机械学校校长的张卫民(原名张棣)先生传记《草根不朽》中的相关一小段参与抗战史汇展,由先生之女张书香友情提供。
我是无棣山东人,1922年腊月里生,身在农村,家无寸土,靠父兄给地主当长工谋生,属于赤贫,说是农民,实为农奴;不过我属狗,中国古话:狗不嫌家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6、7岁就学着拾粪积肥,帮着家里干零活,8岁开始上学,托国民政府的福,那时倒也有小学义务教育,不过农家子弟只有空儿上农闲时的复式班,因此早早记事儿和懂得一些直白的道理。我那时毕竟还小,村里孩子没啥娱乐,除了上学,最爱听大人讲故事,听学堂里司振铎老师上时事课,讲五四运动、一二九运动、新世纪以来风起云涌的反日运动和北上抗日的红军;
儿时的我不但见过穿土黄军装的日本步兵坐卡车或者排队从村前天津、沧州到济南、德州或淄博的大路上走过,还见过穿雪白军装的日本海军陆战队陪同穿着洋服带着眼镜拿着地图尺子到黄河边测量的日本人,后来日本人在蒲台的北镇建了一座跨河大桥,从此日本人调大兵来回过河就不需要缓慢的船渡了;
前几天,柳堡傅瞿张家村的车老九上街卖鸡,一只鸡逃出箩筐网罩窜到日本兵脚下,车老九不得已靠近去抓鸡,只是因为出其不意吓了一跳,日本兵就一言不发,提起枪一刺刀穿在车老九小腿上,豁出老大一个血窟窿儿。车老九不敢惹日本人,只好带亲友多人告到区长处,让区长做主,区长被迫过去问问,上去就被日本人长官一顿耳光脚尖踢打成伤,还被翻译官一通臭骂还没得到任何解释。我看在眼中,听在耳朵里,从小就记着日本人坏。
九一八后,日本兵占领东北,1936年春,初步完成满洲防务的日军又侵入热河,牢牢盘踞在“陷倭四省”;中华全民怨愤鼎沸,12月,发生西安事变,形式上成立了国共合作为核心的全国抗日统一战线,宣告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可是1937年全面抗战开始前东北全是日据,华北平津以北一半驻有日军,胶济铁路青岛至济南沿线完全是日本势力范围,上海、广州还是日租界和大量借口护侨的日本兵,中国腹地已布满日军,一旦开战日军早已占据要地准备完毕工事军械,按计划偷袭我军要害,即可占尽全面主动,虽有兵员优势也防不胜防。
华北日军自1937年7.7宛平事变,紧接着7月30日占天津、9月24日占沧州、12月27日占济南、12月13日占了我家乡无棣县城,整个津浦-胶济铁路沿线已将我家乡完全圈占其中,冀鲁两省沿边全部沦为敌后,日本人在其进攻军团兵锋扫过的后方立即大肆树立伪政权、维持会或新民会、带进伪满已成军多年的程照瑞部近万伪军做种子,建立伪军队和伪警察,支持伪政权;虽一时尚未覆盖广大农村,但不费吹灰之力打跑了国军的日本人,已经喊出了“三个月灭亡支那”的狂言,利用中国政权孱弱鲸吞蚕食,竭力扩张原有不平等条约权益,一步步积攒力量、升级事端,处心积虑最终全面突破保持原状的底线,从策动伪政权成立到最终剥去伪装全面侵略,深切侵犯了中国主权,危害中国民族生存,俨然将我家乡等敌后公众视为顺民,征粮收税资助战争,作为其侵略战争的可靠后方,看看已被其吞并的朝鲜,灭亡中国的意图已昭然若揭。
1937年8月13日,中日两国终于在上海湾爆发了大战。
上海有日租界,日本人海陆军团挑事儿,就有借口大举增兵登陆华中,和集结我国腹地随时南下的华北日军两路钳形夹攻,一举席卷东半个中国沿海财赋之地,打垮国民政府。国民军倾全力与日军在上海外围激战数月,日本人又增兵自杭州湾上岸,金山卫一个迂回,几十万国军精锐后路被抄竟全线崩溃,日本人自苏锡常一路烧杀淫掠,到年底连首都南京都攻陷了,据说日本鬼子把南京几十万无辜人民和放下武器的壮丁杀得清光,血流成河染红长江,国民政府早逃到武汉重庆去了,我家乡各级政府、官员自山东省主席韩复榘均已南逃苏皖。
