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拓夫从瓦钵梁子筹到60万斤粮食回来后，根据他花钱雇来的通司侦察到的情况，向中央汇报：蒋介石已经从成都飞到江西，重新布置围剿，敌人判断我们不敢进入草地，而是东出四川，北上陕甘。胡宗南在松潘地区的漳腊，龙虎关，包座一带集中了几个师，而且，还在草地边缘修筑了碉堡。东面的川军占领了整个岷江东岸，西岸的杂谷脑也被占领了，追击我军的刘文辉已经赶到懋功，向抚边前进。薛岳，周浑元的部队则集结于雅州。

    此时，贾拓夫的家乡，刘志丹率领陕北红军已经在慕家塬，定仙焉打了两个大胜仗，重创了阎锡山的第三旅，把赶来围剿陕北根据地的晋军打回黄河东岸去了。刘志丹率领军民收复了佳县，吴堡，绥德之间的广大地域，再次扩大了西北根据地。

    21日，贾拓夫接到中央纵队的出发命令。因李维汉去看望林伯渠，且进入草地，没有地方群众，中央也就没再专门任命地方工作部部长。他们也就继续跟着贾拓夫。贾拓夫立即率领敌军工作部和地方工作部的全体队员们，与徐洪贵①，谢唯俊，洪水，莫休等人一起被编入由毛主席和周恩来直接领导下的徐向前任前敌总指挥，陈昌浩任政委，叶剑英任参谋长的右路军中，向草地进发。此前7月份时，张国焘推荐陈昌浩任前委总政委后，中央又把陈昌浩的老同学杨尚昆调到前委。李富春去接替杨尚昆任三军团政委了，博古已接任总政治部主任，贾拓夫就属于博古领导下了。

    贾拓夫率领的敌军工作部和地方工作部，编在一军团二师四团做前卫之后的右路军司令部和毛主席，周恩来，张闻天，博古，王稼祥等人之后的右路军中间，为他们殿后的是三军团。周恩来因为会师后很繁忙，虽然张国焘分担了他的总政委工作，但周恩来仍然很劳累，积劳成疾，五六天没吃东西，昏迷三天躺在病床上发烧，由几个人抬着过草地，清醒时还不忘工作。早在8月12日时，他就已经病倒了，仍然坚持工作，并强调加强肃反。40年后，周恩来在病危时，给毛主席写信说他的病根还是那次的位置。

    下午，到达松潘草地边缘的腊子塘，大家吃了点由贾拓夫从瓦钵梁子筹来的炒青稞粉和牦牛肉干等。贾拓夫召集敌军工作部和地方工作部的全体人员，召开进入草地前的最后一次会议。贾拓夫根据他和侦查科长苏静等人找来的向导老太太和其他两个向导提供的情况，总结说：“即将进入的草地叫松潘草地，属于阿坝北部，在甘肃和青海交界处，雪山的下坡地段，青藏高原向四川盆地的下降段。平均海拔仍在3500米以上的逐段下降。在西倾山，岷山，巴新明山间。纵横600多里。大片的沼泽地，水多，水深，而且多是腐水，淡水少。天气变化无常，没有人烟，当然没有标志性物，更没有粮食，没有路。没有太阳时，很容易迷路。初步估计，完全走出草地得15天，无人区得走7天。”。贾拓夫要求全体人员再次检查自己的干粮，衣物等。并要求每人带上一根木棍，既可以探路，又用于搭棚，体力可以的背上些干柴，带上所有的衣服，包括羊皮等。贾拓夫自己背了一大捆干柴，按照向导的指点，为防止脚被刺伤，找了点牛皮，拉缝成简单的四不像的“牛皮鞋”。他把自己分到的干粮交给警卫员，驮在马背上。

