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8月29日,一个美丽的秋日。这一天,我们的同事朱颖--那个欢快美丽的姑娘,嫁给了同样是我们同事的憨厚老实的虎子。1999年5月8日,一个哀伤的日子,这一天,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的导弹夺去了这对夫妻年轻美好的生命。我们再也无法听到他们快乐的笑声,再也无法见到他们相亲相爱的情形。
只有成千上万张许杏虎和朱颖的遗像,并排出现在世界各地抗议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袭击中国驻南使馆的集会上,告诉人们这是多么朝气盎然的一对;只有那鲜花丛中的一幅幅照片,讲述着他们朴实而又高洁的爱情故事。
人们不约而同想撮合这对出色青年
许杏虎和朱颖都是很现代的青年,然而他们相识的方式却是最传统的——经人介绍。虽然公认的媒人是国际部已退休的老编辑展舒,但事实上准备撮合他俩的大有人在。
最早向朱家提起许杏虎的是本报原驻东京记者陈志江夫妇。由于朱颖的父母也曾经在中国驻日使馆工作过,与报社的很多驻外记者熟识。陈志江夫妇一直很喜欢漂亮开朗的朱颖,后来的一件事,使他们也认识到了虎子的热情和真诚。1993年,陈志江被派驻东京,他让还在国内的夫人谢淑敏帮他去海关盖一下免税卡的章。可谢淑敏身体不好,又不知怎么去办这些手续。许杏虎知道了这件事,就说:阿姨,你别着急,我帮你去办。那是在七八月份最炎热的一天,虎子骑着自行车,顶着烈日跑了一整天,从西单的宿舍到北京海关,到中国海关,再送到谢淑敏的家里,而后歇也没歇地又赶着去上夜班。这事之后,陈志江夫妇发现,这个看上去不引人注目的小伙子是这样的朴实、可靠,而且这样热心和懂事,就对他有一种特别的好感。得知他还没有女朋友,夫妇俩马上就想到了朱颖,于是对朱颖的母亲提起了许杏虎。朱颖的母亲当时没有表态,但许杏虎这个名字已被他们记住了。
光明日报驻东京记者蒋道鼎的夫人司万玲是朱颖妈妈的好友,他们夫妇俩也看好这一对年轻人。许杏虎做事认真负责是有目共睹的。也许是由于来自农村吧,他还有着同龄人少有的踏实和朴实,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虎子办事,我们放心。而朱颖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除了多才多艺、漂亮聪颖和开朗活泼之外,最使人难忘的是她很懂事。由于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再加上曾随父母一起吃过苦,朱颖身上有着一种女孩少有的豪爽、宽容和大气。她毕业后能分配回北京,能进光明日报社,多亏了许多长辈的帮助,因此朱颖对别人的关心总是存着一份感激,这使她能平和真诚地待人。在家她是乖巧孝顺的好女儿,在单位则是善良热情的好同事。这样两个有事业心又品格完美的年轻人,谁不愿看到他们成为一对儿呢?蒋道鼎两口子再次对朱颖的妈妈提起了许杏虎。
朱颖的妈妈郭桂琦和朱颖都觉得有必要见见这个人人夸赞的小伙子了。当时任国际部党支部书记的展舒和朱颖很熟,于是就热情地为这两个出色的年轻人牵线搭桥。大概是在1994年的冬天,老展请虎子帮忙给朱颖家送东西,朱颖的妈妈郭桂琦出去迎接了虎子。后来,老展又让虎子把一本书送给正在光明日报广告部上班的朱颖,那是虎子第一次见朱颖。一见面,虎子就被朱颖深深吸引,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老展后来曾回忆说,那天虎子一反常态,话特别多,好像特别激动。与虎子相反,郭桂琦和朱颖都对虎子有些失望。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的恋人英俊潇洒?何况是这么一个漂亮迷人的姑娘?作为母亲,郭桂琦又多一层顾虑:虎子家在农村,两人生长环境不同,生活习惯不同,相处能不能和谐?而且虎子家困难,将来颖颖还要照顾虎子家里人,颖颖能受得了吗?这关系到女儿的终生大事,作母亲的就更觉得应该慎重。
朱颖也有些犹豫。但她也是一个懂事的女孩,国际部这么多叔叔们关心她,她不愿意一口回绝,而且,她相信大家不会骗她。于是提出,先交个朋友看看吧。
没过多久,展舒请朱颖和许杏虎来家里吃晚饭。两个懂事的年轻人一点儿都没有嫌弃这种过于老套的介绍方式,他们高高兴兴赴约,之后又高高兴兴一起出去聊天。就这样,没有一点儿浪漫,虎子和朱颖相识了。
诚意打动姑娘的心
恋爱之初,朱颖还是有很大压力的。就婚姻而言,许杏虎确实和她门不当户不对;就爱情而言,许杏虎相貌平平而且不善言辞,又不太符合姑娘心中白马王子的条件。当时许多和朱颖要好的同事朋友都对许杏虎投了反对票。朱颖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她对自己的幸福负责,也对别人的感情负责,因而才会更慎重。她不愿太过匆忙地承诺许杏虎什么,就提出能不能先冷静一个月。
过新年的时候,朱颖的好友陈佳来到北京,住在朱颖家里。朱颖征求陈佳的意见,陈佳看了许杏虎写给朱颖的信,末尾的那句“真心爱你”很让她感动,就劝朱颖,给许杏虎打个电话吧。马上就要响起新年钟声了,朱颖抓起电话,打到了国际部夜班。没想到,两个人聊得很投机。