我12岁离家去给地主当了“小半拉子”长工,跟着长工头包寿正大哥给地主干活,这些仇恨都是我身历和听闻包大哥与司振铎老师等讲解陆续积累的真实感知,眼看半幅国土已沦入敌手,国将不存,民当焉附?家做尘土,人为鱼肉,做仇敌亡国奴的前景在即,难道七尺汉子不拼死挣扎着改变自己的命运,束手坐等日本人杀上门来为他做牛做马?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年已二八,成丁时节,血气方刚,当然心里时时想着反抗。
1938年夏秋适逢我家乡闹大灾,地里没啥收成,兵荒马乱,财主都早早卷着细软跑路,长工们拿不到工钱,我秋收后也没钱给家里还债;遍地溃兵土匪蜂起,国民党和日伪维持会双重征发,农民交不出莫须有的捐税,贫苦而平静的生活再也不能维持,我家里没法过了,父母只能决定带全家外出天津逃荒躲债,女人乞讨,男人拾荒过冬。
那时我即羞愧于大老爷们儿没能养家,更无法忍受随父母去逃荒要饭;再说天津有日租界,又已被日本人占领了,咱本已差不多是地主的家生农奴了,难道再上赶着去做日本人的亡国奴?我还年轻,彷佛看见若干年前的父亲哥哥祖祖辈辈,将来我一辈子也就注定这样窝窝囊囊地度过?我似乎又听到司老师的演讲:华北之大已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同样日军刺刀尖下也已容不下一个躬耕的农民。早就幻想终有一日投身老师讲的反帝反封建,不自由,毋宁死。今日之抉择,只能是破釜沉舟,当时也根本没有多少迟疑的时间,不成功,同样毋宁死。于是就在1938年秋收后的10月14日,在不到16周岁的年纪,就按照包大哥和司老师的指引,我与表哥梁福阶一起去投奔了八路军115师肖华东进山东我家乡的抗日挺进纵队六支队,自此投身革命,在救国救亡,反抗日寇和改变个人命运的道路上迈出了第一步。
我和表哥梁福阶兄弟俩都编在六支队一营,领队的是六支队的政治部副主任陈德和副营长杨柳新;当时我们全营老兵只有160多人,不过每天都有很多决心抗日情绪激愤的左近青年来投军,挺纵在冀鲁边招的我这拨儿新兵最后超过200人。
参军一开始什么都跟老兵学,不懂也先照做,有空再问。部队住村里最旧的破草房大通铺,吃大锅饭,玉米高粱为主,讨百姓种菜不要的黄菜叶子加海边盛产的臭虾酱,很少荤腥,每人一份,官兵一致,年轻吃不饱就大伙儿都半饿着。没军饷,每人一月发号称合一角大洋的北海票一元为津贴费零花;部队武器不够使,大约四分之一人只有白蜡杆子的红缨枪和腰里别着的大刀。我班里只有三条步枪,分别由王立元班长和两个老兵使用,部分人连红樱枪和大刀都没有,部队给发一颗木柄手榴弹掖在腰上,然后就开始出操练体能和军事训练。
除了全勤军训外还加晚间政治学习,学时事、学政治、学共产党的政策。我俩文化不高,听得囫囵吞枣,得慢慢消化。班长安排我俩工余时间就加班帮老乡搬柴挑水扫卫生,身体力行我军的子弟兵传统,老乡们对我军都很亲热;地方政府的减租减息和抗日宣传工作也做得热火朝天,声势极大。就这样操练和驻扎了三个月,我俩过得都很充实,摩拳擦掌想快点和日本人好好见一仗;
我在抗日队伍里七年抗战,与日伪军驳火的大小战近百次,这里只择其要者简述。
1938年10月日军攻占武汉后发现后院不稳,国共合作共同抗日达成后,集结在陕西的八路军迅速自陕北冲到山西,组建晋西支队、晋南支队、晋绥决死纵队,平型关战后再急剧扩散到整个华北。河北、山东、平原、河南乃至于苏北和绥远、察哈尔,处处都有八路军开辟抗日根据地的身影,而其中的前锋和势力最大的一股,就是横断华北受命挺进冀鲁边的肖华东进纵队。为加强对其占领区的控制,扑灭最接近其统治基地满洲-朝鲜巩固老巢的烈火,避免共产党坐大,日军在诱降蒋介石国民政府同时,抽调主力回师华北“扫荡”返工。
