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桃,一位被湮没了近半个世纪的革命英雄。他生前最后一个职务是红军师长,为了共产主义信仰,不惜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胡天桃的英雄事迹,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才为人知晓,到前些年,才广为传颂。那么,这是一位什么样的传奇人物呢?
投笔从戎 立志报国
胡天桃,谱名良贵,字修雨、号天铎,早年用号称胡天铎,后改名胡天桃。1901年9月4日生,湖北省黄冈市浠水县兰溪镇嵩子岭村(今盐客树村)胡上湾人。少年时在家乡读私塾,因天资聪颖,由胡氏家族资助进浠水县普通中学(浠水县第一中学前身,旧址今浠水县实验中学)求学。1924年夏中学毕业,下半年考入湖北法政专门学校,在校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立下了投身革命,报效祖国的远大志向。1926年冬毅然辍学,回家乡浠水县参加农民运动,从此走上了革命道路。
1927年2、3月间,到武昌参加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学兵团。4月,学兵团并入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在此接受了军事政治训练,并在军校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立下了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誓言。同年5月,奉党组织委派,到湖北省高等法院任书记官,继续从事党的活动。
1927年7月,蒋介石、汪精卫宁汉合流,武汉方面大肆捕杀共产党人,胡天桃被列入武汉卫戍司令部下令捉拿的黑名单,幸有友人报信,他潜往江西九江,与战友程咏吾一起参加了贺龙领导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教导团,从此,正式开始了他的革命军人生涯。
战火淬炼 沙场建功
1927年8月1日,胡天桃随贺龙部队参加了南昌八一起义。数日后,起义部队南下,在广东潮(州)汕(头)地区遭到失败,胡天桃因部队被打散潜回武汉。此时,大革命已经失败,但他信仰坚定,毫不气馁,同年10月回到胡上湾老家,他白天藏匿家中,晚上出来活动,对乡亲讲述党的土地革命,宣传打倒地主老财,穷人分田分地的政治主张。一个月之后,党组织介绍他到江西,于是,由家中亲人护送他从兰溪搭船到黄石港,再由黄石乘轮船到赣北,与中共江西省委接上了关系。
现在仅知道,胡天桃在方志敏领导创建的红十军担任过连长、营长。除此之外,他来江西后的前二年多(1930年7月21日红十军成立之前)的行踪,几乎没有任何资料记载。
好在同一时期,湖北省黄冈地区所辖各县来江西的共产党员和军事干部不止胡天桃一人。譬如,有1929年江西省委派到信江特委担任委员的柳真吾(黄冈黄梅县人),他后来还担任了闽浙赣省裁判部长,文化部长,中共皖赣分区委书记等职,1936年3月牺牲在鄱阳县田畈街。还有陈春荣和童旭,史料记载他们都是黄冈人。1928年7月,陈春荣被江西省委派到弋阳,担任红军第十四团团长。他离开后的同年11月,设在鄱阳(后迁景德镇)的(赣)东北特委又介绍童旭前来接任红十四团团长,不久又离开苏区。他们后来的去向不明。
胡天桃假若随柳真吾来信江苏区(赣东北苏区的前身),那他就有可能先在红军独立团当连长,红十军成立时升任营长。假若是与陈春荣、童旭在一起,就有可能先在江西省委或(赣)东北特委领导的辖区进行党的工作和军事斗争,并没有到信江苏区。1930年6月25日,党中央决定苏区的信江特委和白区的赣东北特委合并成立新的赣东北特委,特委机关驻苏区弋阳芳家墩,此时,胡天桃才成为赣东北苏区的军事干部。不到一个月(同年7月21日),红十军成立,胡天桃任某团营长。此后,他参加了赣东北苏区的第一、二、三次反“围剿”斗争,在战火中得到淬炼,成为红十军中一名优秀的指挥员。
升任师长 随军北上
1933年1月20日,闽浙赣苏区的红十军奉命改编为红十一军,并立即开赴中央苏区配合中央红军作战。胡天桃随部队于本月25日在贵溪县上清镇与中央红军第三军团一部会师,接受了中革军委主席朱德、副主席彭德怀的检阅,随之踏上了中央苏区的土地。同年2月、3月,红十一军奉命两次佯装红军主力,牵制“围剿”中央苏区的国民党军队,配合中央红军取得“黄陂大捷”和“草台岗大捷”,取得中央苏区和闽浙赣苏区第四次反“围剿”的重大胜利。胡天桃在期间的历次战斗中均作战英勇,立下战功。
