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上的常州产玻璃钢巡逻艇

北疆边防哨

敖鲁古雅鄂温克族定居点

用驯鹿茸片和雪莲花浸泡的酒，至今不舍得喝。 金明德摄

    近年来，游大兴安岭者甚众，皆盛赞祖国大好河山，引起我30年前一段回忆。尤其是在黑龙江乘坐常州产品——中俄边防军使用的玻璃钢巡逻艇，让我终生难忘和自豪。

    20世纪90年代中期，国家经贸委组团赴大兴安岭考察林业经济。各地代表20余人在哈尔滨集中后乘火车穿过大庆、齐齐哈尔至内蒙古牙克石站，次日换乘森林火车一路北上到达满归镇，下榻于满归林业局招待所。林业局领导带领我们全面考察林业产业，了解林业工人的生产和生活状况，初步讨论了过度采伐带来的生态问题。当谈到1987年大兴安岭那场大火时，他们皆心有余悸：大火连烧一个多月，最盛时空气中的氧气烧成了火球，在空中飞舞，26万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过火面积达1.5万平方公里，损失惨重。

    然而，在漠河北极村进村时，我却看到一幅巨大的森林“油画”扑面而来，随行的村支书说：“那不是油画，是对岸俄罗斯江边的原始森林。”回首我们这边的山岭上，被大火烧成半枯焦的林木稀稀拉拉，用常州话说像“瘌痢头”，而江对面俄罗斯的原始森林既高大又茂密，在阳光照射下就像一幅巨型油画。

    诚然，那时的北极村还不是热门“打卡地”，一派原生态景象，很少人工雕琢，没有现在这般熙熙攘攘的“罗唣”。

    我们在边防哨所瞭望塔用50倍军事望远镜观察对岸，镜头里出现了两男一女俄边防战士在树林里嬉耍。我与哨所战士聊天，他看着我的照相机说，当兵快两年了，也没机会到县城拍张照片寄回家，妈妈想儿子呢。我征得他同意后给他拍了好几张军容照片，回常州冲印后寄给他。个把月后他回信说，妈妈收到照片太高兴了，叮嘱一定要感谢常州的热心人。

    中午时分，北极村支书给每人发了半只烧鸡和两块烧饼，随员拎来一大包村里种植的新鲜黄瓜和番茄，身上挂着一串白色搪瓷茶缸，领我们到江滩上铺块塑料布围坐下来，在江边野餐，别有风味。我站在江岸上默默地注视着江水，说水怎么这么黑呀？却见村支书舀起一杯江水便喝，连呼“好水！”我等疑惑：“这黑水能喝吗？”支书说：“其实江水特别干净，是一类饮用水。”我想起原始森林的山坡地上，厚厚的落叶层被手指宽的小水流切割成千万条小溪，慢慢汇流成一条大河，名叫“额尔古纳河”，这便是黑龙江的上游。原来森林小溪的水带有腐烂树叶的黑色素，染黑了江底的石头，人站在岸上往下看，江水便呈黑色，故名“黑龙江”。我等也舀一杯江水，果然清澈无瑕、微甜，甚至比时兴的桶装水还要好喝。

    从北极村回到大兴安岭，去参观我国最小民族之一敖鲁古雅鄂温克族的定居点。此民族原为游牧民族，世居于贝加尔湖一带。20世纪60年代中苏关系破裂，苏方就把他们赶回中国，其时该民族尚存不足200人。我国政府在大兴安岭为他们建造定居村，公社建制。村史馆里陈列着每家每户人员的姓名，不是一夫多妻就是一妻多夫，这是国家给他们的特殊政策，挽救濒危民族。村中只见年轻人在林中饲养驯鹿，老年人依然保持着游牧习惯，每年正月十五后便带上政府供给的枪支弹药、帐篷和桦皮船，骑马奔波于林中狩猎，至年底才回家。村中商店里有成盒的驯鹿鹿茸片销售，每盒50克，售价30元，盒盖上印着“纪念鄂温克族定居三十周年”字样，遂买了几盒带回来赠送亲朋好友，皆赞不绝口。我用它与雪莲花泡酒，至今没舍得喝。抽空到医药商场一看，其时上海中药饮片厂生产的驯鹿茸粉压片1克就要15元。

    回到满归林业局镇区，局长、书记领我们参观全镇林业工人生活设施。我们惊诧于学校办得好，高考升学率很高。书记说：“我们这代林业人，在深山老林里献了专业献青春、献了青春献子孙，出不去了，唯一希望孩子们好好学习，多出人才，故重教育。”那时时兴饭后唱歌，每人一首不得推辞，我唱了老歌《走上这高高的兴安岭》，满座皆惊，尤其林业职工连呼“江南才子”。

    离别时，局长命人砍来一颗大白桦树，锯成20多个刀砧板，每客一个作为纪念。我抚摸着密密的年轮说：“这棵直径近40厘米的白桦树，在这一年仅5个月生长期、每年只长1毫米粗的北国森林里顽强生长，树龄最起码50年，且木质甚优，此礼重矣！”回到北京常州宾馆后，我将刀砧板赠予宾馆厨房，厨师说：“来自大兴安岭的好货，珍贵！”

    在回常州的火车上，我想起了那天中午在江边野餐后，北极哨所所长带我们登上玻璃钢巡逻艇去体验江中巡逻的情景。记起上午在望远镜中清晰地看到停在江两岸的巡逻艇上都标着“Made In China”的字样。所长告诉我：“这都是江苏常州制造的，俄罗斯边防军也购买使用了。”众人知道我是常州人，纷纷跷起大拇指表示钦佩，我感到十分自豪。大家分乘几艘巡逻艇，沿黑龙江主航道中国一侧开往下游。江中心并无界限，边防战士却驾驶得分毫不差。开过俄罗斯木场，但见俄边防军和伐木工人频频向我们招手，我等赶紧拍照。支书说：“过去中俄关系紧张，拍照是要开枪的，现在友好了，尽管拍。”却因小艇抖动厉害而照片效果不佳，甚是惋惜……

    30年过去了，此情此景仍历历在目，尤其是看到常州产的玻璃钢巡逻艇用在了中俄两国边防，感到特别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