1939年1月中旬,日军拼凑其几路精锐,包括山西平型关与鲁南台儿庄接连被创后补充的号称“钢军”的板垣征四郎第5重装师团、第27常设师团、第114补充师团各一部共两千余人,由周边沧州、德州、济南三城市基地出发,向我河北盐山、山东庆云、乐陵一带冀鲁边抗日根据地中心区域分进合击。一面重兵“扫荡”,一面占领县城和大镇甸作为驻屯据点,向外辐射状修公路,筑碉堡,挖掘封锁沟,步步为营逐村进逼,占领一块稳定一块,企图逐步压缩根据地空间,最终与八路军“挺纵”决战,一举抓住和消灭冀鲁边区我军主力。
为避敌锋芒,我们六支队各部按照纵队原则部署,我部集结在盐山附近农村隐蔽接敌。
1939年1月18日团部获得确切情报:盐山城日军一个步兵中队近二百人,不知我主力集结附近,由其西村中队长带领使用民间抓来的六十多辆大车装运军需物料,准备日内到旧县镇修筑据点。根据当时周边日军不集中,两军一旦接触打响并不能很快救援的情况,领导层审慎地集体战前研究,判断这股敌人完全是骄横冒进孤军深入,决心乘敌不备,以我部加赶来的支队周贯五政委所带支队警卫连全员参战,埋伏在盐山县城至旧镇的必由之路韩集村提前预设阵地,打个包围全歼日军一整个西村中队的伏击仗,参战部队提前一晚进入现场构筑阵地,利用寨墙和天然道沟,连夜挖沟制造并伪装好大车无法通过的障碍,修筑坚强的步兵工事,构成一道道火力网。
1月20日凌晨,部队早饭后进入工事,等待伏击敌人。我军合计1000人刚出头,其中持有火器的约一半,有枪的战士提前擦好枪,按分工编订标尺;没枪的战士发了大量搜集来本地民团护村炸鱼使用而铁匠都会造的、装填硝磺炭粉三联黑火药的铁皮土炸弹,用线绳兜络住,用时先点捻儿,再迅速抓住加长的绳索像链球一样轮转投出,用惯的可投掷很远很准,战士们称为“马尾炸弹”,近身爆炸连破片带燃烧,杀伤力很大,梁福阶也分了几颗。
上午十点,西村中队果然向旧镇开来。只见数十辆大车排成一排,赶车的鬼子抱着鞭子、拽着缰绳,随便把枪丢在大车上,步行的鬼子扛着枪,穿插在大车行列里,队伍迤迤逦逦拉了一里多路,踢踢踏踏地走来,前面并没有放出尖兵。接近到位时,陈德政委下令开火,有枪的战士全都站在工事里持枪向日寇猛射,没枪的战士就用“马尾炸弹”点燃向敌人投掷。敌人后尾部队在猛烈打击下,下意识地向中心收缩靠拢,被赶进了包围圈,和大队一起被我军包围在约半里多路长的一段公路上一通猛揍。
当时像一场大型山火现场一样,枪声炮声炸弹声比过年的鞭炮还热闹,枪子儿弹片横飞,二三千发土炸弹爆炸像烟幕弹一样,引燃地上一些干草秫秸,硝烟烈火汹涌四起,鬼子呼吸不畅,视界不良,精神紧张,机动受限,完全无法有效集结部队。几个明显的军官多已被打倒,好不容易几次有伍长军曹纠集一小撮儿日军想冲击我军阵地,都是刚冲出烟雾仅片刻间即被我军集火打垮。大部分日军都抱着脑袋就地卧倒在地发抖苦熬和开枪抵抗,我军全部埋伏地下,敌人难以射准,多半陆续被我军杀伤,抵抗越来越弱;只有日军纵深的掷弹筒小炮隔着烟雾打成一圈炸得刁钻,企图阻断我军接近,伤害很多军民,甚为凶猛。
这时持快枪的战士们子弹已打光了,因此陈政委下令吹号冲锋,冲出去到战场上最后解决还活着的鬼子兵,司号员吹起了嘹亮的冲锋号,部队听到号令,排山倒海一样高喊着冲向公路,我也跟着领先的老兵冲出去,梁福阶就紧紧跟在我旁边,其他的战士则时隐时现,这里一伙、那里一群的围歼抵抗的鬼子兵。冲到烟雾里时,我俩才听到哇啦哇啦的鬼子话声,原来还有相当多的日军躲在公路西侧烟幕里面一条路沟里,我向着里面跑进去,刚一露头,迎面就是一枪射来,幸亏射偏了,只造成我左臂轻伤,鲜血长流。顾不得管它,我看到大部日军正在向远方跑,两个鬼子留下,挺着刺刀迎了上来。
一个鬼子后退一步摆出马步准备对付我,另一个去迎接梁福阶。
那时我还没学过刺杀,抢先当面一枪,毫无花巧地将枪管刺向其面门。那鬼子轻巧地一磕,不知咋地儿我的枪就刺偏了,枪托推挡不及,眼看我第一回合就要自行撞上鬼子一尺多长亮晃晃的三八刺刀,这时梁福阶摆脱了第二个日军从我后面大喊着猛扑过来,我面前的鬼子明显小腿受伤甚重,转身不灵,竟被突如其来的梁福阶扑进近身,刺刀已圈在外围不能伤人,梁福阶揪住鬼子抡起手榴弹乱打;我瞅准机会再次猛刺鬼子面门,将鬼子刺死。
