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琨老师,一个历经天磨的铁汉驾鹤远去了!
知道这个消息是在2019年2月13日,下午一上班,习惯性翻开手机,浏览一下中午的微信消息,这是近几年的习惯了,唯恐一路上漏下什么重要消息和信息,耽误了事情,因为许多年轻人已经不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了,现在,都是微信,忽然,一条微信映入眼帘,是甘肃省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安永香发的,她很少在微信上发消息,所以,格外注意,消息说“原甘肃省委党史研究室离休干部、西路军历史研究专家麻琨同志因病治疗无效,于2019年2月13日中午2时去世,享年90岁。”仔细念完,震惊之余,又仔细看了一遍,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心中格外难受,麻琨老师相交相识的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相同的人都有相同的坎坷,不同的人各有各的命运,各有各的幸福,1998年6月,历经了许多磨难,我终于拿着通知书来到张掖地委党史办报到了,从山丹一中中级老师,到山丹县最贫困的老军乡做教师,又做梦似的到了张掖地委上班,人生的磨难和经历,完全可以用跌宕起伏来形容,我是6月12号上的班,刚到办公室,当时还是科长的安永香主任,给我了几本书,其中,有一套是《悲壮的征程》,是上下册,还有就是中共张掖地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编印的《红西路军史料》(1-----7辑),安永香主任给我简绍说,麻琨老师是这几本书的主要编辑老师,尤其是《悲壮的征程》近90万字,是西路军历史研究目前最权威的资料,要我好好研究学习。
现在20年过去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样,当时安永香主任拿给我的书,到今天为止时时相伴在我身边,引领我走向西路军历史研究的道路,时时刻刻提醒我,我的老师中有麻琨、郝成铭、董汉河、朱永光,他们开辟的路,就是我要走的路。
我和麻琨老师的接触也多了起来。慢慢的,我知道了,麻琨老师是一个历经磨难的铁汉,麻琨老师字玉岗,甘肃渭源县上弯乡麻家大庄人,生于1931年,1945年3月加入“三八式”老革命李毅弘领导的西北青年救国会(简称青救会,是中国西北工作委员会领导的青年组织),1949年夏加入中共地下党,为秘密党员。解放前曾求学于临洮养正小学、兰州中学等学校,解放初在省委组织部介绍下进入西北人民革命大学兰州分校学习,第一期学习毕业。五十年代先后在定西、榆中、会川、酒泉和张掖地委工作。他青年时代铁骨铮铮,一身正气,是河西解放,建党建政的见证人,他参加了祁连山北麓民族工作会议,担任秘书长等重要职务,承担会议记录等重要工作,他是肃南、肃北、阿克塞等自治县成立的见证人,1957年左右,因为河西走廊大规模出现人民群众非正常死亡的现象,麻琨老师和当时地委主要负责人,产生了激烈冲突,提出的一条条意见,也变成重要罪证,他被押到夹边沟劳动改造,九死一生,妻离子散,后在渭源县上弯乡劳动改造18年之久。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麻琨老师问题迟迟得不到平反,在张掖地委旧办公楼二楼,他穿着一件家中仅有的棉袄,白天上访,晚上就睡在办公楼二楼走道上,经历了人间少有的磨难,终于,在有关领导和革命大学同学的关心下,他获得了平反,落实了政策,开始了第二次生命。
麻琨老师的生命,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他主动要求到新成立的中共张掖地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委员会工作,从1983年起,他在张掖地委工作时,就寻访、搜集西路军的幸存者和西路军的有关资料,曾先后踏访300多位幸存者和170多位团以上西路军烈士家属和知情者,被他们亲切地称为“西路红军的娘家人”。 麻琨先生在青少年时期就接受了共产党的主张,冒着国民党反动派的白色恐怖,积极从事青救会(据历史档案记载他为青救会宣传委员,地下发展会员10多人)和地下党的秘密活动,往返于渭源、临洮、兰州,传递党的指示和文件,迎接解放军的到来。刚一解放他就投入到接管国民党政权的工作中,进革命大学学习革命理论,后远离家乡到酒泉、张掖从事党的工作。那时他年轻有活力,敢说敢为,是出色的工作人员。