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军地慰问团远赴甘肃慰问陈慧芳老人。张磊/摄
盛开在祁连山的雪莲
她是目前健在的少数几位红西路军女战士之一。日前,96岁高龄的陈慧芳老人讲述了那段英勇悲壮的战斗历程——
天空,呈现着血光;太阳,被血液浸染得通红。血一滴一滴地流淌而成河流,从祁连山北麓冰天雪地的山川脚下流入沙尘滚滚、戈壁荒凉的河西走廊,融入广袤的高远、荒野、云空,以沉默的方式写在历史的无字碑上……
枪声、炮声从1936年冬天响起,远远传过1937年,直到今天。阴霾的天空中雪花飞舞,一个个铿锵贞烈的姐妹面对狂奔而来的铁蹄,牙缝里咀嚼着怒火,乱发飘扬成旗帜,怒目观天,眸子里燃起一缕缕的刃光,刺入祁连山高高的峰巅。
巍巍祁连山不会忘记,76年前,有一支“妇女抗日先锋团”,为打通国际通道,她们与红西路军一道西渡黄河,在穿越河西走廊途中遭到西北军阀马步芳部的围追剿杀。“娘子军”们与敌人浴血奋战、碧血黄沙,用生命和热血谱写了一曲震古烁今、感天动地的英雄篇章。2002年9月新版的《中国共产党历史》对她们作出了高度评价。
时光荏苒,76年过去了。如今,在早年去世的红西路军老战士们的墓碑上,斧凿刀刻的字迹已经模糊。今年7月下旬,贵州省组成军地慰问团,千里迢迢远赴甘肃省兰州市八里镇,看望慰问了96岁高龄的贵州籍红西路军女战士陈慧芳老人,听她讲述了心中那尘封已久的故事。
陈慧芳老人依稀记得,她的老家在贵阳市白马洞街上,十几岁时母亲突然离家出走。一天,她在寻找母亲时遇见红军,于是就参加了红军,被编在少先团。她说:“那时,吃的困难,穿得破烂,我们抽空就自己打草鞋。过草地时饿得吐酸水,闻到战友们烤皮鞋的味道都觉得香得很。后来我被编进妇女团。打腊子口那一仗,我们妇女团也上了,死伤不少。后来过腊子口,到会宁,三个方面军会师。红军部队渡过黄河西征时,我们唱着战歌,好雄壮啊!”
7月23日下午,慰问团一行驱车沿着河西走廊,向当年红军西路军征战地高台进发,去追寻、探访当年红西路军战斗的足迹。途中,车内播放的长征组歌,把人们的思绪带到那战火纷飞的岁月——
1936年10月,妇女先锋团随红四方面军总部渡过黄河后,即与其他部队一起,面对密集的战事。她们首战吴家山、大捷一条山、坚守永昌城、攻克高台、山丹城。10月底,妇女先锋团随红30军进至一条山,便与前来堵截的马家军展开激战,妇女团缴获骆驼30匹。11月上旬,妇女团随主力进到古浪的大靖、土门一带,1营、2营安全通过敌人封锁线,3营被阻截。女战士们英勇地与敌人展开搏斗,子弹、手榴弹打完后,便挥舞大刀与敌拼杀。3营100多名指战员用鲜血和生命为部队趟开一条血路。
高台攻防战是整个西征中最为惊心动魄、悲壮惨烈的一幕。1937年元旦拂晓,马步芳、马步青部5个骑兵旅、2个步兵团及炮兵团、民团共2万余人向高台城蜂拥扑来。红五军主力被迫全部退守城内。1月20日,敌倾力攻城,城墙被打开好几处缺口,红五军和妇女团战士全部上到城头奋力抗击。女战士们英勇杀敌,刺刀大刀卷缺了,就用石头砸,用牙齿咬,直到最后扭住敌人滚下城墙同归于尽。
在经历5个多月80多次战斗后,妇女团伤亡最为惨重,只存活300余人。陈慧芳老人记得,出发前妇女团有千多人,她说:“名义上是妇女,其实也跟男的一样,除了要一样的参与战斗,西路军没有运输部队,也没有运输车,子弹等武器都是女红军在背。女战友们被俘后,有的吞针自杀,有的越狱逃跑,有的惨遭杀戮,有的被转卖不知所终,最后被营救回到延安的只是极少数。”
“当时我和一些战友被抓进一座大庙,因为是女兵,所以侥幸没有被杀,而是被押去青海,一路上受尽凌辱。到了西宁,我们又被押送到青海一个毛纺厂做工。”陈慧芳老人回忆道。后来,陈慧芳老人九死一生逃离出来,却找不到组织,只好在兰州一家印刷厂当了名装订工。新中国成立后,她的西路军女战士身份得到政府的确认,自己也与一位曾经是抗美援朝志愿军的转业军人结了婚,二人相依相伴走过了幸福的后半生。
陈慧芳老人一生没有生育,她把爱都给了那些可怜的孤儿,先后收养过多名孩子。目前和老人一起生活的是她的养孙朱建华,他也是老人40年前收养的最后一个孩子。老人现在与孙子一家四口居住在由兰州市民政局给她安置的住所里,同享天伦之乐,小屋里常常充满笑声。说到这些,老人满怀感激之情:“党和政府对我们很好,我当年跟共产党走,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有来生,我还当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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