谁知我们身后烟幕中另一个日军突然转回出现在梁福阶身后左侧向我刺来,而且在梁福阶尚未来及反应只能勉强用手榴弹尽量小幅推挡的当口,刺刀已深深划伤了我侧后腰并刺入梁福阶的右侧后腰。梁福阶忍痛一把抓住日军的刺刀座死死不放,日军拼力甩出,甩得梁福阶左右摆动最后歪倒在地却仍没放手,我急忙捡起梁福阶落地的手榴弹窜上前去,持手榴弹拼命向日军头上狠砸。这日军戴着钢盔,猛推枪托撞在我肩上,我丝毫不敢放松,手榴弹直将钢盔砸的乒乓作响边缘内翻,最后鬼子终于倒下死了,痉挛中我发现外面战斗也结束了。
这一战军史上称为“韩集伏击战”,是我第一次参加正式的大部队战斗,也是六支队对日军的首次大战,因为情报确切,部署得当,指挥大胆,将士用命,结果旗开得胜,首战告捷,一次歼灭来犯日军总数的十分之一,给边区广大抗日军民有力的鼓舞;它证明在广大华北平原上也能开展游击战并获得胜利。八路军左权副总参谋长在当年年终总结中还特别赞扬说:“我年青的挺进纵队,在冀鲁边这种艰苦的环境之下,一直坚持到现在,并未气馁,并且已取得了很多胜利,尤其是韩集伏击战,更是平原战斗胜利的光辉战例”。
此战我军一举埋伏全歼日军一个整装中队近二百个鬼子,其中我和梁福阶就干掉了两名,事后发现还都是别的战友击伤后由我们给送终的,可见日军老鬼子的凶悍。战斗中我军战士阵亡二十大几,轻重伤三十余人,为救我而要害负伤的梁福阶后因伤重感染,持续高烧不退,医疗条件有限,生死与共悲欢一同的战友终于不治牺牲,我也第一次受了半轻不重的刀枪伤。
韩集伏击战大胜后,日军投入冀鲁边扫荡的部队更多,我军的压力更大,在敌强我弱的大形势下,敌人的区县政权、乡村维持会也陆续建立起来,除初期日军调来的伪满伪军和朝鲜警备队外,大量的本地伪军连续组建,日伪对我冀鲁边区连续进行了四次号称“治安肃正”的全面扫荡作战。蒋介石集团系列的队伍,原在共同抗日旗号下还算盟军,现蒋集团在日军协力反共诱降和军事打击下大幅右转,纷纷投降或暗中与日伪沟通互不进攻、共同反共转化为顽军。故自1939年夏季起,冀鲁边我军所处环境逆转为非常恶劣,再也难以找到如同伏击西村中队一样的良好战机。反之,敌伪顽势力的网络初步形成,依赖于各类汉奸,敌人的情报改善,我部三天两头被日伪追击包围,经常昼伏夜出,化整为零,甚至换便衣、插枪(埋藏武器弹药)分散活动,连续作战,补给不继,吃不上饭、睡不好觉,也得与敌伪顽强周旋,保护和支持党政机构发动群众坚持抗战。
我在1939年春末王立元副排长受伤休养不再兼任班长后继任班长;麦收后,又参加了另一场血战—夹墙(加强)村战斗,这一战情形和韩集伏击战完全颠倒过来。本来夹墙村是我军的坚定堡垒村之一,我军夜间袭扰日伪军后凌晨隐蔽至各堡垒村,白天就在堡垒村中休息侦察找寻其它战机。当时我连百十人由廖尚明副连长带领单独活动,前夜捣毁一个伪区公所和警察分驻所后准备收队到夹墙村休息;谁知敌军发现了我军行踪,竟然预先在夹墙村内伏下重兵,而夹墙村里的抗日组织也被封闭无法送信,致使我连在准备不足情况下直接撞到鬼子枪口上。
幸亏廖连长在预计的安全地带并没放松警惕,仍由一个班超前行进为主力提供可靠屏障。
稀薄晨雾里,枪声骤然响起,几乎同时前锋班已伤亡殆尽;廖连长招呼大队就地隐蔽进沟壕中后,掷弹筒已纷纷向连队中心打来,鬼子马队也在村边隐现。这情况不能向没青纱帐并脱离环村壕沟的野地里撤退,那将为敌骑兵驰骋冲击追杀无遮蔽的我军步兵提供更大优势,因此廖连长命令我班和另一个班增配弹药,避开当面大道自沟内迂回侧后建立据点做出向村里进击姿态,迅速拉开阻击正面,依托堑壕向敌军精确射击,置敌骑兵于三面火网之中并使村中敌人无法包围我连,看情况跟随大队寻机撤退。