    吃过晚饭后，贾拓夫帮助炊事班人员们用他打土司得来的那口铜锅烧水，给大家烫脚，他还给伤员洗脚。

    因地面风大，又冷，贾拓夫就按照向导的指点，率领      大家在比较干燥的地方挖了些浅坑。在最下面铺上雨布防潮。上面铺上干柴，人睡在最上面。把所有的衣服都盖在身上。贾拓夫和徐洪贵，谢唯俊，洪水睡在一个坑子里。大家都准备好好的睡一觉，第二天进入真正的草地。他们说了一会话，在贾拓夫的制止下，睡着了。睡了两三个小时后，就被雨淋醒了。贾拓夫赶快把一块雨布盖在马背上，又盖住干柴，还给伤病员盖上雨布。没有雨布，或是没来得及盖雨布的同志的干粮被雨水淋湿了。大家都站起来，背靠背的站在雨中保暖。困了就蹲下。一会气温降下来了，所有的人都冷的打颤，浑身发抖。下了好一阵子后，雨停了。贾拓夫找来点未淋湿的干柴，到其他队伍借来火种，把火种放在柴中间，为点燃，他蹲下用力气吹。因为高原缺氧，刚下过雨，干柴也有点潮，贾拓夫用尽力气吹了好几次，吹得他头晕，还是没吹着，只好换人轮着吹，南方的同志本来就不适应高原缺氧寒冷的气候，吹了三四下，就吹不动了。轮到徐洪贵时，他大口的吹了十几次，吹得差点燃着，也有点头晕了。第三次轮到贾拓夫吹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贾拓夫深深的吸气，全力猛吹几次，终于吹得燃着了。南方的同志们早已累得大口大口的喘气。贾拓夫给大家烧了开水，还给伤病员们烤干衣服。不一会，干柴完了。大家只好再次站着或蹲着，各自谈论熟悉的话题。贾拓夫和徐洪贵谈论刘志丹，谢子长，李子洲，陕北，四师，榆中等。

    第二天早晨，天亮时，看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地，半人高的杂草中夹杂花，真像一块绿色地毯上绘制了五颜六色的鲜花，风吹草低不见牛羊。四周的景色全都一样，阴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方向。看得人心旷神怡，好多人都开始向往美丽的草地。贾拓夫帮助炊事员找来些干柴枯草，还用那口铜锅给大家烧了一锅辣椒生姜水。大家吃了他从瓦钵梁子筹来的青稞和牦牛肉干。有些队员的干粮被雨水淋湿结成疙瘩了，只好用水煮成糊糊吃。

    几个向导看地形，一致认为，前面的部队走的路正确，要北上，就只能跟着前面的部队走。告诉大家，不能进入腐水中，也不能进入沼泽泥潭。掉进腐水泥潭，就会越陷越深，上不来，必须踩着草墩走。大家踩在草墩上，感到软绵绵的。这些草墩是第一年的草枯死腐烂，第二年又在烂草枯草上长出新草，一岁一枯荣，逐年形成的草墩。前面的部队掉进去几个已经牺牲了，还有马匹也掉进去，拉不上来死了。贾拓夫要求队员们，倍加小心，一定要按照向导说的踩在草墩上，每踩一个草墩前，都要用木棍探一探，踩实了再走。进入真正的大草地后，没有山，没有石头，没有干土，没有森林，没有路，看不到飞禽走兽，只有腐水烂草泥潭杂草小树。

    战士们走累了，就吃两口干粮，可是吃了后，仍然喘气。肚子虽然不饿了，身体还是累得喘气，浑身无力，呼吸困难。贾拓夫和徐洪贵就是肚子饿了，但身体不累，更不喘气。有了雪山的经验，大家就懂了，贾拓夫和徐洪贵适应高原缺氧的能力比他们强的多。周恩来早就病倒了，几个战士抬着他，饥饿缺氧寒冷，狂风雨雪等恶劣气候，使他的肝脓肿病更严重了。贾拓夫和徐洪贵一直在队伍中前后来回跑的帮助同志们。看到南方战士们因不适应高原缺氧，还背着干粮，被子或毯子，扛着枪。衣服，干粮，毯子都被雨淋湿了，行走更困难了，就去帮他们。炊事员东西多，行走更困难，贾拓夫就帮助他背起那口黑锅。贾拓夫还给补上缺失的路标。中午时分，突然大雨滂沱，冰雹打来，贾拓夫的马受到惊吓，失蹄掉进泥潭。贾拓夫和徐洪贵，谢唯俊，罗荣桓，莫休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马拉上来。可是，马背上的干粮和衣服都被腐水浸湿了，仅有的一点盐被水溶化了。敌军工作部的一个队员不小心掉进水中，另一个队员去拉，也掉进去了。贾拓夫和徐洪贵，罗荣桓，谢唯俊等人向他们扔去绳子，叫他们绑在腰间，往上拉，最终只救上来一个，而且干粮袋子被腐水浸湿了。贾拓夫汲取了第一天的教训，已把身上背的小干粮袋子用防雨布包裹好了。