许杏虎曾诚恳地对朱颖说,我觉得你人真好,是北京女孩,又没有架子,而且懂得尊重别人,约会从来都那么守时。即使你不选择我,我也要感谢你。这样掏心窝的话朱颖还是第一次听到。还有一天,许杏虎请朱颖和陈佳到北京图书馆去看电影。朱颖知道许杏虎会按时在904路车站等车,一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连饭都没吃,就和陈佳准时前往。看完电影,已经过了11点了,许杏虎把她们送到朱颖家楼下。许杏虎没有骑车,末班车也没了,他只能走着回去。朱颖说你先走吧,我们俩一起上楼不害怕。许杏虎说,你不怕我怕。这话逗得两个女孩哈哈大笑。许杏虎把她们送到11层,没有说一句令朱颖讨厌的“粘乎”话,道了声再见扭头就走了。当时朱颖就觉得,这小伙子有责任感,有幽默感,还真不错。
这之后,朱颖赞扬许杏虎的话就越来越多了。她常夸他开车开得好,还说他的宿舍干干净净,一点儿不像一些男孩子的宿舍那么脏。渐渐地,她发现,许杏虎看似木讷其实聪明绝顶,而且有着过目成诵的本事;她发现,许杏虎言语不多但出口不凡,而且常不失时机地幽上一默;她发现,许杏虎虽来自农村但并没在大城市的诱惑中失去固有的朴实和纯真,也没有因自己以前的成绩而变得夸夸其谈;她发现,许杏虎虽然朴素,但也很有审美眼光,几件衣服总是很干净而且搭配得很得体;她还发现,许杏虎虽然干着默默无闻的夜班工作,但事实上他才华横溢,精通两种外语--英语和塞尔维亚语,有扎实的文字功底,有分析国际问题的独到眼光。姑娘的一双慧眼,像是发现了埋在沙粒中的金子。许杏虎越是不愿表现自己,朱颖就越是相信他的价值。
朱颖是有主见的。她相信,自己能够把握自己的幸福,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她愿意更多地了解这个非同寻常的小伙子,包括了解他的家庭。在这件事上,她没有听一些同事的反对意见,自己拿了主意。妈妈都希望女儿幸福,看着女儿这么快乐,再加上接触的加深,郭桂琦也越来越喜欢虎子了。
从书信热恋到结婚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1995年9月,许杏虎被报社派往贝尔格莱德进修一年。临走前,他向朱颖求婚。当时,朱颖觉得认识还不到一年,谈婚论嫁为时过早。但聪明的姑娘明白小伙子心里所想,就对他说,你放心吧,这一年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许杏虎放心地走了。朱颖开始有些思念他。他们真正的热恋是在这分开的一年里,在甜蜜的思念和来来往往的书信中。朱颖爱唱爱跳,爱打扮爱艺术,但就是地理学不好,称自己“对国际问题一窍不通”。为了虎子,她决定在这方面充实自己,认真学起了国际关系史。在3月26日许杏虎生日那天,朱颖给他寄去了一封信,信中摘了舒婷的那首《致橡树》表明心迹:“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和诗一起寄去的,是朱颖亲手绘制的怒放的玫瑰。许杏虎在贝尔格莱德更是思念自己的意中人,几次都想提前回来。这么多年离家在外,朱颖第一次给了他温暖的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分别时就更加浓烈。在一封信中,他再次向朱颖提起了婚事。
1996年7月,许杏虎留学归来。当时,正巧朱颖的母亲也要出国。许杏虎终于鼓起勇气说:阿姨,就让我照顾朱颖和朱佳姐妹俩吧。面对这样诚恳的孩子,面对女儿幸福的眼神,当母亲的也放心了。8月29日,两个年轻人喜结连理。
幸福的婚姻使朱颖更加焕发出青春活力,她积极地学习知识,还学习陶艺,学习游泳。越看许杏虎,她越觉得满意。许杏虎勤快,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洗衣做饭抢着干,从不让朱颖累着。许杏虎的脾气也特别好,从没和朱颖吵过架,朱颖使小性子许杏虎也都让着。对朱佳,许杏虎也尽到了兄长的责任,以致于许杏虎夫妇出国驻站后,朱佳都不怎么想父母,而特别想姐姐、姐夫。许杏虎出差去上海,在南京路上转了一天,不厌其烦地挑遍了几乎所有的衣服,为朱颖选购了一件漂亮的大衣。这种细微的体贴让朱颖甜在心里。陈佳问朱颖她的郎君怎么样,朱颖说:“嗨,就是过日子的人呗,不过他挺随我爸的。”陈佳知道,在朱颖眼里,父亲就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她这样夸谁就一定是真正爱上他了。
朱颖从不掩饰新婚的甜蜜。当时许杏虎上夜班,白天,朱颖在办公室总是要往家里打一个电话;晚上许杏虎上班时,朱颖总是心平气和地在家里等他,夜里两点钟下班前,朱颖又要从家里打一个电话到国际部,叮嘱他回家时开车小心。一次,朱颖和几个广告部的同事出差到外地,每天至少都要往家里挂一个长途。一位同事感到奇怪,问她哪儿有那么多话要说。朱颖则劝这位出差在外从不打电话回家的人问候妻子一声,那位同事在她的感染下照做了。朱颖体会到婚姻的美好与幸福,她也希望所有的人和她一样幸福。
一贯懂事的朱颖,没忘了结婚要回乡下婆家看看。当初许杏虎在外留学时,朱颖一直替他往家里寄钱。结婚时,她更是积极地给婆家所有亲戚都准备了礼物,大包小包地带回江苏丹阳市河阳镇后北洛村。朱颖没有一点儿架子,亲热地喊爸爸妈妈,对所有人都像一家人。看到妻子不仅漂亮大方,而且这么善良贤惠,许杏虎心里别提多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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