我班迂回到村南后,马上按连长计划开火;这里距离村边仅100多米,正是步枪极好射程;日军骑兵果然没敢硬冲,只组织小股步兵先向我班攻击,在我班镇定反击下敌冲锋被几度瓦解。不过日军掷弹筒甚为精确,约半数连续在堑壕中爆炸,对我班压制很大,不一会儿我班已小半带伤,一人阵亡。我观察连队已找到一条小沟掩护着缓慢撤向邻近另一小村,那时每村都挖有供我军隐蔽通行的暗道,进入村庄意味着获得防御工事与安全退路,当然连队脱离前我班还不能立即归队;夹墙村边有一排低矮猪圈,虽不高但为可抵挡枪弹的砖石质地,附近还有多座玉米秸垛遮蔽射界,有排水沟与堑壕相通,如互为支点,对我班坚守较为有利;所以我决心在下一次日军进攻时带一组人出沟反击,伺机夺取村边猪圈,留副班长守堑壕,两个火力点相互支撑。
果然日军两个战斗组各三名老鬼子再次出现,两边分开边射击边相互掩护着利用地物跃进,一个机枪组在村边侧面用歪把子压制我班,掷弹筒转过去对付我连大队,但敌机枪仍打得很准,我们只能在堑壕中大幅度移动着瞅冷子向日军射击;日军老鬼子的单兵战术动作极精,腾挪匍匐,射击准确,掩护又到位,三枪打不着就要跳进壕沟里来了。不过我班更不是吃素的,副班长一组先取得战果,一个鬼子远远的腹部中枪,两个鬼子被交替射击压得抬不起头来;我这一组却按计划只管放两侧先头两个鬼子近前,专压着中间第三个鬼子在近百米外,等到其它两个鬼子进到只有三十米时,我们投出排子手榴弹,炸得头两个鬼子前后一片尘烟,然后一个四枪齐射,将有意放松刚刚跃起的垫后一个鬼子妥妥地打倒在地惨叫,迫使两面头两个鬼子放弃进攻跑回救助;
这儿当口我带三名战士挺着刺刀一跃而起冲进烟尘,衔尾紧追拉着伤兵退却的一组日军,敌机枪组碍于视界与退却日军难以精确开火拦截,遂被我们以一人大腿擦伤的代价一鼓作气冲进猪圈。现在我班变为犄角作战,射界大增死角缩小,态势有所改善,村内边缘部分道路狭小,鬼子不能集群冲出,陷于单兵与我组近距对射的巷战,主要只能用村东侧机枪远远向我组据守的猪圈乱射,子弹不易直接击中,可打下的石渣也激溅得我们浑身擦伤。
时将中午,副班长终于用捅条顶起一顶军帽,这是我们约定的撤离信号,说明大队已进村脱险,现转过来运用村内工事和依托暗道可攻可守,掩护我班撤出战斗。副班长一组没有障碍,只是我组突入村内,途中没有遮蔽也距离较远,因此先由副班长一组掩护。我叫受伤最重的战士先走,我们一同向敌机枪组开火,用交替射击提供掩护;那战士平安退回后,我组三人再相互掩护退走;结果在退却途中,突然遭遇刚赶来的另一挺日军轻机枪自西侧射击,两个战士当即阵亡,我也为日军枪弹严重擦伤后腰椎中段,腰上剧痛且大肌肉群部分断离无法使力,只能咬牙就近滚入一个玉米秸垛里躲藏起来,直至第二天凌晨,才积攒一点力量拄枪潜出村子,忍痛跑出十几里,被群众发现报告村干部才找到连队归队。
那一段类似夹墙村这样损失较大的战斗频频发生,情形艰苦卓绝,部分战士思想动摇,因此我军逃兵不少。在一营活动于我家乡无棣县周边时,吸收的新战士也有很多我村青年,都是在司老师、包大哥引导和梁福阶与我首批投军的影响下志愿抗日找寻来的。但在这困难时期,也有很多发生悲观失望,私自离队不归的有之,战场打散返乡的更多,单我村的就有十多人;在我来说自幼艰难中长大,出身人民,为民而战,入伍后通过政治学习开了眼界,思想也上了台阶,痛恨日军侵略与社会不公,纵然马革裹尸,也决意坚定不移跟党走。
1939年秋冬季节开始,冀鲁边我军的主要任务已经被迫从最高目标的推进全面游击战争高潮期转为坚持地方、保存根据地的低潮期,而且因为连年遭灾土地抛荒,粮食极度困难,主力部队陆续撤出冀鲁边,经微山湖西一带转向敌情较轻的方向开辟冀鲁豫新区根据地,例如我六支队最早成立的七团就第一批转出,老八路的肖华纵队陆续分七八批全部撤走,先后转出成建制的部队15000人以上,留在冀鲁边的部队只有以我在的后建六支队八团为主的千余人枪,比东进抗日挺进纵队未到冀鲁边时尚有不如,留守部队多为新兵,训练不足,忙于避敌锋芒,掩护党政机构开展与敌人争夺群众的开辟工作,经常在打突围战;以武装力量为标志的我党力量降到最低点,地方党政机构在日伪联合清缴下损失严重;
