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之所以还能够健康地生活着,同十七年前,在我生命的关键时刻,得到敬爱的周恩来总理的亲切关怀是分不开的。这在周总理对人们的无量功德中,只是沧海一粟,但对于我,却是巍巍泰山。我要将它记下来,作为对周总理的永不忘却的纪念!
那是 1973 年 8 月 24 日,党的“十大”之前,中央正在开政治局会议,吸收各省的第一把手参加。我作为贵州省的一把手,也被吸收参加了。这天,会议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是通过中央向“十大”提出的工作报告。会议开始之前,我来到会议休息室,在一张沙发上坐下。这时,我看到总理正在另一边来回走着。总理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我,向我这边走来,我赶忙站了起来。
“你的身体行不行?”总理走近我,关切地低声问着。
“行,总理!”我感激地回答。
总理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慈祥地看着我,从面部到身上。注视了好一阵,又悄声对我说:“我害的病,和你一样。”
“哦?”我一下怔住了,看着总理说不出话来。
这时,总理仍是那样坦然地亲切地看着我,然后转过身,缓缓向另一个方向踱去。我望着总理的背影,许久,许久。
“我害的病,和你一样!”这一天,我耳际老是响着总理低微的声音,心沉甸甸的,像坠了一块铅。我多么希望不是这样啊!可惜当时,既不能向可能了解情况的同志打听什么,又不能对任何人说,只好自己闷在心里,想着,愁着。
这天晚上,我一直不能入睡。“我害的病,和你的一样!”“不,不一样,你不能害这种病。”不知不觉,我眼前出现了新中国成立后 第一次同周总理接触时的情景:
大约是1955年10月间,云南边防线上一个叫黄果园的地方,出了点事。总理打电话到昆明军区,查问情况,并要军区去人到北京汇报。在总理打电话前,军区领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此事。当时,我国同相邻的有的国家某些相连地段还没有正式划定国界。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的部队越过传统的边界线闯入我国边防前沿哨位,抢走了一挺轻机枪和一个战士的帽子,并抢先向我国外交部提出所谓“抗议”。 我当时任昆明军区参谋长,分管边防工作。了解这些情况后,军区决定我和云南省军区副司令员丁荣昌同志等,去向总理汇报。
在未见到总理之前,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很内疚,觉得本该我国主动的事,由于我们没有及时掌握和反映情况,给政府、给总理造成被动。我想着要好好检讨,并做了接受严厉批评的思想准备。见到总理后,我们汇报了事件经过,谈了未能及时掌握情况的原因和应汲 取的教训。总理听得很认真,问得很仔细,并开导我们:边防上的涉外问题,不论大事小事,都要严肃认真地去对待,都要迅速准确地掌握具体情况,立即上报,领导要亲自去抓。汇报完以后,总理提出:今后,边防上一旦发生涉外问题,必须在十五分钟以内,将情况报到北京。问我们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研究。我说:“最大的难题,是通信设施适应不了边防斗争需要。”当时,边防部队团一级才有一部电台,整个边防一线哨点不通电话,主要靠徒步联络。而要架通一线哨点的电话联系,需要大量电线、载波机、增音器等设备,军区无力解决。总理表示:可以请总参给军区拨点钱;要我们同地方政府联系,取得支援;还要我们军区和部队自力更生,也想些办法。在总理的关怀下,总参拨来了经费,云南省当时的于一川省长批准给了几吨铜,我们又发动部队回收了大量空弹壳,送工厂加工电线。这样花了一年多时间,使守卫在云南四千多公里国防线上的所有边防部队都通了电话,各边防军分区和边防团分设了六路和三路载波机,前哨连队加了增音器、有的还普设了通讯鸽等,从而沟通了云南边防一线哨所同北京的直接联系。
由云南边防通讯问题的首次解决,又使我想起一次等待总理电话的情景:
时间是一九六七年国庆节前夕。昆明市庆祝国庆的各项活动已经安排就绪。这时得知:某些造反派头头策动,从一些地区、县调了二千多人到昆明,借口参加庆祝活动,很可能挑起武斗。当时已经是九月二十八日晚上了,再过一天,这些人就会进入昆明。如何制止这场迫在眉睫的大武斗,令人焦灼不安。我当时受命参加云南省的“三支两军”领导工作,更是心急如焚。有同志建议马上报告总理。我说对,看来只有这一着了。
我当即来到军区作战部,用保密机给总理办公室拨电话。接电话的是总理的军事秘书周家鼎同志,他听我汇报情况以后,要我当晚不要离开电话机,他去报告总理,再给我回电话。这天晚上,我就守候在电话机旁。二十九日凌晨三时,电话来了,总理指示:不开庆祝大会,不搞大型活动,由各基层单位搞小型庆祝活动。听后,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了,马上按照总理指示,重新作了部署。就这样,一场可能发生的大武斗被制止了!
总理啊!现在全国这么乱,党需要你,人民需要你,你怎么也害上了和我一样的病呢?可我患的是癌症啊!想到我的病,总理亲自过问给我做手术的情形,又一下子涌现在我的眼前:
这年六月间,我在北京参加中央工作会议。会议结束前一天,我发现大便出血。会议保健医生第二天就带我去检查。经过专家们会诊,确诊为胃癌。解放军三〇一医院按惯例很快将我的病情,以及如果手术可能出现的种种预后情况向总理写了报告。总理当即批示医院作进一步研究,要认真、细致、负责,不能“粗疏”,到底动不动手术,提出意见。
医院遵照总理的批示,请有关专家再次进行讨论,一致认为应该为我作手术治疗。医院把专家们的意见报告总理后,总理要求医院更细致一些,做出方案来,谁是手术的一把手,谁是二把手,谁是预备手,都要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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