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淮海战役硝烟开始散去,伤愈归队的父亲张爱萍刚准备从淮海战役总前委去第9兵团任职,就接到了上级的电报,调他任新中国的外交官。没想到人还没走,又接到新的任务,父亲回忆这段历史时说,“临去时,陈老总找我,走不了了!”“军委决定,东北建空军,华东建海军,你,立即着手组建海军。”“什么海军?”父亲回忆着:“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我这个人一辈子做事都是这样的,分内的事,认真做好,没有把握的,位置再高,我也不争。对事业负责,对自己负责。但陈说不要再讲了,这件事,军委已经定了,任命我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他说,你马上给我行动起来!”
“我还能说什么?我问,去海军怎么个干法?他说,到时候你自己就会干了……”父亲苦笑着说:“他倒真是痛快!”
白马庙,这个坐落在江苏泰州城边上的不起眼的乡村小镇,海军“成立大会”在这里召开。参加者算上父亲共5名干部,他们是:82师参谋长李进;三野军工部采购科科长张渭清;三野司令部作战参谋黄胜天;管理员温礼芝。另外,还有8名战士。父亲说:“加我这个司令共13个人,我是个空头司令,没有机构。其实,要机构也没用。”
因父亲与4个人在这里开了半天的会而扬名的白马庙,2000年,江泽民为它题写了匾额。如今,白马庙这个名字已经被注册,成了泰州市旅游和招商引资的热点品牌。
关于海军的成立日期一直争论不休。40年后,1989年,在父亲离开政坛的两年以后,中央军委做出决定,每年的4月23日,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诞生纪念日。像中国的许许多多的事情一样,在经过了历史的沧桑巨变后,当影响政坛的种种因素渐渐淡化,才能被人们认可下来。
父亲回忆说:“陆军驾轻就熟,海军呢?我曾读过《对马》这本书,就算是对海军的全部了解了。我没有把握能驾驭它,何况,就眼前来说,一点基础都没有啊,人、船到哪里去搞?”
这本书,我是在长大一些后才读到的。书的纸页已经发黄,扉页上有父亲的签名。书中记述了1905年在日本海的对马海峡日、俄两国海军进行的一场海上恶战,它对之后的世界列强在远东的利益格局和近代海军建设的理论与实践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小说的作者诺维科夫·普里波伊是这一战役的幸存者,他以亲身的经历记述了许多难为人知的战役战术的细节,可以说,这也是一部军事教科书。还是抗日战争在皖东北时期,根据地被敌人封锁,缺吃少穿,信息闭塞,文化生活相当匮乏。刘少奇来皖东北视察时,特地从上海购买了大批书籍。记得小时候,父亲讲到他当年读到这些书的心境:“久旱逢甘露啊!简直是吞食。”后来经历了“文革”,在那个人类文明被扫荡一空的年代,我才体会到父亲所用的“吞食”这个词的真切含义。在父亲吞食的那批东西中,就有《对马》这部书,这是当时唯一能够找到的一本准海战教科书了,它给了在平定洪泽湖战斗中的我父亲以极大的帮助。翻开《张爱萍军事文选》,可以找到《平定洪泽湖》这篇文章。文章附有舰艇战斗编组和攻击路线的插页,一眼就能辨别,这是《对马》书中插图上的舰艇符号,可见此书对父亲影响之深。我至今脑海中还留有书中描绘的战斗场景,呼啸的弹雨,撕裂的铁甲,燃烧的船舱和流淌的鲜血,声声震耳,历历在目,甚至能感到呛人的硝烟扑面而来。巡洋舰斯顿科依号,在日舰的轮番轰击下,载着阵亡的官兵和海军军人的尊严,撞向郁陵岛的石壁,自沉海底……我那颗少年的心在颤抖。
当然,对一个海军司令来说,这本书就太小儿科了。但从他的言谈话语中,仍然能感受到这本书曾对他有过的影响。我多次听到过他对海战史和海洋战略的阐述,虽然那时他早已不在海军了。他像讲故事一样告诉我,那是古老的铁甲战列舰称霸海洋的时代;对马海战所采用的“T”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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