部队少数情况下主动出击,任务也往往只以依据情报优势伺机袭击敌人的软肋,即以战斗力差的伪军和小股孤立出行日军为目标,先捡软柿子捏,逐步磨练部队。部队首长也在部队装备差、战斗力差的一般情况下,优先将有限的战斗力资源有意识集聚使用,由小到大先行扶持建立战技较全面的拳头力量,我班这样的老兵集中战绩突出的班级,也就逐渐被培养成为一再加强的标杆战斗核心,被用于最艰难困苦的处境中完成最艰巨的或者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斗任务和突击方面。
然后是河北盐山前后堂两村发生的战斗,军史上称“前后堂突围战”。
边区我军主力转移后,我冀鲁边区党委为进一步发动群众,填补主力离去后的工作空白,重建旧有的老工作关系网络,坚持和巩固抗日根据地,在1940年夏派我部这一个营,武装协助盐山、新棣两县人民政权机构开展沿渤海湾的开辟工作。3月23日夜,我营与两县机关在盐山县前、后堂村宿营,次日晨发现驻地突遭盐山、庆云之敌伪千余人轻装联合来袭,当时带队的杨柳新营长立即组织部队依托村落顽强抵抗,希望抵御至夜间,按常规利用夜暗和我军夜战优势脱身。然而在激战中,沧县等地又有敌伪1000余人增援,而且带有大量攻坚用的重武器,使我遭遇日伪军兵力大于我军约十倍的包围。
在敌人猛烈炮火进攻下,我营全体指战员英勇顽强,团结互助坚守阵地,打退敌人疯狂进攻10余次,给敌人以很大杀伤。但我营损失也很大,尤其是大半日战斗导致弹药高度缺乏,一旦子弹告罄,将可能发生全军覆灭的危险,情形已无法继续长时间坚持。因此战斗间隙里,杨营长决定带主力保护两县党政领导强攻日伪结合部的弱点突围,同时亲自挑选我们神枪班承担殿后掩护任务,命令我班立即脱离防御作战系列去准备阻击战,只给我班不足一小时时间,不惜全员牺牲,死守阻击阵地一小时以上,直至大队脱离战场,所以专门为我班加强了武器,包括一只掷弹筒,补充了10发榴弹和每人20发步枪弹;
营将在离村西北向北2公里的荒草洼里再埋伏另一个班接应我班。
我们全班都懂得敌人尤其是日军是疯狂的、勇猛的和精锐的战士,知道脱离大队殿后阻击追兵的艰巨性、危险性和必要性;认为这次任务是营首长对我们神枪班的信任和信赖;决心牺牲自己死战完成阻敌追击大队的任务;没有一个人畏缩抱怨。同时我班战士都知道日军是指挥机械、战术僵硬的作战组织,因此只要用最周密的战术欺骗、最精湛的单兵技战术、现有条件下最细致的组织准备、战斗中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和最完美地保存自己,灵活多变的战术组织,就可能以长击短,用我班区区11人的坚决抵抗,挡住上千日伪大队的猛攻。
前、后营村是中间一条大车道隔开两面的一个大村,我军现在运用护村土围子防御,敌人尚在村外未能攻进,在村外将我军团团包围。杨营长准备带队自前堂村撤出,自后堂村西北强攻破围撤离;突破后,部队将迅速驱逐突破口前方和两翼的敌人,将突破口移交我班占领执行阻击任务。
劣势下的阻击战必须依托足以封锁唯一通道和隐蔽展开阻击兵力的特殊阵地,我在村里匆促跑了一小圈,找到村西北大车道和附近的交通沟、封锁沟相结合可利用;该为村民防土匪建的土围子缺口在村西北大道口处,原本设置狭隘且有鹿角鹿砦,两边交通沟展开很远且存在多道沟堑,足以预设或适时运动兵力,阻止敌人在正面遇阻时两边包抄;预想我军撤出后我班在这里设伏,加强大量鹿角鹿砦和烟火阵,给敌人制造暴露在我班火力面前而必须减速滞留的的开阔危险地段,前堂村跟进过来的敌人,被迫在视线迷茫下在我班阻击阵地前与我对垒,将无法展开超出一个班的兵力遂行集团进攻,只能打成诸个钻洞没有优势的添油战;等到日伪军想到超出我班阻击范围绕道追出村外时,势将超出营给定的一小时阻击时间,我军大队应已脱离战场不能追上,我班就完成任务了。