1933年6月7日,中革军委决定组建红七军团,下辖第十九师、二十师(后增红三十四师)。此时,红十一军已归属中央红军序列,被改编为第十九师,下辖第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3个团,胡天桃任红五十五团团长,这是对他指挥才能的充分肯定。闽北独立师和建(宁)黎(川)泰(宁)独立师等部组成第二十师。同年10月28日,红七军团军团部正式组建,寻淮洲任军团长,肖劲光任军团政委。11月中旬,军团政委由乐少华接任。由于红二十师由地方红军组建,各部仍留地方活动,红十九师是随军团部行动的唯一主力师,部队主要活动在江西抚河流域。
1934年初,红七军团与红三军团组成东方军,进入福建作战,投入第五次反“围剿”斗争。胡天桃与部队一起攻占沙县,收复归化,占领永安,随后转战在宁化、清流、连城等县县境。在历次战斗中,胡天桃指挥的红五十五团,均表现出色,战功卓著。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加剧侵华,为了拯救民族于危亡,中革军委决定从福建连城前线调回红七军团军团部及红十九师,组建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1934年7月初,红七军团回到瑞金,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下达了政治训令和作战训令,指明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主要任务是,深入国民党统治区的深远后方,宣传并推动抗日运动的发展,在敌人最受威胁的地方,开展游击战争,建立新的苏维埃根据地,以调动围攻中央苏区的国民党军队。
红七军团在瑞金进行了整编,突击补充了2000多名新战士,以原红十九师第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3个团为基础,扩编为第一、二、三3个师。胡天桃原为第五十五团团长,此时升为第一师师长,肩负的责任更为重大。
7月6日深夜,红七军团6000将士在军团长寻淮洲、政委乐少华、参谋长粟裕、政治部主任刘英及第一师师长胡天桃等率领下,带着160万份抗日宣言、传单,从瑞金出发,踏上了北上抗日的征程。红军指战员们途经闽中、闽东、闽浙边、闽北、浙西、浙皖边、皖赣边,于同年11月1日进入赣东北苏区。
胡天桃等红军指战员,在近4个月的时间里,长途跋涉3200里,大小战斗30多次,先后攻克过福建罗源、浙江庆元、常山等县城。一路征战的同时,沿途举行抗日集会,散发抗日传单,对于宣传党的抗日主张,扩大苏维埃和红军的政治影响,起到了重要作用。
11月4日,在长征途中的中央军委给闽浙赣省委和红七军团发来电报,指示红七军团与红十军合编成立红十军团。3天内,红十军团组建完毕,刘畴西任军团长,军团政委、参谋长、政治部主任,均由原红七军团任职者继任。军团下辖二个师,原红七军团改编为第十九师,寻淮洲任师长,聂洪均任政委;原红十军改编为第二十师,刘畴西、乐少华分别兼任师长、政委。
11月18日,红十九师在师长寻淮洲等率领下,奉命向赣浙边先行出击,胡天桃随军行动。红十九师指战员先在遂安县(今淳安县)白马地区击溃浙江保安纵队5个营,伤其副总指挥蒋志英,继在分水地区击溃敌拦截部队补充第一旅王耀武部。12月6日又一举攻克安徽旌德县城,在此接到电令,与后续出发的红二十师会合。
就在红十九师出发的当天(11月18日)晚7时,中央军区司令员项英发来电报,命令方志敏担任红十军团军政委员会主席,率领军团部及红二十师向国民党统治中心地区出击,继续承担北上抗日先遣队的重任。11月底,临危受命的方志敏率部从德兴重溪出发,12月8日在安徽休宁兰渡地区歼灭国民党部第四十九师一个营,继向黄山地区挺进。
12月10日,分兵出击的红十九师、二十师在黄山山麓的太平县(今黄山区)汤口镇胜利会师,一时间,军威大振。
国民党当局连声惊呼;“方志敏手创之武力,乃由分而复合,其势颇猖獗”。11日晚,在南京的蒋介石连夜调兵遣将,编组“追剿队”,任命浙江保安纵队司令俞济时任指挥官,统率约3万人的队伍,专事追剿。另调赣浙闽皖4省边区的军队,总计约20万大军,对仅有8000多人的红军抗日先遣队实施围追堵截。
12月13日,红十军团决定在太平县谭家桥地区,伏击紧随身后的敌补充第一旅和浙保一个加强营。第二天凌晨,红军进入阵地,发现敌军时,有战士枪支走火,伏击战演变成阵地战。双方激战8小时,虽胜负未分,但红军干部伤亡过多,尤其是原红七军团军团长寻淮洲亲自去抢占高地,被子弹击中腹部,在部队转移的第三天不幸牺牲,方志敏说;“这是红军中的一个重大损失”。谭家桥战斗之后,红军抗日先遣队日渐陷于被动。
