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又至，疫情严控，只能网上祭奠先人。从我记事起，就跟随奶奶上坟，为爷爷等先辈送纸钱。我曾问爷爷是怎么死的？奶奶告诉我：爷爷是被日本鬼子杀害的。18岁我参军入伍，父亲写了一部家史传我，其中写到爷爷是为八路军做攻城云梯，汉奸告密，被侵华日军残害而死的。我深刻记在脑海里，但一直疑惑爷爷为什么不是烈士？1995年我担任《邱县志》主编期间，了解到邱县革命老区，像爷爷一样为民族解放事业做出牺牲的很多很多，比如大寨有5名共产党员为保护兵工厂，被侵华日军抓走，至今下落不明，遗属并没享受烈属待遇。职业责任驱使，我采访了很多知情人，全面考证了爷爷死之前后。

    爷爷张九栋，1907年生于百户寨。16岁与同村王见都一起拜小屯著名木匠王老厢学木工手艺（小屯孙相近领我看了王老厢老宅，人已逝，无后代），出徒后做木工活维持全家生活。抗日战争时期，积极参加村自卫队，藏军粮、抬担架抢救伤员。

    （采访故乡自卫队员王明起等），并经常黑夜到礼村堡垒户侯春贵家为八路军做担架和攻城云梯

    （采访礼村侯春贵，爷爷与其父侯振和一块为八路军做云梯）。1944年春，侵华日军突然进村扫荡，爷爷被堵在家中（后来得知是同村汉奸王××告密）。五花大绑推拉到村后一个八路军藏粮留下的大坑边，

    （藏粮大坑旧址，陶抗美宅前）

    面对同时抓来的老百姓，日伪军用刺刀对准他的胸膛，威逼供出八路军的住址和军粮转移何处？质问为什么给八路军做云梯？面对敌人威逼，他宁死不屈，怒目而视，一声不吭。恼怒的日伪军，用枪托和刺刀乱捅乱刺，致使浑身鲜血直流，几次昏死过去，又用冷水浇醒。父亲哭叫着扑过去，被鬼子一脚踢开。日军继续逼问：“你的，快快的说！不说死啦死啦地！”这时爷爷坚强地说：“你们这些王八蛋，杀死我也甭想告诉你们”。最后他被推进埋过军粮的大坑，点着柴草，活活烧死，日军架着机枪，谁也不许靠近。

    （采访96岁老党员陶抗美，指着藏粮坑旧址，讲述火烧全过程）。日军撤走后，乡亲们赶紧把爷爷抬出，

    （本家族姑姑说：那年大伯13岁，父亲10岁，那一天奶奶去大侯仲我姨奶奶家，叫回后见状哭得死去活来，坑边只捡到一只灰色布鞋，爷爷面目全非。那天时间是1944年5月18日，阴历四月廿六，大侯仲庙会头一天）。

    （大伯说，灾年家里穷得很，在乡亲们帮助下，找来一段苇席卷尸，简葬于村边杨树林，祖茔很远，在东沙河边）。

    奶奶说，事后礼村派人送来20斤黑豆救济（在邯郸水利学院采访抗战时期曾驻村的区妇委会主任邢欧贞说：冀南军区首长宋任穷知晓后，派战士送的，抚恤遗属，褒扬事迹。

图为宋任穷居住旧址

    奶奶含辛茹苦抚养大伯与父亲成家立业，解放后在村里常讲家史，忆苦思甜，教育子孙后代。晚年生活幸福，高寿善终。安葬时，乡亲们帮助起出爷爷遗骨，目睹上肢交叉，下肢卷缩，铁证这是日军犯下的滔天罪行。我们用上好棺木入殓，迁往祖茔与奶奶合葬，并立碑纪念。

    此文告慰爷爷在天之灵　张敏　写于2022年清明节

    附：1973年父亲写给我的《你爷爷之死》

    孩子，这是咱家的一部血泪史，这是日本帝国主义欠下咱家的一笔血债。他使我们永远永远地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