    下午吃饭时，已经没法集中开饭了。各自吃各自的干粮。有些队员们吃了被腐水浸泡过的干粮后，上吐下泻。贾拓夫从自己的干粮中拿出一把青稞，给没干粮吃的伤病员吃。徐洪贵，罗荣桓，莫休，谢唯俊等，也都从自己的干粮中拿出一把青稞，给没干粮的同志们和那些干粮浸了腐水的同志们吃。他们不舍得把浸了腐水的干粮扔了，想等太阳晒干再吃。

    黄昏，看到前面部队留下的树枝雨棚架子，贾拓夫他们搭好雨布，地上铺上防潮布，先把伤病员安顿进去。因毯子和衣服都被淋湿了，冷的直打哆嗦。贾拓夫提着马灯检查伤病员，看到一个队员眼光呆滞，精神萎靡，用手摸了一下额头，感到发烧，就把自己的干粮抓出一把青稞给他吃了，又给他喂了点水，并用冷水浸湿的毛巾给他敷在额头降温。因为下雨，地面潮湿的厉害，贾拓夫和徐洪贵，罗荣桓，洪水，谢唯俊等人就站在雨中，冷的不行，可是，没有干柴，又下雨燃不着。站困了就蹲下，蹲的困了，再站起来。有点防潮布的还能坐一会，但非常冰冷。大家都把仅有的一点干粮当宝贝一样珍惜。包在雨布中，带在身上，生怕湿了或丢了。大家轮着讲故事，贾拓夫和徐洪贵就讲刘志丹，谢子长，清涧起义，王泰吉起义，渭华起义，李子洲被捕牺牲，讲陕北，四师，榆中，讲各自的经历。为了防止瞌睡的躺倒，大家集体唱国际歌，又各自唱，南方队员们唱十送红军，茉莉花等。莫休，成仿俉，蔡畅等人用外语唱外国歌曲。贾拓夫和徐洪贵就唱歌颂刘志丹，信天游等。南方的有些同志因缺氧而喘气，唱的声音嘶哑。

    第三天早晨，贾拓夫看到几个队员坐在地上不起来，他走过去叫他们出发，发现他们不动了，贾拓夫叫卫生员来抢救，卫生员说已经牺牲了。看到一块毯子下面盖着两个战士，揭起毯子，发现他们也牺牲了。他们中有的队员把自己舍不得吃的一把青稞放在手中，供给其他活着的人吃。大部分牺牲是因为缺氧，又没盐，软的走不动，再加上吃了发霉的青稞，上吐下泻。贾拓夫，徐洪贵，罗荣桓，谢唯俊，莫休，洪水等人，拿出自己所有的干粮，放在贾拓夫背的那口铜锅里，加了些野菜煮，大家一块吃了最后一顿。贾拓夫组织大家把牺牲了的同志们的遗体用水草和稀泥掩盖。每个牺牲的同志插上一根树枝，算是纪念。摘下帽子，深深的鞠躬后出发。草墩走的人多了，有些就踩踏散了，贾拓夫只好给邻近的草墩插上路标。前面的向导指路的时候还能走，过了几支队伍，就变成一条不能走人的水沟了。贾拓夫说：草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路了。但走的人太多了，反而踩坏了草墩，又不成路了。

    中午时分，又下暴雨，冰雹打来。贾拓夫把衣服和防雨布给伤病员挡雨，把背着铜锅的黑底子朝上，举在头顶。冰雹打在他的肩上，痛的厉害。冰雹稍微小点了，他就赶快用锅接雨水。大家都用草帽，军帽，衣服等挡冰雹，用盆子，缸子，饭盒，碗等接雨水。身上的衣服都被淋湿了，南方的战士们走路更艰难了。雨停时走到一条小河边，河水猛涨没过了膝盖，最深处过了腰，大家都冷的直打哆嗦。一个战士刚进了河中心，因体力不支被河水冲走。贾拓夫赶快拉住他的手。河水把他也冲的向下游移动了，徐洪贵，谢唯俊等人连忙拉住他。上岸后，那个战士的全身都湿了。贾拓夫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不一会，太阳出来暴晒。走进一片大的沼泽地，贾拓夫累得不小心陷进泥中，看到几个队员也陷进泥中，想拔腿往出走，反而走一步陷一步，而且，越陷越深。一个战士陷进去了，另一个去拉，也陷进去了。贾拓夫想到小时候在家乡的窟野河挑水时，遇到洪水，陷进泥潭中，就地躺平，打滚出来。于是，赶忙招呼大家就地躺平，往出滚，他自己躺平向外滚出了泥潭。几乎全部队员都没有干粮了，他和徐洪贵，谢唯俊，罗荣桓，洪水，莫休等人都去找野菜。有的同志吃了有毒的野菜，上吐下泻，肚子痛的厉害。还有同志吃了有毒的蘑菇休克，不久后就牺牲了。贾拓夫问向导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向导们说，草地里好多野菜和蘑菇都是外面没有的，他们也没见过，也说不准。贾拓夫就自己尝后告诉大家。仅有几个队员保留下一点青稞，经过雨水浸泡两天后，长出了芽子。吃了后肚子胀的厉害，就把它扔了。快下午时，向导指着前面的小山丘说：那就是分水岭，毛儿盖出发后，一路上的所有河流都是南下。过了分水岭，所有的河流都是北上。