寻淮洲在泾县茂林地区被安葬后,红军进行了整编,把原二个师编为三个师(原来的团缩编为营),新增红二十一师,由胡天桃任师长,李树彬任政委。军政委员会原计划“军团行动是以旌德为中心”,“再行向宁国、宣城广泛开展游击,各个消灭敌人”。但因敌军力量过于强大,此计划未能实行。
中央军区鉴于先遣队在皖南行动的困难,电令部队转向浙西南行动。1935年1月9日,红军抗日先遣队进至浙西淳安县中洲镇茶山地区,军政委员会在此召开会议,最终决议部队先回师赣东北,作短暂休整后,再执行中央军区的决定,至此,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结束了皖南的行动。这次行动,历时40多天,行程2800里,胡天桃与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指战员一起,为推动全国抗日运动的发展,策应中央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作出了重大贡献。
信仰坚定 为国捐躯
从1935年1月10日起,回师赣东北的红十军团,在浙赣交界的开化、德兴县境,连续冲破敌军三道封锁线,于15日进抵德兴港首,此时,红军已被敌军分割成前后两段。方志敏与已负伤的参谋长粟裕等带先头部队800多人到达德兴程家湾,军团长刘畴西等率主力部队约3000人尚在三清山麓的大源村一带,其中胡天桃带领仅有600余人的红二十一师在侧翼王龙山刺窝地区阻击敌军。
1月16日当晚,方志敏果断命令粟裕等率先头部队突破敌军防线,进抵德兴大茅山大祀坪、黄歇田游击区,他把生的希望给了战友,而自己则冒死的风险重返包围圈,接应身后的大部队。最终经过8天8夜的怀玉山血战,方志敏、刘畴西等不幸被捕,红军抗日先遣队遭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损失。
担当侧翼阻敌任务的红二十一师在胡天桃的指挥下,于1月17日与敌补充第一旅王耀武部在刺窝发生激战。由于双方力量过于悬殊,血战中,红军指战员大部阵亡,胡天桃也因身负重伤不幸被俘,仅有刘亨云带领的一个连,在外围执行警戒任务而突围,返回到赣东北游击区。
当时王耀武的旅部驻扎在德兴县城,当他获悉捕获的红军中有一位姓胡的师长,即刻下令押来相见。24年后王耀武作为一名改造较好的战犯获释出狱,他撰写了一篇《阻截方志敏北上抗日先遣队战役经过》的文章,文中回忆了自己与胡天桃见面的情景:
“这位师长的上身穿着三件补了许多补绽的单衣,下身穿两条破烂不堪的裤子,脚上穿着两只不同色的草鞋,背着一个很旧的干粮袋,袋里装着一个破洋磁碗,除此以外,别无他物,与战士没有什么区别。我与俞济时以为在这样艰苦到极点的情况下,胡师长的革命意志,可能已动摇了,然而实际上与我们的看法完全相反。”
王耀武回忆了自己与胡天桃的一段对话:
我说:“蒋委员长对你们实行宽大及感化教育,只要你们觉悟,一样得到重用。” 胡答:“我认为只有革命,坚决地打倒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及军阀,中国才有办法。国民党勾结帝国主义屠杀中国人民,我们是坚决反对的。” 我说:“我们也希望国家好,也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你说国民党勾结帝国主义有什么根据?” 胡答:“国民党丧权辱国,把东北让给日本,华北特殊化,掌握着军队不抗日,却来打内战,还请帝国主义的军官来当顾问,协助你们计划指挥来攻打人民,这不是勾结帝国主义是什么。” 我说:“共产主义不适合国情,你们硬要在中国实行,这样必然会失败的。” 胡答:“我认为没有剥削压迫的社会,才是最好的社会,我愿为实现共产主义而牺牲!” 我说:“你知道方志敏现在什么地点?” 胡答:“我不知道。” 我又说:“你们进入苏区后准备作些什么?方志敏对未突入封锁线的部队有什么指示?” 胡答:“不知道。” 我看与他谈问题、问情况,都不会有所获,就转了话题。我说: “你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告诉我们,我们可以保护你的眷属。” 胡答:“我没有家,没有人,不要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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