为了最大限度地加强战场视线遮断效果,我带全班拖带许多玉米秫秸在缺口设置多道烟雾火墙,逼迫冲来的敌人走上烟障路,在冲入烟雾时窒息,从而不得不顾生死地尽快冲出来,而在冲出烟雾尚看不见和没能调匀呼吸时就遭遇我班预先撤过来并埋设在地的密集鹿角鹿砦阻碍,被迫停留原地成为我班的活靶子,阻击战士在烟阵前却应可看得很清楚。我将在烟幕外仅仅50米处开火,而我神枪班将在50米、100米和150米处连续设置三道防线,各道阵地将渐次开火,并在正面或者侧面压力太大时逐线退守。
今天的战术目的绝对和平常不一样。我下令打响后,尽量先打日军,伪军只有冲到跟前再打;像陈德政委曾教过的一样做:在能来得及瞄准日军时尽量一律不射死,让最大量的日军重伤员迅速堆积在豁口处呻吟呼号,最大限度打击挫折敌人士气并阻碍通道,迫使日军抢救伤员,然后优先打抢伤兵的日军,拖住敌伪大队,同时需特别注意防护敌军受阻后掷弹筒和迫击炮的概略盲目轰击。听惯我战术策划的神枪班战士们当然立即领会了我的全部意思。
村外日伪军稀薄的平面防御很快被杨营长强大的楔形密集突击击溃,被迫撤出村西北道沟被驱赶向敌军主力靠拢,我营保护着党政干部队伍迅速突出而去;后面两面交替掩护冲锋的日军步兵几乎紧跟着就出现在缺口旁我班设置的烟火大阵前面。三个伪军试探着从烟幕中猛冲出来,但还没来及睁开烟熏的眼睛就倒挂在兼做玉米秸火阵支撑的鹿角上吱哇乱叫。两个日军端枪矮身接着冲了过来,毫无悬念的在小肚子上各挨一枪后,一个俯卧在地忍痛哼哼,一个和伪军一样挂在鹿角上不顾一切地大声惨叫起来。其余日伪军听到虽更不明所以,还是一股脑儿逐个冲了过来;可已冲过来的几个伪军看见惨景反而又倒撞回去,于是在烟幕处引发一阵混乱,这种射程基本是三八枪的最短上佳距离,所以凡冲出来的鬼子短暂受阻于鹿砦处大多瞬间就中枪倒地,片刻时间豁口处已有十多个鬼子伪军重伤兵堆积在一起。
但也有三四个轻伤的鬼子开始还击,伪军们也跟着乱打,因鬼子射击精确,我班马上出现一死一伤。我们开始小心翼翼地隐蔽和转移阵位,枪法受到影响,时时偶有放空,平安冲过来的日伪军也就多了起来,但他们暂时仍没机会从容冲过鹿砦打到阵地上来,而且很多人手忙脚乱地在抢运伤员,于是我们按计划专打拖伤兵的兵,打一枪换个地方,使得地上的伤兵越救越多,有些已死了,不过活着的惨叫声依然震天动地。
随后鬼子开始运到轻机枪,歪把子啪啪啪连射中,烟幕后的迫击炮和掷弹筒也“哐哐”地向我阵地概略覆盖过来,我们的步枪被压制。
我叫一名战士乘飘来的烟雾遮蔽之机退到第二阵地、第三道防线让副班长他们开始接续开火,副班长的阵地距离烟幕也不过100米,而且他们有时间选择优先的危险目标和耐心瞄准,所以二线阵地的打响立即让反击的鬼子倒下三四个,机枪组失去了弹药手,也响得只剩下断断续续。但现在一个鬼子军官出现了,而且隐蔽的只剩小半个头部,难于马上清除。混乱的敌人有了指挥官,步机枪开始有组织地覆盖我班两线阵地,几个鬼子在鬼子军官指挥下,合力用枪冒险推开鹿砦,准备向我一线阵地冲锋。
这时我班的掷弹筒响了。三发炮射榴弹不紧不慢的陆续散落在烟幕附近,虽没看见直接杀伤敌人,但迫使所有日伪军卧倒,冲出拉鹿砦的敌人也缩回;同时将鬼子伤兵尸体打得鬼哭狼嚎,血肉横飞,破烂一地,一定给挤在尸体边抱头躲避和反击的鬼子伪军很大心理压力。
首发榴弹爆响就是撤退信号,我们第一线阵地立即向第二阵地退却,一顿转弯猛跑,不超过3秒就随处利用先看好的遮蔽物躲闪,然后变线再跑,一发子弹将我臀部划伤一道半寸多深的沟,殷红的鲜血湿透了我的裤管,最终将自己狠狠地丢进二线阵地。副班长过来给我裹伤,告诉我这里也中了一发直接命中的榴弹,战士一死一伤,副班长让弹片打伤后背,我们集中两个阵地只剩下五人,四人负伤。
鬼子虽然没有拦住我们,但已和伪军们放大胆子冲进了一线阵地,然后跃跃欲试地想继续进攻。他们逼着十来个伪军先向我二线阵地冲锋了,仅仅50米的距离正常情况下将转瞬既至,但是伪军们畏畏缩缩躬身躲闪着一步一伏前进,还得几分钟才能到达;后面几个日军军官已经不耐烦地拔刀出来带着几个鬼子跟着督战进攻。
