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代福(后排左一)与战友们合影。
战地往事
人物简介
肖代福,重庆巴县(现巴南区)人,生于1933年,1951年2月参军,1952年初作为第二批志愿军进入朝鲜,当过警卫兵、对空联络员、电话兵等,在入朝作战的两年多里,荣立团部三等功。退伍后就读于重庆师专、西南师范大学,毕业后先后在永川地委办公室、市农委工作,1994年退休。
“我就是一个从朝鲜回来的‘苹果’哦,现在都快‘烂’完了哟。”
12月12日上午,江北华新村,77岁的肖代福老人乐呵呵地对记者说。
从朝鲜回来的“苹果”?
肖代福的话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样一位抗美援朝的老兵,一位荣立团部三等功的保家卫国的战士,怎么会是一个从朝鲜回来的“苹果”呢?
“那还是1952年的春天……”肖代福缓慢却清晰的叙述,将一幅用热血和激情铸就,战火纷飞、惊心动魄却也催人泪下的画卷徐徐展开……
用颤抖的手为战友合上双眼
1952年初,作为第二批入朝的志愿军战士,不到19岁的肖代福成为了一名电话兵,并在1952年初与所在部队一起接替退防的部队,进入上甘岭旁的一座无名高地坚守。
作为电话兵,肖代福除了要与战友一起在日常的战斗中歼灭敌人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保障营部到前沿阵地的通信线路畅通。无论是穿梭于激烈的交战中,还是面对战斗间歇期敌人的狂轰滥炸,也无论是在白天还是黑夜,肖代福都要背着几十公斤重的装备,在营部到前沿阵地间来回地奔跑着检查线路。
“一天到晚都打炮,炮弹就在脑袋上飞,好几次战友们都以为我牺牲了。”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肖代福依然记忆深刻,“有一天夜里,我是从战友的遗体上爬过去的,可我却只能为他合上双眼……”
那是一个深夜,暴雨滂沱,敌人的探照灯不时将夜的黑幕划破一道口子,除此之外,整个山头伸手不见五指。
肖代福在黑暗和暴雨里艰难地前行,暴雨将战壕变成了一条小河沟,他沿着电话线摸索着前进,还要躲避敌人的探照灯。半个小时前,营部和前沿阵地岗哨的通信中断了,肖代福奉命进行线路排查。
突然,艰难前进的肖代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摔了下去,但落地后并没有栽进战壕的积水里,触手的是一个软绵绵的物体,这时敌人的探照灯正好扫过战壕,借着光亮,眼前的一切让肖代福触目惊心。
战壕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战友的遗体。因为连日暴雨和敌人不间断的轰炸,营部无法为阵亡战友收敛遗体,肖代福正好就摔在了一名战友的遗体上。这名战友的前胸被敌人的炮弹炸穿,但圆睁的怒目似乎依旧在控诉着敌人的罪行。
颤抖的手,带着冰冷的雨水,肖代福为战友合上双眼,继续在狭窄的战壕里匍匐前进,很多次,他不得不从战友的遗体上爬过……
“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怎么会忘记呢?”泪水从眼角滑落,头发银白的肖代福感慨万千,“有多少人都把生命留在了那里……”
穿越500米生死线取水
除了歼敌和保障通信线路畅通外,肖代福和所有战友一样,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取水。
由于前沿阵地在山顶上,而惟一的饮用水源位于离阵地500多米的山沟里。“这500多米距离,就是生死线。”肖代福感叹道。
电影《上甘岭》中敌人对水源的火力封锁可谓极其疯狂。与电影相比,由于水源位于阵地的后方,因此肖代福和战友们的取水路上没有机枪和手雷的封锁,但敌人为了切断水源,竟不惜使用飞机进行低空轰炸。
“一天要炸十几次,炸得水潭全部被泥土掩埋,我们只得再把泥土扒开,用水壶装上,喝到嘴里全是泥沙。”肖代福回忆着,就是这满是泥沙的水,也经常几天喝不上一口。
“去取水的不少战友,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的血经常把水潭染红。”在这上下500米的取水路上,多少志愿军战士被敌人的炮火吞噬,又有多少战士的鲜血,浸润着这片土地。
“我们一个排,在阵地上坚守了几个月,打退了敌人无数次的进攻。”直到1951年11月,肖代福所在的部队才从阵地上撤下来,接受统一的整训。
挤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闷罐车里回国
1954年4月,圆满完成了抗美援朝任务的肖代福和战友们一起,踏上了回国的列车。
“我们是作为朝鲜出口中国的苹果,装在闷罐车里拉回来的哦!”肖代福老人哈哈笑着,“所以说,我是一个从朝鲜回来的‘苹果’呢。”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志愿军战士凯旋回国时都是兴高采烈的,沿途不断有朝鲜人民夹道欢送。其实,鲜为人知的是,当时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国际争端,很多像肖代福这样的志愿军战士都是挤在闷罐车里回到祖国的。当时,为了减少麻烦,一律对外宣称列车里运送的是朝鲜出口中国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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