    晚上，雨水已经浸湿了所有人的衣服，贾拓夫把所有的雨布都给伤病员们盖上了。大家只好背靠背的站着，困了就蹲下。瞌睡的不行了，又被叫醒，怕躺倒起不来。那几个吃了长芽子青稞的同志肚子痛，而且又开始上吐下泻。其中一个支撑不住牺牲了。贾拓夫检查完伤病员后，就和徐洪贵继续谈论刘志丹，谢子长，李子洲，陕北，四师，榆中，神府根据地，清涧起义，渭华起义，王泰吉起义，以及各自的经历。雨点进入水中，哗啦啦的响。雨停后，他两看着天上的明月，思念故乡的亲人和革命。

    实际上，这时刘志丹已经扩大了根据地。神府根据地进入了艰苦卓绝的第二次反围剿，贾家沟的女党员黄云爱率领刘金珍，贺博芳为了保护群众，把敌人引开后，三妯娌跳崖壮烈牺牲，成功保护了群众。温景慎，温景智，温亮余，温三宝4人，为了掩护红军，与敌激战，直至温景慎，温景智英勇牺牲。武开章，刘如邦等人组织群众与敌斗争。牛林英，张桂英宁愿外出乞讨，也不向敌人投降。

    毛主席给战士们讲井冈山的故事。前面的队伍里讲秋收起义，八一南昌起义，广州起义等。

    徐洪贵问中央对26军和刘志丹的态度。贾拓夫说中央现在顾不了26军了。而且，现在的中央领导们并不知道刘志丹和26军。他是给北方局和上海中央局汇报过陕西，陕北，26军和刘志丹，到了中央苏区只给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白区工作部部长陈云汇报，而陈云早就去上海了。

    实际上，中央在8月20日的毛儿盖会议上就说到与26军的配合协同作战。大家瞌睡时，就开始唱歌，唱国际歌，南方的战士们唱《十送红军》，唱的大家流眼泪。

    贾拓夫对大家说，根据地太重要了，没有根据地就无法生存。走出草地，继续革命，总有一天，还要打回首都瑞金，重建苏维埃国家。贾拓夫和徐洪贵唱陕北民歌和歌唱刘志丹等歌曲。他还和邓小平，陆定一，洪水，谢唯俊等人吹牛。

    天亮后，还下一点小雪。听到一个战士叫贾部长过来。贾拓夫走过去，看到那个战士躺在地上，站不起来，一条腿肿胀的厉害，声音很低。看到贾拓夫，他的脸上露出微笑。贾拓夫以为他饿的不行了，就对他说：“我去给你找一把青稞。”，转身就走。小战士有气无力的说：“不吃了。”。然后，艰难的从衣袋里拿出一把青稞，伸手递给贾拓夫并说：“最后一把了。”。贾拓夫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接着说：“我家里是干人②。贾部长来安置伤员，看到病重的母亲，又兄弟姊妹多，而且，年龄都小，就多给了三块银元给我母亲治病。用一块银元买药后，就治的好多了。为了报答贾部长，母亲就让我参加你们的队伍，跟你们干革命。现在，我不行了，以后，给我妈说，别等我了。”。贾拓夫让他吃青稞，他不吃，说咬不动了，吃进去也是浪费，一定要让贾拓夫吃。贾拓夫含着泪说他不饿。他说：“贾部长不吃，我死不瞑目。”。贾拓夫流着泪往嘴里放了一点青稞，问他叫啥名字。战友们说，他的名字长，不好记，属于少数民族名字，没有正式的官名，大家就根据他来的地方，叫他“云贵川”。他一直很勤快，一直帮助战友们。干粮也一把一把的全部给同志们吃，自己吃野菜野果。昨天中午找野菜，被毒蛇咬伤了，没有蛇药。

