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兵坏不坏的,回家以后让我母亲告诉你。我说:母亲是见过日本兵的。
晚上,母亲炒了一盘黄鳝、炸了一盘小虾、干嘣了一盘蟹、煮了一盆嘎啦油子,她和我朋友边吃边聊起了家常。朋友有意说起药山顶上的炮楼,引出母亲的回忆。母亲说:你可别说鬼子不坏!她叹了口气,恨恨地说:你是没见,那些鬼子可不是东西!
她说:鬼子来的那年,俺九岁。鬼子来村子的头几天,乡公所派人送来了些五花六绿的小旗子,再三交待:日本兵要是找你们这路过,一定要拿着旗子“热烈欢迎”,千万别不要拿这些旗子当回事!过几天,鬼子还真来了,俺爷爷带着十来个人,在村口摆上茶水、点心啥的,举着旗子欢迎,倒没啥,可郑家店儿没这么做,可遭了殃,鬼子扛着机关枪进了村。也不知道郑七子咋惹着了他们,不但打死了郑七子两口子,还把人家的大闺女给糟蹋。事后,还是俺爷爷带人给他们仨儿收的尸。
母亲说:你还记得郑疯子吗?就是那个在墙上好写粉笔字的那人,他就是郑七子的小儿子。
郑疯子!我小时候见过,他中等个子,瘦长脸,长的眉清目秀,就是疯疯癫癫的。叫郑洪啥我忘了。那时候我比较顽皮,见到他就喊“疯子”,拿石子砸他,但他从来都是不急也不恼的,只会呲着牙、裂着嘴、嘿嘿地笑着,见到光面的墙壁,就从怀里掏出各色粉笔,非常流利地写上繁体的四个大字——打倒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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