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二十八天的榆林,市容呈现着两载然不同的景象。在居民区仍然安然元恙,间有破坏,是守军拆毁的。在战区则破瓦頽垣,沙袋土包,到处皆是。伤员遍布城内大街小巷,六千名守军,伤亡达四千多。榆围虽解,余悸未已,犹解放军重来,宁榆两军一再协商,共谋守榆林之策。这时蒋介石、胡宗南、邓宝珊、左协中主张马部屯兵榆林,以观后变,马家父子则要求马部立即回师宁夏,而在马家父子之间也有矛盾,马敦静为了保持所谓援榆的“大功”,借机取宠于蒋胡炫耀自己,妄想在得到蒋胡邓左的同意后,再班师回宁;但马鸿逵由于防守三边的宁夏保安第二纵队司令马宝琳一再告急,又加宁夏老巢空虚,则坚令马敦静立即兼程回军,以保老巢。马敦厚也对弟马敦静说:“我不当忠臣,也得做孝子,你若听蒋胡命令不走,我就带上骑兵离榆。”连日来为此问题,电讯频繁,吵吵不休。这时榆林粮草及缺,许多老百性都在城外沙滩上争拾空投时掉下的豆子过活。邓左为了防止马部擅自回宁,便以控发给养为手段,顿吃顿发——马部了为多搞些粮草,备作行军之用,则硬夺硬拿,因而曾在飞机场演出了抢夺空运粮草的丑剧。马鸿逵在宁夏着急了,用报话机对马敦静说:“你要是我的儿子,就马上返宁,他们不发给养也要走,沿路可以宰骆驼吃,宰羊吃,征蒙民的牛羊吃,我这边即派马承贤骑兵队驮送粮食接你们。如果父命不受,咱们从此断绝关系,我再不管你们了。”马敦静只得下下达回宁命令。
窜回宁夏
马部进驻榆林的第四天,马敦静依照父命,每兵只带黑豆半斤,并把从宁夏带去的骆驼宰杀掉,取道二马路,向宁夏老巢回窜。沿途蒙民的牛羊皆被杀劫一空,受害群众叫苦连天,有些蒙民骑着的马跟着部队哭索牲畜。士兵因吃半生不熟的肉,又喝生水,都水泻起肚来,甚至连路都走不成了,平静的草原上一片呻吟声和叫骂声。还有一些昧尽天良的官趁火打劫,把吃不了的牛羊和骆驼赶回宁夏,归为已有。很多蒙民写信和跟到宁夏,向马鸿逵要牲畜。马鸿逵自己觉得太不像话,一面口头 答应赔偿,一面把保六团一个营长颜成德,因他抢了蒙民的两P马、四头毛驴和一些牛羊皮,在灵武枪毙了,遮遮羞。其实马鸿逵枪毙颜成德的主要原因,是他的队伍在元大滩跑散了,只剩颜成德和几个士兵回来。由此可见“刮民党”,“马匪军“”的称号,绝对不是别人强加的,而是他们为非作名副其实的称号。
饥寒交迫怨声载道地走了三四天,第四天宿营时,忽然从蒙民口中传来发现解放军来的消息,马部又慌了起来。马敦静从电话上哭声向各旅、团长嘱托加强戒备。指挥中在一夜之间曾三次移驻地。过后了解,乃是当地蒙民因不堪匪军的骚扰,以恫吓的办法转移目标,使马部只顾活命而不顾上抢劫牛羊。第五天中午,在路上迎着马鸿逵派来的送粮队,同时胡宗难“雨后送伞”派来飞机送食粮,大批锅饼包,洋面袋向炸弹一样从空中落在行军的行列里,砸死不少官兵,驻一六八旅五三团就有两个官和五个兵死于大饼之下,旅部炮兵营副也做了饼下之鬼。第六天返抵定边,据报在靖边、宁条梁一带出现了 解放军两个旅,又一度紧张起来。部队在定边休息了三天后,除留暂九旅驻定边、一六八旅驻盐池防守外,其余部队都撤回宁夏原防地。
马鸿逵父子吹嘘的并得到蒋胡“嘉奖”的元大滩“胜利”的真相,个人所知,就是这样。元大滩战役给宁夏人民带来了空前惨痛的灾难。当部队回宁夏后,阴险毒辣的马鸿逵,除了在灵武收容了一些跑回来的官兵,拼凑成马春德的保六团以外,对于阵亡、病死和被俘官兵的家属,不但没有什么表示,反而故加罪名说:“这些官兵都投了共产党”,下令不分是逃是俘,甚至对个别死亡者,都实行“一官罚五兵,一兵罚三兵”的史无前例的暴政,株连祸结,由家及族,由族及亲,由亲及友,祸遍乡邻。宁夏人民遭此浩劫,更更陷入了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惨苦境地。由于马鸿逵在宁百夏多次强征壮丁,这次罚来的兵多不合格,其中老的有五十多岁以上的,小的有将足十岁的,滥芋充数地 凑起了一个团,这就是当时传遍宁夏的“讹兵团” ,也有叫“冤枉团”的。尔后听说陕北解放军为了挽救马部被俘官兵家庭受的苦难,曾把已获解放了的官兵遣放回宁,而毫无人性的马鸿逵,竞说回来一个只能换回一个。还有些死亡的士兵,因为部队官兵证明无效,其家属就不远千里跑到榆林和元大滩一带,寻找他们阵亡的士兵,搬回宁夏作证,但马鸿逵硬说 尸首是假的。对一些因伤病掉队回到家中又被地方政府绑送回营的士兵,则大加杀戮,仅暂九旅、一六八旅在定边、盐池一次就毙数十人。马鸿逵听到人民背地里痛骂的时候,他无耻地说:“我的法比马步芳轻呢。马步芳的兵一人投敌,则杀其全家,我只不过多罚几个兵而已。”
(作者系马鸿逵部骑十旅参谋长) (选自《榆林记忆》第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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