    看到贾拓夫吃进一点青稞，他高兴的闭上眼睛。泪流满面的贾拓夫多次叫他，不答应，贾拓夫给他喂水，他的牙掰不开了。贾拓夫叫卫生员赶快抢救，说多一个战士，就多一份革命的力量。贾拓夫把含在嘴里的青稞吐出来，用水洗干净。与手中的青稞一块放在茶缸中，加了点野菜，煮好后，拿给伤病员们吃了。贾拓夫和徐洪贵等人，难过的流着泪用水草和稀泥盖在他的遗体上，插了根树枝算是纪念，深深的鞠躬后继续前进。大家都休息时，贾拓夫自制了鱼钩，去钓鱼，没有鱼饵，鱼钩也不行，没能钓到鱼。他抓到了几只青蛙，给伤病员们煮成汤喝了。

    晚上，贾拓夫和徐洪贵找了些比较干燥的枯草，给伤病员们铺好，他们自己还是站一会，蹲一会。给大家讲故事，回忆在中央苏区时的美好时光，讲根据地的重要性。并说今后还是要打回瑞金恢复苏维埃国家，鼓励大家努力生存下去。一会又唱歌，有好多人已经连唱歌的气力也没了。贾拓夫的声音也开始低沉了。毛主席给战士们讲井冈山和9月9日秋收起义的故事。因昼夜温差近30度，草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第4天早晨，又看到好几个队员倒下起不来，牺牲了。他们又用杂草和稀泥盖住，按人数每个人插一根树枝，算是纪念。深深的鞠躬后，继续上路。早就没有固定吃饭时间了，谁有东西谁吃，找到啥吃啥。由于饥饿，缺氧，无盐，疾病，瞌睡，疲劳等，战士们走路都摇摇晃晃，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再也站不起来了。还有的一头倒进腐水中，马上就看不见，找不到了。贾拓夫和徐洪贵等人，也是眼睛熬得出了红血丝，还得去找野菜吃，他的脚被轻微刺伤。后来，野菜也被前面的部队吃光了，他们只好吃树皮草根。草地上一会晴，一会阴，一会雨，一会雪。一天就有一年的四季气候，而且风大。在中午的烈日暴晒下，汗流浃背，大家渴的嘴唇干裂，皮肤干燥，有些人开始脱水了。贾拓夫到处跑的找淡水，没能找到。一个伤员拉肚子，身体软的走不动，渴的实在不行了，喝了草地沼泽的腐水，马上就肚子痛胀了，不一会就走不动了。在大家的帮扶下，走了几里路就倒下起不来了。身体好点的扶或抬重伤病员，轻伤病员就互相扶持走。重伤病员牺牲了，轻伤病员已经变成重伤员了，身体好点的又累的成轻伤病员了。这时，就是没向导指路，后面的人跟着前面的遗体走，也不会走错。有一个伤员脱水，在昏迷中喊：“水，水，渴！渴！”。因前面的传言说马尿可以治疗拉肚子，这时，贾拓夫看到一匹马正在尿，赶快拿着茶缸跑过去接尿。看到非常浑浊，就沉淀了一会，先尝了一口，觉得没毒，就给伤病员喝。马尿苦涩，还有臭味，伤病员们也只是每人喝了一两口。后来，好多人都喝马尿。贾拓夫看到大家都饿的走不动了，就叫警卫员把马杀了。警卫员不同意，说马还得驮东西，而且，贾拓夫的脚也不行，应该骑马。贾拓夫说，饿的牺牲了好多同志了，再饿下去，还会牺牲很多人。有些同志连剥树皮拔草根的力气也没了，好些同志几天没吃东西了，牙也咬不动了，把马杀了，能救活很多人，他自己就是死在草地也值。再者，马陷进泥潭腐水中，上不来，不仅东西丢了，马也死了，前面的部队中已经有马进入腐水中死了。大家吃不到马肉，又会饿死好多同志。贾拓夫叫几个战士帮警卫员杀马，他们把马蹄用绳子绑住，警卫员含着泪，看着他们的刺刀扎进马脖子，马儿痛苦的嘶叫挣扎。贾拓夫流着泪，用锅子盆子接住马血。剥下马皮后，一会就把马肉分完了。轮到贾拓夫和徐洪贵等人时，只剩下地上铺的马皮了，连内脏也送给饥饿的邻近队伍了。贾拓夫想到小时候逢年过节，家里没有肉，他爸就把地主，军官，县长等来买肉时扔下的猪皮煮熟，给全家当肉吃。于是，把马皮分割成小片，先在火上把毛烧掉，然后，放进他背的那口铜锅里煮，煮了好长时间，还是咬不碎，取出来再烧烤，反复好几次，终于煮到能咬碎了。几天没吃一点油和一粒盐的同志们，没有任何调料，大家还是吃的很香，还觉得吃得很饱。