五十年代初他在河西工作时就深知红军西路军流落失散人员之苦,改革开放后一段时间仍成为“被遗忘的角落”。他同情红军西路军的不幸遭遇,同情被遗弃在河西戈壁荒漠中苦苦挣扎的西路军战士,也不相信一支数万人的西征队伍“是张国焘逃跑路线的产物”的说法,他暗下决心并着手收集这方面的资料。他一头扎进这一意义重大而又艰巨的工作中。他带领刚刚参加工作的安永香主任,走遍了鄂豫皖、川陕革命根据地的山山水水,那时候,可以用历尽千辛万苦来形容,暴雨中,在大巴山的山道上,他们在风雨中前行,泥泞的道路相伴,征集来的资料,背在麻琨老师身上,为了省下那十几块钱的差旅费,舍不得一本本邮寄,总是积攒到一定时候,实在背不动了才寄出,为了找到一个幸存的西路军老战士,他们有时要走几十公里山路,在大别山、大巴山麻琨老师和安永香主任对广大西路军状况进行调查,来探望大家,西路军老战士反映异常强烈,看成是党中央和李先念主席、徐向前元帅等领导同志对他们的关怀,激动万分地表示对党和中央领导同志的感激,纷纷向麻琨老师、安永香倾诉衷肠、反映情况和提出愿望。都把麻琨老师、安永香看作“娘家人”,见面后有的欣喜万分,有的相抱痛哭,特别是被敌人活埋未死的同志,相见时抽泣得全身颤抖,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会儿回叙昔日的伤心事,一会儿又高唱当年的战斗歌曲,他们都把与他们的重逢和聚会,当成一个难得的节日。当地政府请那些老同志他们一起吃饭时,有的捧起碗就眼泪滚滚,说几十年来不仅没有到过这样的地方、吃过这样的饭。有的说自己的病一下就好了一大半,从此可以多活几年,再为党尽一点力量。麻琨、安永香调查西路军同志情况,引起了各级党委和政府有关部门的重视,特别是王定国、伍修权1983年10月向党中央并胡耀邦同志《西路军流落人员的情况调查》《给中央组织部并中央书记处调查建议》为解决原西路军留在西北地区同志的生活待遇与医疗问题,起了重要作用。1984年2月29日民政部、财政部、卫生部、总政治部下发《关于解决在乡西路军红军老战士称号和生活待遇问题的通知》,对解决西路军老战士称号和生活待遇起到决定作用,称号一律称为“西路军红军老战士”,生活待遇一律提高到35元,因战致残的全部发给残废抚恤金,所有西路军红军老战士医药费全部实报实销。王泉媛等人恢复了党籍,参加革命工作时间从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实际参加革命时计算,享受了地级、县级等级别待遇。随着生活水平和工资待遇的提高,各级党委政府重视提高她们生活待遇,逐年增加她们生活待遇,使她们享受到了崇高政治待遇和较高生活待遇。
经过近十年的时间,行程数万里,访问数百位当事人,查阅了大量史料,由麻琨任主编、牟慧芬为副主编,反映红军西路军历史的大型文献《悲壮的征程》正式出版。文中收入大量史料和当事人文章,还收入珍贵照片百张,再现了红军西路军的真实历史面目。这本历史文献于1991年12月作为“献给中国共产党成立70周年,纪念红军西路军征战55周年”的献礼书,由甘肃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西路军总指挥、原国防部长、军委副主席徐向前为其题书名并题词“西路军的历史功绩是永不磨灭的”。而今,翻开近4000万字的西路军采访笔录和资料,每一页都是麻琨老师和那一代张掖党史工作者心血结晶,已经成为张掖历史主要组成部分,永远留在张掖历史的长河里。
在追认李彩云为革命烈士的过程中,麻琨老师伸张正义,奔走呼吁付出了很多心血。1992年4月底,麻琨老师亲自去北京,给中央有关领导送《悲壮的征程》,同时也带去了李彩云亲属写给李先念主席等领导的申诉信。当时李先念主席有病住院,当他收阅了书和信后,立即批示:(杨)白冰、(崔)乃夫同志,我看李彩云可以追认为烈士。(当时杨、崔二人分别任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国家民政部部长,此批示是后来李先念秘书透露的)。很快1992年5月1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颁发了《革命烈士通知书》;就在同年7月李先念主席逝世,撤放骨灰的专机来到兰州后,麻琨处长告知了亲属先辈李彩云被追认为革命烈士的好消息,后来民政局颁发了《革命烈士证明书》。可是其中经历的人间冷暖和坎坎坷坷何其多也,他曾经攥着民政部某人的领子,要去李先念主席面前说理,他曾经被拒总政治部门外几天不得进去,酸甜苦辣今天已经随风飘去,烈士地下一定有知,他们给了麻琨老人一个幸福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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