为了让营长他们撤得更远一点,我和副班长装好刺刀,挺起长枪,带着唯一一个未受伤的战士,先向敌人打出枪里的子弹,然后突然跳出战壕呐喊着向伪军们发起反冲锋;两个伤员也在同时开火掩护。
伪军们见到我们猛然冲出毫无思想准备情况,慌忙举枪射击,一轮排枪没打中,我们已经冲入伪军行列,慌乱的伪军“哇哇”叫的山响,一齐向回跑,马上冲乱了后续日军的队形,裹挟着日军一起退却;壕沟里的鬼子射界被数十个退回的敌伪军包括他们负伤瘸行的军官所遮掩,而且相信我们这一自杀式冲锋不可能威胁到一线阵地,可以待自己人退回再对付我仨,所以只以乱枪压制威胁我们,也就只射伤了随同我俩反冲锋的战士小腿。
但我们当然没准备进行自杀式冲锋。而是紧随着伪军向前冲,顺手将两个拖枪跑的落后伪军扭在手中,然后几乎在中间的日伪军退进第一阵地转身瞄向我们的同时,跳进了两阵地中间位置的封锁沟。在鬼子枪声大作向封锁沟的射击声中,我们七手八脚地解除了两个伪军的武装和弹药,又飞快地顺着封锁沟和交错的交通沟转回了第二阵地。
这时天已傍晚,马上就要天黑了,鬼子地形不熟,不敢夜战,不再冲锋;我班完成了任务,随后乘夜就着交通沟撤离战场归队。
前后堂突围战是我军主力转移后第一个胜仗,这一战以冀鲁边区我军仅存主力,在被优势敌人包围时以被动突围战形式,坚持机动灵活斗争,最终重创日伪,粉碎了敌人妄图消灭我军摧毁我抗日根据地的阴谋,鼓舞了全区军民的抗日士气,巩固了边区抗日根据地。此战我班全体同志阻击了大于我们几十倍的敌人的轮番猛攻,杀伤日伪军至少二十余人,我班两人阵亡、七人轻重伤,死死地牵制住了敌人,坚持了三小时之久,圆满完成了掩护任务。
1940年冬季整训,我部改编为八路军115师教导六旅16团,升格为八路军骨干主力。1月底一天,团带三营4个连队约600多人出发,边随处在集镇宣传抗日救国,边按地方组织报告寻歼途中小股敌伪军和反动民团,我当时任团部警卫班长,我班自然随行护卫,随时左右警戒。队伍穿越德平,傍晚在宁津县东南边境的盖家村、薛家村停下,准备在突破前方敌伪重点把守的县境边沟碉防线前稍事休息。
这年,日伪军在冀鲁边区已遍设据点、岗楼,以大建各种道路驰骋各种机动部队,并对根据地挖沟做井田制式样,沟口设炮楼的条块分割方式予以封锁,各条块维持会督率防共团负责昼夜守望,一见我军即鸣锣警报,相邻条块接报立即传递,日伪军得报即时核查出击,企图以囚笼战术和烽火驿递通信限制压缩我军机动和活动范围。近期敌军又在宁津、德平边境新设了多处据点屯兵据守,当地已可说是三里一岗楼,五里一据点,平面上完全在步机枪射程内,地方上村镇完全保甲化,到处有维持会、防共民团等地富坏分子向敌伪通风报信;而左近国民党顽军曹五旅又公开投敌,此地的抗日形势更加恶化。
本来以上综合情形决定作为机动游击主力的我团不宜在此久留,只因当时风雪交加,战士们连续几日征战都非常疲劳,冬寒导致冻伤冷病的增加,已经有包括疟疾缠身的陈德政委在内的数十战士带病行动,为免夜间降雪淋湿战士的棉衣没处烘烤入体受寒,团部决定就地宿营,三营三个连在薛家村,盖家村随团只有九连,明日拂晓再继续前进;
谁知敌人已侦知我军动向。日本鬼子利用周边交通的方便和机动优势,连夜纠集沧州、惠民两地各大据点的日伪军十余路两千余人,于拂晓前远远将我军团团包围,准备天明进攻,企图一举围歼本区我军主力集群。1941年2月2日晨,敌伪远在我警戒哨视界外集结,所以没有警报发来,各部队早早起来准备早饭,殊不知远方敌人已在逐步收拢包围圈了。约7点,西南方哨兵鸣枪并随即报告距我团驻地六华里刘集据点伪军突然向我团袭来。团首长即令参谋主任率九连迎击敌人并带侦察分队查明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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