    中央领导们认为，右路军应该迅速夺取哈达铺，控制西固到岷州一带，并夺取岷州。

    吃过后，大家的体力得到恢复，精神状态好多了。连续走了几十里路。宿营时，贾拓夫先给伤病员们找了几个相对干燥的草墩，铺上枯草。后半夜时，又下起了雨，大家只好再次背靠背的站一会，蹲一会。唱歌的声音也高点了，参加唱歌的人也多了，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又有人讲故事了。贾拓夫和徐洪贵继续老话题，而且，谈论的更有劲了。听到南方队员们谈论南昌起义第一枪，秋收起义等。贾拓夫和徐洪贵说清涧起义是北方的第一次起义，在北方向国民党打响的第一枪，在全国应该是第三枪的第三次起义。莫休说应该是第四次起义，前面还有海陆丰起义，海陆丰起义最早是在1927年5月1日和9月7日两次。贾拓夫听到队员们回忆起瑞金的美好生活，就鼓励他们坚持走出草地，并说，今后肯定还是要打回瑞金，重建的根据地比过去的要大要好。唱到瑞金的红歌时，从老根据地来的同志们都泪流满面。听到歌声，其他队伍也共鸣式的唱，四面红歌。

    第五天早晨，只有两三个战士躺倒，而且，一叫就起来了，没有人员牺牲。一是马肉，二是前半夜睡得不错，又遇到了淡水。贾拓夫背起那口黑锅，并和徐洪贵一起扶着伤病员前进。到了一条小河边，河水已经涨到膝盖以上了。大家又饿，又渴，又累，好多人喘气。为了不让伤腿进入冰冷的水中，贾拓夫背着一个伤员过了河，又回头再背一个，又扶了一个，来回四五趟。他要大家多带点淡水。他和徐洪贵等人又去找树皮草根，可是，树皮草根也被前面的部队吃光了。贾拓夫的那只伤脚也有点轻微肿痛。这时看到前面有黄羊，还有几匹藏野驴。大家喜出望外，贾拓夫和徐洪贵，罗荣桓，谢唯俊等人准备去打。可是，刚走到硬点的草墩上，进入有效射程范围，警惕的黄羊和藏野驴就跑了。向导说，猎人经常打黄羊，因此，看到人就跑了。刚好飞过来几只鸟，贾拓夫连忙举枪打下来两只，但是，掉进沼泽腐水中了。几个人回头看时，大部队已经在草丛中走远了。没有太阳，贾拓夫就用打土司得来的那只手表上的指北针分辨方向。他们不敢去捡，怕被陷进泥潭腐水中，又怕与大部队走失迷路。贾拓夫他们跟着部队边走边低头寻找能吃的草根。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发现驴粪中有几粒青稞。向导老太太告诉他说：快出草地了，那些粪是蛮骑在打猎时，追赶猎物迷路进入草地，留下的马粪，或是藏野驴闯入青稞地,吃了青稞。又听说蛮骑抢了前头部队的枪。贾拓夫拨翻了好几堆马粪，才找出一把青稞。他用清水洗了好几遍，回到队里，放在盆中，加了些树皮草根，煮了一会，端给伤病员们吃了。他们不知道是从马粪里找出来的，吃得很香，又坚持了好一阵子，有几个伤病员因此而多坚持了一两天，走出了草地。贾拓夫自己也饿的走不稳了，摇摇晃晃，一不小心，一只脚陷进泥潭中，在徐洪贵和谢唯俊等人的帮助下，从泥潭中拔出来，可是，那只脚上的牛皮“鞋”出不来了。看到另一只“牛皮鞋”，他就脱下来，用水煮了好一阵子，又用火烤，烤的皮上起了米粒大的小泡泡，嗞嗞的响，皮子里的油脂滴进火中，火更旺了，烤到焦黄，然后，再煮，煮的味道很难闻。煮烤了好几次，好几个小时，终于，能咬动了。虽然，咬的牙困，但是，几个人还是觉得很香。于是，大家都把自己的牛皮枪套皮带也解下来煮烤吃。每人只能吃到一两片。

