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2月9日刘文辉、邓锡候、潘文华三将军在彭县宣布起义时,当时我父亲在原西康省政府工作,因为曾经参与过对匪徒接收工作,所以对起义后的情况如数家句:那时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那时候的匪患猖狂得很!
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分到李坝乡中学教书,畅镇上有一家理发铺,理发匠是一个曾经参加国民党兵的人,所以他见多识广,天南海北的事情他都能说上几句,大家就爱在他那里摆龙门阵,爱凑热闹的人多,空闲时经常到理发铺去听一些街边新闻,那里也是吸收和发布新闻的集散地。常听当地的群众讲当年的土匪如何如何的,个个都能说出土匪是怎样被骗上山、又怎样被解放军消灭的,如数家珍,李坝乡的土匪是恶霸地主乡长刘世福组织的,土匪把六个下乡收粮的解放军工作队杀害了,地点就在这里的银上坎,因为当时的李坝乡修有一个集谷仓,规定农民每年交十斤黄谷,集中在集谷仓,以备饥荒年用,开仓的权利只有乡长刘世福一人,因为当时西康已经宣布起义,解放军和政府急需粮食,所以找到乡长刘世福,刘当时满口答应,背地里却组织了二十多个土匪随时对付新生红色政府,当解放军背着粮食爬银上坎时,刘世福组织的土匪用锄头、扑刀等将解放军残酷杀害。
讲此话的一个老头指着一个胖胖地、憨厚的一个姓赵的小伙子说:就是他父亲把解放军杀害的。姓赵的小伙子只是憨憨地笑。我心中暗暗吃惊,我想杀害解放军这是何等的滔天大罪,这些人怎么这样无动于衷?忙问他父亲在干什么?没被枪毙吗?在场的农民说:当时这里的农民都被土匪恶霸蛊惑着,说共产党是恶魔、青面獠牙、共产共妻。当时雅安是非常闭塞的边远山区,一个金鸡关就锁定西康的咽喉,1932年冬到1933年夏,24军军长刘文辉,兼四川省主席、川康边防总指挥,被他的侄儿21军军长,兼四川军务善后督办的刘湘打得丢盔弃甲。曾经拥有70余县,12个师约十二万人,雄霸巴蜀的陆军上将、四川省主席只得逃到荒凉的甘阿凉去偏安一隅,幸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金鸡关,不然刘湘的胜利之师会摧枯拉朽般就解决了他的幺爸刘文辉的残兵败将,加之此时刘文辉的夫人亲自回老家安仁镇,说动刘家,请刘家大哥刘文渊出面亲自说项:“毕竟是一家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刘湘想现在我已执四川牛耳,其他几个军阀的实力已无法与他在四川逐鹿,量他这个被打残的幺爸已无回天之力,“你就到康巴地区喝凉水吧”!这样刘文辉就在雅安得以苟延残喘、休养生息,刘文辉也自知无法指染巴蜀之地、四川省主席也当不成了,更没当年问鼎中原的雄心壮志,他勉强凑够两个师的番号(实际只有一个师的兵员),以西昌、康定、泸定、甘阿凉地区为基础,终于在1939年成立了西康省。
因为我喜欢研究历史,加上和我一个单元的王坦老师经常给我讲24军的情况,他青年时就受到刘文辉的器重,刘文辉经常让他在身边传唤,王坦非常崇拜刘文辉,常说他待人诚恳、厚道。王坦被安排到刘文辉的模范警察暑,他讲的情况很多和外界讲的不一样,比如说刘文辉的讲话、题字,大多出于一个叫陈玉秋之手,只有少部分是他的副官长陈耀伦代劳。
刘文辉很欣赏陈玉秋的才华,不仅其文章锦绣,还能写一手好字,王坦说:陈玉秋的字确实漂亮,他就亲眼见到陈玉秋为刘文辉写的“鹤林寺碑”,用的是隶书,残剥体,苍凉而刚劲,和平时请人写的字大相径庭,显然陈是高手,但陈玉秋是个大烟鬼,鸦片很贵,他只有经常开口要钱买鸦片烟,刘文辉特别讨厌抽鸦片烟的人,后来就失去刘文辉的信任,而这个陈玉秋是个清高的文人秉性,自视甚高,见刘文辉已经不待见他,就拂袖而去,以后这个人就杳无音信,不知所终。
我喜欢这些雅安的稗官野史,所以对王坦特别尊重,每常和他膝足长谈。
在理发铺得来的消息是:由于国民党军统特务,胡宗南残部,以及在西昌的国民党行辕主任贺国光的反动宣传,当时的雅安老百姓完全被反动宣传所蒙蔽。
此时蒋介石又宣布褫夺刘文辉的本兼各职,任命贺国光为西康省主席、川康边防总指挥、24军军长,给那些既得利益者以希望。各地的土匪恶霸纷纷出笼,认为可以夺回整个西南,可以有半壁江山和共产党分庭抗礼。贺国光以国民党中央的名义任命了很多的什么反共救国军中将、少将司令、什么军长、专员、县长等,一时间那些地痞流氓、牛鬼蛇神都弄上个一官半职,弹冠相庆,甚嚣尘上,当地的老百姓当然深受蒙蔽,完全被牵着鼻子走,原雅安县,几乎所以的农民都跟在这些所谓的司令、县长的后面,全部上山当土匪,这雅安的周公山、张家山、老板山、六望山密密麻麻的都是土匪,就雅安县起码有五六万人。
我说:这些土匪如此猖狂,他们和解放军打过仗吗?一个老理发匠是在原国民党当过兵,他见多识广,他说,这些土匪大多数是农民,打得来什么仗!真正打解放军的就是那些舵把子、地主武装、和兵痞、他们哪里是解放军的下饭菜?当时的解放军正是胜利之师,斗志高昂,对付土匪这些乌合之众,犹如砍瓜切菜般,没几天就把几万土匪打垮了。
据说驻在周公山、张家山、老板山有几千土匪,解放军就只有两个连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1994年4月,我调西城街道办事处工作,大约是五月中旬,来了一个痩高的老头,虽然穿着寒酸,到不失几分书卷之气。他说根据党的政策他的工资关系落实到西城办事处管理的企业,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高秉鑫,我记得这个名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前国民党的国大代表。常听我母亲说起,他的前老婆和我母亲都是一起的小学老师,大家关系较好。这次落实中央政策,凡是前刘文辉24军起义的人员都要平反,我亲切的接待他,并说我父亲也是原西康省的,高听说后忙问我父亲叫什么名字,我说叫王斌(兵)我说:在我家的楼上还住着一位原西康省模范警察局的老人,也是才平反的,他叫王坦,他说,他也认识,他急切的想见面,我家就在对面教师退休宿舍,其实我想他们见面聊些事情我就可以从中知道我父亲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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