    晚上，听到了狼的叫声。大家都因为缺氧，饥饿，疲劳，雨淋，睡眠不好而有气无力，没人唱歌了，贾拓夫的声音也不如前两天高了。

    蒋介石给甘肃省主席，西北剿共军第一路军总指挥朱绍良发电报，不准放走红军，否则，以失地纵匪论罪。

    第六天早上，又发现几个队员起不来，牺牲了。贾拓夫和徐洪贵等人还是用稀泥杂草把遗体掩盖，深深的鞠躬，每人插一根树枝，然后，继续前进。他们的步伐很慢了，已经落后到收容队了。这时的收容队几乎变成埋葬队了，前面的部队因为缺氧疲劳饥饿掉队的战士，走着走着就倒下了，收容队就把遗体掩盖。既不知道是哪支队伍的，也不知道叫啥名字。因贾拓夫和徐洪贵是从黄土高原来的，比南方人的耐受缺氧能力强的多，因此，还能扶持其他伤员，帮助抬担架，贾拓夫还继续帮助炊事员背着那口黑锅。贾拓夫是敌军工作部长暂兼地方工作部长，属于部委负责人的高级领导干部，硬撑的坚持。徐洪贵虽是刚从四方面军中来，没经过长途行军，又没翻越夹金山等雪山，体力消耗小，还能和贾拓夫一起帮助其他同志。但是，艰难的五六天草地行军，没吃没喝没盐，雨雪冰雹，睡不好觉，身体也瘦了很多。而南方来的队员们，有些走着走着就倒下了，再也没能起来。队员们仍然只能是身体好点的扶持重伤病员，轻伤病员们就互相扶持的走。重伤病员牺牲了，轻伤病员们也变成重伤病员了，身体好点的也累得成为轻伤病员了，贾拓夫的体质下降很多。树皮草根也被前面的部队吃光了，牛皮也吃完了，偶尔看到小鸟也不敢打，怕打进腐水泥潭中浪费子弹。他低着头寻找马粪，马粪中的青稞也被前面的部队仔细翻找捡完了。而且，草地上的马粪野驴粪很少很少。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发现前面部队拉下的屎中有未能消化的几粒青稞。因为，有些战士吃了生青稞，没嚼碎，没能消化。贾拓夫握着鼻子，用小树枝拔开，一粒一粒的找出来，用水洗净。找了两三堆后，发现其他屎中没有青稞，都是些树皮草根。他就跟着前面的部队走，等队员们拉屎。绝大部分人都是吃树皮草根，好些人两三天没吃东西了，三四天也拉不出屎了。贾拓夫也是三四天没拉屎了。只有四方面军中来的极个别同志，出发时带的青稞多些，而且 ，体力消耗不大，又保护得好，没被水浸湿，还有点青稞吃，才能拉出来点囫囵青稞。贾拓夫跟了十几里路，拨了十几堆屎，才捡出一把青稞。他用水洗了十几遍，还能闻到点臭味。休息时，贾拓夫找来被太阳晒干的枯草生火，把那一把青稞放进饭盒中，加入树皮草根煮得臭气四飘，身边的同志们都躲着他走远点了。贾拓夫则因之前就蹲在屎堆前拔找青稞，而习惯了臭气，继续坚持煮。煮好后，先端给伤病员们。伤病员们体质虚弱，抵抗能力下降。对外界温度，气候，气味很敏感且适应力很差。他们闻到臭味就想呕吐，个别人吃了一两口，也嫌臭，于是，都不吃了。贾拓夫则是因为蹲在地上扒屎找青稞，然后，又煮青稞，已经习惯了臭味，不觉得臭，他闻了闻之后，又端给邓小平，罗荣桓，谢唯俊，莫休等人。他们都摇了摇头，“嗯”的一声，瞪了一眼贾拓夫，走开了说不吃。贾拓夫又闻了闻，还是不觉得臭。莫休说：“你还闻啥？那不是五香的，也不是麻辣的，那是原汁原味的。”。大家都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